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姝开门出来正见到楚云从地上爬起来,连忙扶起,“小师妹你怎么摔倒了?”
“这...泥路有点滑。”
其余人也都纷纷出来了,“怎么回事?”
带队的叫裴崎,是裴瑜亲信,他彬彬有礼地鞠了个躬,“打扰诸位休息了,府里进了魔族之人,诸位没有受惊吧。”
齐瑾现在一听到魔族,胸口便隐隐发痛像压了座难以逃脱的大山,他眉头紧皱地回道:“没有,劳烦大人了。”
裴崎淡淡点了点头,又在他们这群人里环视了一圈,“没有小师父失踪吧?”
楚云皱眉,这是什么话?
这时候裴瑜也披着外衣过来了,前头十位丫鬟掌灯开路,身后浩浩荡荡一群小厮侍卫跟着。
好大的阵仗!
裴瑜面色似是有些焦虑,对着齐瑾道:“还是劳烦清点人数,这些年南诏并不太平。”
这话说得不清不楚,楚云问道:“敢问五爷,南诏发生了何事?”
裴瑜面露难色,似是难以启齿,过了好一会儿才沉了口气,“也罢,诸位既是山海阁弟子,说了也无妨,请移步大堂。”
大堂里灯火通明。
“百年来南诏一直风调雨顺。三年前,南诏不知是招了什么邪孽,大祭司忽然在家中暴毙,此后每隔半月都有一位修道之人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时人心惶惶。但那时夫人...夫人刚刚去世,尸骨未寒,便没顾得上这些。后来本王再派人侦查,却仍是毫无线索,一直到现在,还是如此。”
楚云拧着眉,所以袁家跟时家要在这时候争夺第一世家的名头,就是为了抢占更多更好的修道之人为他们效力,以保障自身安全。
而南诏修士,也为了寻得庇护,纷纷加入世家。
黎远书道:“五爷可是怀疑是魔族所为?”
裴瑜点头。
于媛挺起胸脯,“这肯定就是魔族之人所为,消失的人十有八九是被杀了。”
楚云:“魔族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于媛有点不屑地看她一眼,“都已经是魔头了,自然想杀谁就杀谁,哪有什么原因。”
权姝背后有点发凉,“那我们会不会也被杀掉啊?”
这话一出,大堂静默。
裴瑜眸光暗了暗,“南诏此番祸孽实在无意惊扰诸位小师父,不如明日便启程离开吧。”
楚云道:“若是这就离开恐怕也不是山海阁的作为。”
秦湘皱眉,“小师妹,临行前师傅嘱咐过,切勿逞强。”
逞强要人命,秦湘倒很是惜命。
这时,有人忽然说,“莫怜小师弟不见了。”
楚云背脊发凉,嗖一下站起来,扫视整个大堂,又看向黎远书,“二师兄方才点人的时候莫怜小师弟还在吗?”
黎远书点头,“刚刚还在。”
事情是在裴瑜府上发生的,裴瑜立马吩咐,“封锁全府上下,立马找人。”
于媛道:“我早说了这地方就不能多待,我们再待下去迟早全部...”
黎远书站起来,打断她的话,“诸位师弟师妹切勿擅自行动,聚在大堂不要离开,我与大师兄出去寻人。”
楚云道:“我也去。”
黎远书皱眉,旋即又想到她几次处事皆成熟周全,修为也高,便点头应了。
秦湘道:“我也去。”
于媛拉住她,“师姐你去做什么,楚云要去送死就随她了,反正贱命一条。”
裴瑜闻言眉头一紧,却没说话。
齐瑾也劝:“师妹,这里安全。”
秦湘一听脸色缓了不少,点了点头。
楚云一心只挂念着失踪的莫怜,拿起剑就往夜色里走。
从天黑到天边第一道光亮出现,王府侍卫加上他们三人已经几乎将整个王府翻来覆去查过两遍了。
除了被封锁的旧院。
楚云看着旧迹斑斑的大铁锁,和大片红漆剥落的大门,陷入了沉思。
裴崎道:“这院子是先夫人所住,三年前锁上便没有再开过,钥匙只有一把,在五爷身上,几位若要进去,卑职还要向五爷请示。”
楚云出声道:“不用了。”
说完便往西院赶。
黎远书皱眉跟上,齐瑾犹豫几秒,也跟上。
昨夜集合的时候莫怜还在,走到了大堂人就不在了,那么就是在路上丢的,或者就是在西院丢的。
西院没人怀疑,便没有搜寻,但万一,人就是在西院呢。
齐瑾有点责怪她:“小师妹,为什么不去那院子里找找?”
楚云道:“那院子三丈多高的外墙,又与五爷院子相隔甚近,必定是巡逻之重地,要想不惊动巡逻大队翻墙进去,功力也属修士上乘了。可上乘修士,谁敢招惹我山海宗门。”
裴崎点头称赞:“说的不错。”
莫怜果然就在自己的房间里。
被绑在椅子上,头耷拉着,像是昏迷了。
黎远书给他松了绑,齐瑾叫不醒他,“小师弟像是中毒了。”
楚云淡淡看向身后的裴崎,“能否给一下解药。”
裴崎面不改色地看她,就这样僵持了几秒。
裴瑜从外面走进,小厮全在院外守着,他合上了门,点了点下颌示意裴崎给解药。
一下真相大白。
黎远书不悦,“五爷这是何意?”
裴瑜没理他,坐在椅子上看向楚云,“你怎知与我有关?”
楚云看着裴崎把药喂进莫怜嘴里,“五爷之尊,怎敢有人在府中如此行事,便真是来客失踪了,五爷身为南诏至尊,可不仅要在府内盘查,恐要封锁全城,定要将我小师弟寻出来。不然,岂不让天下笑话。”
裴瑜淡淡地笑,品了口茶。
黎远书问:“五爷这是何意?”
