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傍晚,最惬意的事,就是烤串。
串虽好吃,准备工作却很辛苦,一道工序都不能少。最费事的是穿串,要挑选最好的冻羊肉提前消好。内蒙的鲜羊肉,以东西乌旗出产的味道最佳。选肥瘦适中的消到最佳状态-能切开,又好穿。能切成一样大小的正方形块,就属于内里的高手。切好后,像一堆精致的方糖,红白纹理清纯美丽,如同天造地设的玛瑙。这个过程看似简单,做起来很不容易,需要长期的锻炼才能胜任。
所有的调料都要提前备好,烤肉的香料以辣椒和孜然为主,都要粉末状,为的是最完美的口感。这要看个人喜好,口味重的五香八香十三香,就连盐巴也要放到麻舌、放到滋牙;口味轻的要享受原汁原味,略来一点儿即可。
说是烤串,到头来却成了满汉全席,内容丰富多彩。似乎一切东西都可以拿来烤烤。曾去过锦州的古塔夜市,烧烤的种类多到吃不过来,鱿鱼羊肉当然普通,多春鱼和狗鱼也拿来烤,生蚝扇贝更不放过。我们这里缺少海鲜,但也花样繁多。有些如大虾香肠馒头片之类,秘制的酱料不可或缺;鸡翅和骨肉相连等东西还需要提前腌制。
即至烤时,点火也是个技术活,不会操作的半天点不着。这时,就显出了高手的风采,他们或用高度的医用酒精,或用鼓风机;不消片刻,火就摆弄好了。
对于“烧烤大师”们来说,一把蒲扇是极好的,一瓶凉水也是必须的。蒲扇可以随时插在脖颈里,此刻的大师就像下了凡的汉钟离,凉水用来控制火候,烤肉时不能有明火。
烧烤的铁箱子旁边,围满了焦急而乞盼的眼。浓烟散尽,此时是最好的状态,鲜红的炭火在白色的木灰里时隐时现。羊肉在高温的炙烤下滋啦作响,混杂的香味便如涓涓流水,源源不绝的钻进鼻孔。细流唤醒了熟睡的味蕾,它们也蠢蠢欲动,想入非非起来,口中便有了泉水般的唾液。
羊肉熟得快,口水还没咽几回,串已经烤好了。来上几串,赞美几句大师的手艺,酒局便已悄然开始。冰镇啤酒一瓶瓶地变空,木制和铁制的棍不断堆码,烧烤的故事也就达到了高潮。
这样的饮食相较于山珍海味而言,更容易变成美好的回忆。一起穿串,一起点火,小板凳、小马扎、小方桌,围拢了深深地情意。花毛一体、酸菜、煮大豆,几根黄瓜,几颗咸蛋,成为世上最美的食物。此时此刻,烟火与静谧共存,温暖与凉爽同在,时光仿佛突然慢下来,像匆匆的行者,在驿站中悠然停下脚步,卸下沉重的包裹。
这时候,又仿佛在天地间开设了一堂语文课,我们理解了什么是“清风徐来”,什么是“月光如水”,什么是“清风明月笑迎天”。
一切都变得舒适而坦然,一切都显得美好而清新。光阴在指缝间游走,岁月在脸颊上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