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新宾访古

下午，往新宾，王师傅开车开错路，一蹦子跑出去90公里，而桓仁至新宾也不过80多公里，直到傍黑才到永陵。

7月24日上午参观老城赫图阿拉。每来一次面貌就变一次，但这里的变化却不敢恭维。在旅游局精心开发下，汗王故里越来越像一个大公园，造了一系列假景点，甚至挖了一个不小的人工湖。幸亏1982年我看过这里的原貌。否则真要“不知有晋，无论隋唐”了。真正的古迹唯有汗王井的井水，一段旧城墙，一个几番整修后的城门。导游说现在的赫图阿拉城是根据原貌修复。但此说值得怀疑。复原后的“汗宫大衙门”，简直比沈阳清宫崇政殿还宽敞。汗王井也没了当初的古朴，只有水面依旧，距井口仅六十多厘米。南门础石仍在，城墙也有几段保存尚好。看见一些工人正在修复城墙，修复后的城墙有两米多高。我们问：“这是原来的城墙还是新修的城墙？”回答说原城墙下雨坍塌，现在用旧石块按原样垒好。（图6）

图6 赫图阿拉城剩下的唯一一段旧墙

城内寺庙是前几年新修，香火很盛，正赶上进香日，信众不少，口诵真言，无比虔诚。又给人造景观平添了几分真情。

管理处负责人非常热情。还见到老朋友李荣发，他是当地唯一真正了解历史和考古的人，人好，耿直，当地人说他脾气怪。他一贯反对造假工程，但最后只能妥协。

现在的赫图阿拉城就像是一个大公园，芳草萋萋，人潮涌动，还有骑射、满族歌舞、清帝祭祀等节目。这些节目在传播满族文化、增加经济效益的同时，也使古城失去了许多历史真实。

城内满族文化博物馆，展有许多满族风情及历史文物。

下午，参观永陵。永陵建于1598年，原名“兴京陵”。1659年改称“永陵”，陵内葬着努尔哈赤六世祖、曾祖、祖父、父亲。永陵与沈阳福陵、昭陵并称为“关外三陵”。

图7 新宾永陵

永陵位于新宾永陵镇西北1公里处，陵后为酷似巨龙的“启运山”（图7）。导游介绍说，此山十分奇特，有12个山头，且其山头的长短高矮与清朝12位皇帝正好相符。这虽然是一种牵强的说法，也给永陵及逝去的清朝一种神奇魅力。永陵不大，但在群山碧水的映衬下另有一番庄严。陵园由前院、方城、宝城三部分组成。走进陵门，四座碑亭映入眼帘，是为“肇祖原皇帝”“兴祖直皇帝”“景祖翼皇帝”“显祖德皇帝”歌功颂德的石碑。碑亭之北是方城。方城南门称启运门。入门正中是启运殿，是祭祀谒拜祖先场所。方城后为宝城，是陵墓。墓地借山势分为上、下两层平台，上层中间葬兴祖，右边葬肇祖衣冠，左中葬景祖，右中葬显祖及三位帝后，下层为陪葬。陵墓上原生有一株古榆树，称神树，乾隆帝曾作“神树赋”，称它是从天上而来。此话不必当真，但确实给后人带来许多遐想。陵墓前院墙壁上五彩云龙，龙麟凸起，腾空欲飞，给人一种震慑之威。在四座碑亭墙上，雕有他处罕见的坐龙，也是永陵一大特色。（图8、图9、图10）

图8 乾隆《御制神树赋》碑

图9 五彩云龙彩雕

7月25日返沈阳，晚，张玉兴先生以大清史嘉庆朝传记组名义给我们一行接风。作陪者民族古籍办主任小陈，民族出版社总编助理吴昕阳，历史所所长廖晓晴，故宫研究部主任佟跃以及档案馆朋友。都是学界同行。尽兴而散。朋友们一直把我们送到车站，我们则千恩万谢。

7月26日晨，返回北京。

图10 坐龙石雕

这次考察，受益颇多。概括有以下几点：一是对满族肇兴时期历史有了深一步的认识；二是对建州女真生活环境有了生动具体的感性认识，这是深入研究满族兴起史的一个重要前提。三是对建州女真历史遗迹与高句丽古山城关系有所了解。这种关系，往往为当地政府所忽略。在我的建议下，桓仁县政府后来在五女山城博物馆结尾部分，增补了有关建州女真内容。四是对如何处理历史遗迹保护与旅游开发的关系，有了一些新认识。简单强调保护或者一味背离历史真实地杜撰造伪，都不可取。但如何在雅俗共赏、文物保护与发展旅游中寻找到合理契合点，仍是一个值得反复思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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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朝鲜世宗实录》卷24，六年四月辛未，日本东京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1964年影印本。

[2] 参见朝鲜《新增东国舆地胜览》卷50“江界都护府”条：“瓮村里属建州卫”，转引自吉林师范学院古籍研究所编《中朝相邻地区朝鲜地理志资料选编》，吉林文史出版社1996年版，第201页；又同书“理山郡”条：“兀剌山距郡二百七十里。自央土口子北渡鸭绿、婆猪二江，大野之中有城名兀剌山城，四面壁立高绝，唯西可上……以上四处，今为野人所居。”转引自《中朝相邻地区朝鲜地理志资料选编》，第206页；《朝鲜世宗实录》卷24，六年四月辛未；卷25，六年七月乙亥。

[3] 当地文史专家认为：翁村在今桓仁镇刘家沟村金银库沟。金银库沟是一条从五女山南麓下延的沟谷，全沟呈瓮形，两端窄，中段较宽，因此得名瓮村。1996年，考古工作者在五女山城东南坡山腰发现一处明代村落遗址，当是瓮村的组成部分。黄栢栋主编：《桓仁建州女真志》，2006年精装本，第3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