裴瑜没说话。
楚云帮他回答:“五爷想让我们留下,帮忙破解城内失踪案。”
“不错。城内失踪案频发,本王已经无计可施,山海阁声名远扬,自远古洪荒至今日,普天之下,飞升之人不过十人,皆为山海师祖,可谓人间仙族,本王想让几位小师父助本王一臂之力。”
“五爷有话为何不直说?”
裴瑜噤了声,楚云直直戳穿他心思:“五爷是信不过我们,想考究我们的能耐,失踪的皆为身怀道法之人,作案的必定不是常人。光有修为并不足以,还需谋略。”
于媛在一边看楚云出尽风头,早已按捺不住,忍不住冷言冷语,“要我看,就是魔族干的,这丧心病狂的事儿,还有谁能干的出来。”
楚云没说话。
玉烬并非这样的人,他若是杀了人,估计敲锣打鼓也要宣扬出去,还要眉飞色舞地炫耀:快来看,孤又杀了人。
最后还得挑衅:有本事来报仇。
楚云想到玉烬那猖狂叫嚣的模样,就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于媛狠狠瞪了她一眼。
但回到南诏失踪案这话题上,裴瑜也不信是魔族所为。他曾在楼兰一战中与玉烬交过手,玉烬此人,别说杀几个修士,就是毁了整个南诏,整个天下,都是袖间一拂的事儿。
如今还未毁了人间,大概是对人间还存几分念想。
*
夏日的太阳格外烈,南诏城的街道上仍旧如昨日般热闹。
但都是表象,热闹笑意面具下,掩藏的是一颗颗躁动慌乱的人心。为保南诏和平,防止其他藩邦趁机挑起战火,裴瑜下旨,不得将此事说与外族人知晓,否则株连九族。
裴瑜还告诉他们,三年来发生失踪的日子有规律,每个月的月中一次,月末一次。
六月十五就在明日,又会有人失踪。
楚云叹了口气,顶着太阳往时府走。时府少当家时故亲自来请的,恭维奉承的话说了不少,齐瑾便率着二十多人浩浩荡荡往时府走。
莫怜经历昨晚一事,吓得不轻,对绑他的裴崎产生了心理阴影,刚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裴崎吓得从床上摔了下来,连滚带爬地躲在齐瑾的身后。
连带着现在对整个王府都有点恐惧。
于是在时故提出可以在时府住上几晚的时候,莫怜忙不迭附和,“大师兄,我看可以。”
楚云双手抱肩,佩剑随意插在腰间,眉头紧锁,她在想昨夜听见的女人呜咽声,玉烬也听见了,可为何今日无人提起这事儿。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时家离王府不远,走了一会儿便到了。
时家老爷亲自迎接,“几位小师父赶路不易,昨日没来得及好好招待,今日便好生休息着,厨房已经在准备饭菜了。”
太热情了。
齐瑾笑着道谢:“麻烦时老爷了。”
时家大堂内。
“听闻昨夜有一位小师父失踪了?”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皆是一僵。
明明五爷封锁了整个王府,消息又是如何传出去的。楚云垂眸,估计不仅是时家,袁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古代宅院里多少有几个别人家的耳目。
齐瑾这人,虽说没什么道德廉耻,但是与人周旋的事儿他轻门熟路,立马换上笑脸,跟他们打太极:“是小师弟贪睡,让我们一通好找。”
时老爷笑:“如此便好。”
“几位小师父,菜都齐了,可以上桌了。”时故候在一边,脸上有几分笑意也是规规矩矩。
时府的菜不如王府的稀有珍贵,但也是大摆宴席的程度。
楚云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一抬头恰好看见门外一道黑影闪过,眼睛眯了眯,不动声色道:“我去外面走走。”
时老爷随意指了指一旁的丫鬟,中气十足道:“你去陪着小师父逛逛。”
“不必了。”楚云眼神还在看着外面,站起来就往外走。
这时候大家还在吃饭,齐瑾有点不悦,总觉得楚云此举失了礼数,但最终只交代了句:“别乱走。”
楚云按刚才黑影的方向走了一会儿,拐弯走进小花园里,远远便瞧见玉烬一身玄衣,靠在亭子的大红柱子上,白脸红唇,倒显得有几分美艳。
楚云心尖一跳,忽觉一粒药镇不住玉烬这颜值的冲击感,又强行用内力压制。
“孤收你做干女儿好不好?”玉烬整个人倚在树桠上,懒懒散散看着她。
楚云:???有病?
玉烬凤眼微挑,威胁的语气溢出,“你不愿意?”
楚云不敢犹豫,连忙道:“魔君法术高明,小人不敢。”
玉烬面色稍稍好看了些,身形一闪便到了楚云面前,楚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下一秒又已经被玉烬拎着肩提到空中了。
玉烬用一副你捡着了大馅饼的语气高高在上道:“孤这就带你去定契约。”
凡间定下义子关系只需一纸官文,修仙界则需要寻一处宝地,一位半仙,誓血为盟定下关系,如此才能牢不可破。若是有一方违背关系,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楚云慌了,“这...魔君且慢。”顶着玉烬威胁逼视的目光,楚云强逼自己镇定下来,“魔君乃人间至尊,定契约之事大过于天,不如寻个良辰吉日,再行契约。”
玉烬一向不把人间历法放在眼里,良辰吉日非天选,由他定。
玉烬没理她,执意要走,忽然胸上的玉石隐隐发红,有颤动迹象,玉烬眉头一紧,看楚云一眼,又看了看红色玉石,把楚云往树上一扔,“孤今日有事,明日再来。”
被挂在树上的楚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