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子入太庙

《论语·八佾》:“子入太庙,每事问。”这里用歇后语法,躲开孔老夫子,只谈“每事问”。问是由于不知而想知。所问可以分为两大类,“知识”性质的和“理由”性质的。以佳人的樱唇为例,现在时兴其红如血,比如我未能司空见惯,扯着个通时风的人问:“这是天生的吗?”答:“非也,是染的。”我进一步问:“为什么要染这样红?”(如何答存疑)单说问,前一个是知识性质的,后一个是理由性质的。显然,追问理由,答就不那么容易。可是历史上有些人,主要是患哲学疯病的,就喜欢问理由。举个拔尖儿的,法国的笛卡儿,什么都疑,问理由,以至存在之为存在也信不住,最后得解脱,是不得不相信有“思”,于是推论:“我思,故我在。”我成为实,其后我所见,佳人樱唇,所吃,烤白薯,也就有信为真实的理由了。

由常人看,凡事问理由是自找麻烦。但也可以从另一个角度看,“生”就是麻烦,为生得不太坏,有时就应该不怕麻烦。这是说,听到什么,无妨多问问理由。比如生在乾嘉所谓盛世,自上而下,说应该信孔孟之道,应该沿着皇帝指的路走,应该确信坐在宝座上的人是天纵之圣,无往而不是,我的想法就应该问问理由。自然,问之后不信,你也许仍不得不俯首听命,但这里无妨一反七品芝麻官郑板桥之道,说“明白”总比赐死还在心中谢恩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