游戏?什么乱七八糟的!
谭西晨懒得理会。
而白艺的回答比起汪州还要更加干巴巴一点,“三连消算吗?我玩那个。”
汪州瞪圆了眼睛,眼神里还带着一点微妙的鄙夷,仿佛是在无声控诉——消除类?能别用那个来侮辱我们伟大的游戏好吗?
可是汪州不敢义正言辞的捍卫大游戏的尊严,一个有暴力倾向的霸王花他已经惹不起了,再来一个满面阴沉的队长,他更加惹不起。
他只好委屈巴巴的就事论事,“光学镜头下的虚化是为了突出主体,同时也可以营造景深,但是在游戏中,为了兼顾引擎承载量以及玩家的设备,在制作画面时是不可能完全照搬光学镜头的,为了给玩家传递近景远景的概念,有时候就是简单粗暴的将一部分图像进行虚化。”
汪州这个专家当的是极不称职,勉勉强强说了这些,已然江郎才尽,他甚至都不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说的一定都对,也只能瞪大了眼睛,无声询问——听懂了吗?
白艺既不是游戏宅,也并非相机控,她对这些半毛钱的兴趣都没有,只是扬扬眉,“所以你的结论呢?”
汪州有种辛辛苦苦说了半天,口水都白费了的郁闷,可他还是不得不说的更加直白一点,“我的结论就是,如果是相机拍出来的虚化,应该是一大片,而且会有十分自然的虚实过度,可照片上只有一个虚化点,看起来更像是游戏里才会有的情景。”
“你的意思是,宁芮拍了一个游戏画面?不对,这明明是实景,现实中的场景里会嵌入游戏的情景?”这话白艺自己说起来都舌头打结,也着实么没有更流畅的措辞了。
她深感遗憾,汪州这孩子已经被乱七八糟的爱好荼毒不轻,已然分不清现实和虚拟。
谭西晨懒得听他们乱七八糟的分析,只说,“我更想知道,小芮的手机怎么会这么干净。”
又不是恢复出厂值,已经用了好几个月的机子,怎么也不该如此空空荡荡。
“你怀疑,手机里的东西不是宁芮删除的?”但凡是与宁芮沾边的事,白艺问起来都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动了队长的逆鳞。
“你方才分析过,手机是小芮自己藏在石缝中的——我们先假设这个前提是正确的,那么,在她失踪之前,手机也应该一直在她手中,别人删除数据的可能性并不大。”谭西晨强迫自己分析,他只觉得思维已经变成了一个迷宫,无论走哪条路,前方都会有一堵墙拦着,而这些墙有一个共同点,姓“宁”名“芮”。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得不借助这些多余的小动作来压制杂乱的心情,“我眼下最想知道的是,小芮究竟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些。”
“那个……有件事,我没顾得上说。”汪州万分尴尬的开口,他真不是忘了那一茬,只是先前一直将其当成不值一提的鸡毛蒜皮,眼下卡在这个节骨眼上,才发现那个细节弄不好是条线索。
被队长阴沉沉的目光扫了个边,汪州更加心虚,但也不敢话说半截,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就是宁姐弹钢琴的那张照片,我是那天吃早饭的时候看见的,当时就觉得拍的很漂亮,她们女孩子应该很喜欢,所以一看到就转发给她了。那什么,谭队,在我拿给你看之前,就先发给她了。”
什么?!
若说之前汪州说话,只是在谭西晨的脑子里楔了根钉子,那么此刻便是拿起一根大棒,毫不客气的在他头上“哐、哐”砸了几下。
不是不想把汪州骂个狗血淋头,可那些话堵在嘴边,谭西晨发现无论选哪一句都不太对。发张照片怎么了?没有哪条法律、哪条规定是不允许发照片的。若不是宁芮突然下落不明,汪州做的这点事根本不值一提。
为着芝麻蒜皮骂他一顿,他岂非太冤枉?谭西晨忍了又忍,好歹忍住没有当场发作。
偏偏这不会察言观色的臭小子还要补充一句,“可是,现在宁姐手机里已经没有那张照片,连我们当时的聊天记录也没有了。”
白艺连忙插话,“有了这一节点,基本可以确定宁芮是什么时候动手删资料的了。”
没错,早餐风波之后,宁芮不方便跟着三名警察去找肖然问话,独自一人回房间呆了一会儿。
思前想后,她只有这个空当可以动手脚。
另外说起删除,没有什么比直接恢复出厂值更加简便和一劳永逸的办法了。只不过就是太一劳永逸了些,宁芮要留下照片和文件夹,大概只能用笨办法,一条一条的手动删。
又费时间又费精力。
但她居然不厌其烦的做了。
然后,她将手机留在自己消失的地方,是因为算准了东西最后会落在谭西晨的手上,一则因为他知晓密码,二则还因为他的身份,不管之后雪月峡谷的局面如何演变,堂堂的市局刑侦队长,应该都是能够说得上话的人物。
这些前因后果不难理顺,宁芮的盘算也不难猜,谭西晨能够想明白的事,白艺也能想明白。
可另外一件,白艺想不明白的,谭西晨也不知如何解释——
东西是为了留给谭西晨,删除多余的数据是为了让留言更加简单明确,可问题是,难道那个时候,宁芮便已经提前预知自己会出事?
