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刀给山羊填好草,喂了胡二猫,给白胡子爷爷倒了一杯茶水,抱了些柴火烧了土炕,笑嘻嘻道,好爷爷,接着讲。
白胡子爷爷坐在土炕上,眯着眼睛,道,我讲的口干舌燥的,还是你来讲,讲讲那天去乡政府街道都见了那些奇奇怪怪的事。
胡一刀道,我讲完了,你可一定要给我把没有讲完的讲完。
白胡子爷爷道,好的。
胡一刀伸出食指,道,拉勾勾。白胡子爷爷用自己的食指拉住了胡一刀伸出来的食指。
胡一刀讲――
那天,我骑着自行车,一路小跑,好像鸟儿有了翅膀一样,我看见沿路的树在跑,山在跑,山上的羊在跑,放羊的大叔在跑,灌木林里的野狐子在跑,一只蚂蚁在跑,一个蛐蛐在跑……
跑什么跑,小兔崽子,那是你在跑,不要说那些跑呀跑了,说说重点。
我看见一个男的拉着一个女的手在跑,一只黄莺追着另一只黄莺在跑,一个老鹰追着一群鸽子在跑,我随着它们跑呀跑,来到乡政府的街道,看见一群人站在街道两侧大声呼叫着,声音震天动地,我下了车,放好自行车,顺着街道望去,只见一只大白狗,浑身雪白,没有一点杂毛,吐着舌头,拼命地在跑。我想那一定是一只得了狂犬病的疯狗,可惜了如此好的一只狗,却得了病,可我又发现,不对呀,如果狗得了狂犬病,大家都躲着,都害怕疯狗过来咬自己一口,那疯狗咬了人,要打狂犬疫苗的,多麻烦呀。一定不是这只狗疯了,如果这只狗疯了,大家一定不会站在旁边观看,何况还有许多人跟着狗在跑。可我抬起头,也没有看见其它东西,空空荡荡的街道除了一只雪白的狗在跑,也没有什么,这可就奇怪了。
是呀,奇怪了,接着讲呀!
不讲了,把你讲的讲完了,我继续给你讲。
小兔崽子,还和我玩起了心眼,好吧,我给你接着讲。
白胡子爷爷讲――
驻村队员王成说,我觉得那34户未竣工户,问题不大,只要我们再去给做做工作,就会完成。还有那23户已经把料备好的户,他们备了料,说明他们有建房意愿,只是在等待观望,我们继续给做做工作,问题也不大。我觉得有问题的是没有备料、直接没有动的这12户,这12户才是我们工作中的重点,他们要么没有建房意愿,要么就是在等政府给他们像兜底户那样把房建成了,然后他们直接往进搬。不管什么原因,这12户才是最难做工作的,也是我们需要重点解决的。
驻村队员钱夏飞说,我觉得,我们应该逐步缩小包围圈,先把那34户未竣工户和备料户的工作做通,让他们先动起来,然后去做那12户难缠户的工作。
王晓西道,我赞同王副局长和小钱的想法,我们先简单后难,让多数户动起来,这样我们一来好给乡政府交差,二来我们可以制造一个声势。
尚阿牛道,问题是这些户,我们以前都跑了,他们不听我们的话,我们如何找到突破口。
李廷珠道,突破口就在万三强那,只要万三强的工作做通了,其它户不用我们做工作,就会跟着万三强动起来。我个人认为,擒贼先擒王,拿下万三强才是当务之急。
尚阿牛道,我赞成李组长的意见,我觉得这些户,包括已经主体成了的户,他们之所以停工,就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据我分析,这个人就是万三强。
王晓西道,尚干事说的有道理,我们下面就重点说说怎么对付这个万三强,大家都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尚阳平道,这个万三强,鬼主意多,爱钻政策空子,他这一次之所以如此做,一定是认为住房安全是脱贫户的一项重要验收指标,他不建房,就脱不了贫,他脱不了贫,他不急,乡村干部就会急,乡村干部急,就会给他加钱,钱加不到一定程度,他就不盖。
尚阿牛道,确实是这样的,他号清了我们的脉搏,现在我们要给他号脉,然后开药治病救人。
周会会道,像万三强这种人,就无药可治,前些年,他把游击队用来对付小鬼子的地道串联起来,钻在地道里面搞娃娃,后来搞了那么多娃娃,乡村干部向他要计划外孩子的社会抚养费,他抗拒不交,还骂乡村干部,要你大个头,你这些死爹死妈我都养活不起了,要要要,还要什么社会抚养费,我还等着社会养活我呢,你们还向我要社会抚养费,谁要社会抚养费,谁把我全家人养活上。乡村干部也没有办法,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粮食也少得可怜,只好作罢。
马生禄道,现在的万三强不比过去的万三强,大女子卖了十一万,二女子卖了十三万六千六百,三女子卖了十五万五千六百,前不久,给四女子言彩礼,男方有钱,直接给了二十万,这些年万三强也没有什么大的开销,除过置了一个五征牌三轮车,花了两万五,也没有其它大的开销,大家想一想,他家有多少钱。不要说盖三间房,就是盖十间房,也难不倒他。
路彩莲说,是呀,这个万三强如今说起话来也比别人声腔高了,说话总想着把别人的话压住。他家不是没有钱盖房,只是等着你们这些干部给他盖房,等你们把房子盖好了,然后把烟酒拿上请他搬,他才会往里面住。我们这些人坐在一起,也白商量着,就他这个死猪不怕开水烫,谁有什么办法。前黄书记那么刀子利,也拿他没办法,我们就不要费口舌了。你们这些干部只要把心操到,他不盖房了,愿意继续住在那个破窑洞,就叫继续住着去,塌死了也与你们没有关系。
王晓西道,他如果真的塌死了,不但我,而且驻村工作队、包村干部都要受处分,被追责。到那个时候,说万三强不盖房,也是白说。上面只会说我们这些干部没有能力,所有的解释都是不起作用的。
大家嚷嚷了一阵,也没有嚷出来了结果,都觉得万三强特别难缠,最后尚阿牛表示万三强这一户就交给他,其它的户,他建议也责任到人,除过万三强,下剩68户,三名村干部、三名驻村工作干部和他一共七人,村文书要办业务,就算了,专心办业务去,剩下六人一人11户,还有2户留给他,无论想什么办法,一定要在一个月内让所有的建房户把房建成,如果大家没有什么意见,就由王支书给大家分户。
王晓西说,尚干事,剩下的那2户就交给我,我作为尚家河村的支部书记,村上的第一责任人,工作做到这个份上,非常惭愧,让包村干部和驻村工作队陷入困境,是我这个支部书记工作能力有问题,会后,我一定想方设法克服困难。
三名驻村干部表示同意,程加减也没有反对,就这样尚阿牛分到了12户,王晓西分到了13户,程加减和三名驻村干部每个人11户,最难缠户万三强分给了尚阿牛。
白胡子爷爷喝了一口茶,说道,我说完了,小兔崽子,该你说了。
胡一刀拿出了笔墨纸砚,道,我要写书法了,不给你讲了。
白胡子爷爷道,不准耍赖,我们拉了勾勾的。
胡一刀道,等我把书法写完了我给你讲。
白胡子爷爷吧嗒吧嗒抽起了烟,烟圈如雾如烟,缭绕在窑洞里,胡一刀挥动着毛笔在大楷本上泼墨弄字,字黑如炭,个个大如斗,胡一刀弄一个字,欣赏一下,宛如这字就不是胡一刀写的,而是大师写的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