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译事絮语

《印卡王室述评》自1609年出版后，很快译成英文（1625年）、法文（1633年）和德文（1787—1788年）出版，此后又以多种文字多次再版，广泛流传，享誉世界。但由于种种原因，在我们这样一个泱泱大国却一直未能译介，这不能不说是极大的憾事。

我们有幸承担了这部书的翻译工作，这确是十分有意义的事。但若想把这部纪实和抒情兼而有之的巨著忠实、准确地翻译出来，又绝非易事。在翻译过程中，我们觉得有这样几个问题：

1．前面讲到，这是一部内容非常丰富的书，涉及秘鲁印卡乃至印卡以前时期秘鲁土地上的一切事物，如果说它是关于古代秘鲁最早的百科全书，恐怕也不为过。不言而喻，学术著作的翻译，不仅仅是语言文字的功力问题，很大程度上还有赖于学科本身的发展水平。然而我国学术界对拉美学的研究还十分肤浅，而对于古代时期包括三大文化的研究则更是微乎其微，许多专门问题甚至还没有作过基本介绍。著作内容的丰富性与我们对其了解的贫乏性形成了强烈反差，使我们对许多事物的翻译无法找到可以参考和借鉴的资料。同时由于没有生动形象的感性知识，对书中介绍的许多情况（如建筑物的结构、宗教节日仪式的场面、某些物产的形态等等）难以形成准确的概念。

2．《述评》无疑是一部世界名著，但也毋庸讳言，书中对某些重要事物（如印卡帝国的社会结构、行政管理制度等）的记述缺乏必要的系统性，事先未作全面、整体的介绍，个别名称就突然孤立地出现于某一章或某一段。另外，在记述某些事物时，也有前后矛盾或不尽一致之处。这就使我们很难理出头绪，把握各方面的关系并恰当地表达出来。

3．这部著作写于十六世纪末至十七世纪初，因此所用的西班牙语无论从语法、修辞和词义上都与现代有所不同，出现许多古语和古词是很自然的。再者，我们感到，加西拉索也犯有当时许多纪实作家的通病，有时枝蔓较多，行文不够简练，用词造句也有不合规范和不够严谨之处，增加了理解的困难。还有，作者使用了大量克丘亚语词汇来说明事物的本来面貌，而这种语言与西班牙语极为不同，尽管他在这方面作了详细说明，我们也往往难以准确地转译它的含义，传达它的韵味。

我们翻译这部书时，总的指导思想是力求忠实、准确，以便把作品的原意和本来面貌表现出来，介绍给我国读者。在此基础上，根据纵向和横向记述的特点，对不同内容作了不同的处理：纵向记述印卡帝国发展过程、诸代国王文治武功与描写山川景色和历史古迹的章节，有较多的情节铺叙、人物描写和感情抒发，因此我们适当地注重了一点文采；横向记述社会、政治、经济制度、宗教仪典、文化成就和各种物产的章节，主要是对各种事物的详细说明和介绍，具有较强的知识性和科学性，因此翻译时一般采用直译，力求把作者的意思表达出来。

关于书中出现的印卡文化许多专有名词，有以下几点需要说明：

1．关于“印卡”（inca）一词。众所周知，国内现有关于印卡文化的著述和译介文章，大多写作“印加”。港台出版的图书也多写作“印加”，少数写作“印卡”。如果写成“印加”，那么按照拉丁字母书写的克丘亚语，则应写成“inga”。但我们在翻译过程中仔细查阅了克丘亚语词典，正确写法应是“inka”。作者在本书《关于秘鲁通用语的几点说明》中也明确指出，那种语言中没有西班牙语“g”这个字母。由此可见，译成“印加”是不妥当的。我们觉得，这个词的译法是个事关全局的问题，因此决定译为“印卡”。但作者在引录西班牙作者的文字时，照录了他们的写法“inga”，这种情况我们则忠于原文译为“印加”。

另外，“印卡”是个多义词，可以指印卡国王、印卡王族，引申开来也可指印卡人，还可以指印卡语言。在涉及人时，作者一律只写作“印卡”。我们则根据上下文的情况分别译作“印卡王”、“印卡王公”或“印卡人”，以便于读者更好地理解特定情况下的确切含义。

2．关于“省”（provincia）这个名词。书中介绍，印卡帝国划分成四大行政区，称为“苏尤”，大区下分省，省下分村。但无论是在印卡人征服以前还是以后，作者都把各个地区称为“省”，这似乎不合逻辑。而且省应是一个较大的地方，但从书中看到，有些所谓“省”只不过是包括几个村落的一个地方。我们本想译成“地区”，但文中还多次使用“comarca”、“región”和“tierra”，都是指地区。如果统统译成“地区”，则无法区别开来，为此只得照原文译成“省”。

另外，书中出现的许多地名与现在地名有所不同（如Antis-Andes，Cozco-Cuzco），其原因作者已经说明，是西班牙人把原名读错，以讹传讹沿用下来，但其中不少地名，读者自然会想到今天的名称。所以，我们只照原文译出，一律不注今名。

3．关于印卡帝国机构和官衔的名称。书中对行政机构未作全面、系统的介绍，只讲到朝廷里设一个“consejo”，各村也设有“consejo”，我们分别译作“参政院”和“村政会”。大区和各省的行政长官（virrey和gobernador）译作“总督”和“省督”。关于军队中各级官衔，作者介绍比较详细，但均未使用克丘亚语词汇，看来是套用了西班牙语词汇的概念。我们则根据各级军官所辖士兵人数和职级，适当拟古地译作“统帅”（general）、“将军”（maestre de campo）、“统领”（capitn，capitn mayor）、“副统领”（capitn menor）、“队长”（alférez）、和“分队长”（cabo de escuadra）。

4．关于克丘亚语词汇。在记述古代秘鲁事物时，书中使用了大量用拉丁字母拼写的秘鲁通用语词汇，然后再用西班牙语释义。我们参阅了现代克丘亚语词典，除极个别的未能查到外，发现作者所用的都很准确。为了保持原书风貌，一般在这类词汇首次出现时，先用音译译出，然后在括号内译出中文意思。因有些词汇频繁出现，特将所有这类词汇编成一个表，附于书后，以备查阅。但应该说明，由于这种语言的特殊性，“k、k′、′k、kh、kk、kkh”这六个字母都发“k”音，彼此之间只有微小差别。如何把它们区别开来，译者目前尚无能为力，所以在译文中无法体现。

我们以上的各种译法尚属首次尝试，究竟是否科学、准确和恰当，有待进一步检验。

我们积六年之功，终于把印卡·加西拉索的《印卡王室述评》这一不朽的世界名著介绍给我国读者，算是做了一件有意义的分内之事。但我们绝无如释重负之感，更无一劳永逸之意。我们深知，由于主观水平和客观条件所限，译文中会有错误和不当之处，因此热切期待着各界专家学者以及同行的批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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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本书翻译过程中，秘鲁驻华大使罗伯托·比利亚兰·科埃奇林先生和文化专员胡安·塔马约·塔马约先生曾与笔者座谈，并提供了宝贵的参考书籍，对我们了解作者和理解原著起了很大启发作用。邓兰珍同志曾多次为我们答疑，帮助我们解决了许多重要疑难问题。刘玉树同志通读全书译稿并提出了有益的意见。在本书即将付梓之际，特志于此，以表衷心感谢！

白凤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