此等未卜先知,既不合情,也不合理。
白艺提议,“要不还是先看看文件夹里的东西,再说吧。”
谭西晨犹豫了一下,把手机推给白艺,“你来看吧。”
白艺本来不想接,她认为自己已经算是棒打鸳鸯的恶人了,无需再添加类似的标签。可谭西晨这个状态,却容不得她拒绝,只好将烫手山芋拿了起来。
文件夹里的内容就十分丰富了,有图有文字,白艺担心错过什么重点,只好一字不落的细看。
如此一来,时间就难免拖的有点长。
谭西晨阴沉的仿佛在酝酿一场暴风雨,汪州本能的溜到距离他最远的角落,想到正在户外搜查的四个兄弟,恨不能加入他们,太阳晒一点不怕,但至少可以好好透口气。
终于,白艺放下了宁芮的手机,但她没有马上抬头,头顶上仿佛飘着斗大的“为难”二字。
她搜肠刮肚,也没能找出一言半语的委婉措辞,最后索性心一横,有什么就直说了,“其实我刚才便有话要给你说,但小汪进来,被打断了。”
谭西晨皱眉,听她这意思,难道“那些话”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
白艺咬了咬牙,真心觉得每个字都异常磕牙,“谭队,你应该也很奇怪吧,为何雪月峡谷会突然如此火爆,明明以前只是一个无人知晓的景区。”
他当然奇怪。但下意识的感觉白艺这话里藏了“陷阱”,于是没吭声。
骑虎难下的白艺只好继续将独角戏唱下去,“是网红效应。”
这倒真是不难猜,雪月山庄的宣传造势无一不是借了“网红”的名头,而且山庄方面不仅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还闹的大张旗鼓。
只是,如今网红那么多?稍微集了几个点赞红心的,就敢大言不惭的自称网红。说穿了就是一些自媒体博主,当真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特别是连着两起失踪事件发生之后,宛如赶集般聚集而来的那帮新游客,纵然是为了猎奇,但是将自己的安危也搭进去,是不是有些过头?
以谭西晨对世人的了解,更加合情合理的做法是,怂恿别人去探险趟雷,自己躲在屏幕后面等着看结果就行了,反正靠着打赏过日子的网红多的不能再多,刷火箭、刷游艇,那也比刷自己的小命强。
白艺接着说,“为了达到效应最大化,邀请什么样的网红来做领头羊,在什么时候该发布什么消息,都是经过精心策划的。”
任何大规模的宣传都要经过策划,并没有什么问题,顶多就是雪月山庄用了一些哗众取宠的手段。但只要效果够好,名不名声的,对他们而言其实也并不重要。
“应该不止这么简单吧。”谭西晨终于出声了,也不知这位方才经历了怎样的天人交战,此刻居然控制住了情绪。他大概是不知该摆出怎样的表情,脸上只有一片麻木,看起来很是僵硬。
白艺彻底豁出去了——心说,反正也是你逼我的,“光是靠网络大面积广泛宣传,当然远远不够。所以,山庄这边还动用了违法的推送手段。”
白艺深吸一口气,为了将后面的话一股脑的全部说出来,因为她很清楚,一旦半途停顿,只怕更难启齿,“为了达到精准推送的效果,山庄获取了目标客户的相关信息,而且还对他们做了详细的心理评估和行为模式分析,对于潜在客户,他们会不断进行洗脑式的推送,直到潜移默化的引导他们展开行动。”
指了指隔壁方向,“我刚才在网上闲逛的时候,因为地理位置,好几个APP都给我推了雪月峡谷,本来也没什么。但我无意中刷到一个帖子,博主是一个网红,而下面跟帖最多的就是曾经住隔壁的女孩,看她的留言,一开始还挺有理智的,可后来简直就像是鬼迷心窍,赌咒发誓一定要来雪月山庄,除了‘痴迷’二字,我找不到第二个词可以形容。”
汪州都听傻了,“窃取个人信息,未经当事人允许进行行为分析,这都是犯法的吧?雪月山庄是疯了吗?还有网监那边,都是死的吗,居然任凭这些为所欲为?”
谭西晨摆了摆手,山庄坐实罪名,接下来他们再采取什么行动,倒是可以名正言顺。不过,这些都还暂时不急,此时此刻他最迫切想要知道的是——
“违法宣传手段与小芮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