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居

柳宗元

久为簪组束^〔1〕，幸此南夷谪^〔2〕。

闲依农圃邻^〔3〕，偶似山林客^〔4〕。

晓耕翻露草^〔5〕，夜榜响溪石^〔6〕。

来往不逢人，长歌楚天碧^〔7〕。

【题解】

诗人于贞元初贬谪永州司马，在永州潇水西的支流冉溪边筑屋定居，把冉溪改称愚溪。本诗以“幸”字领起乡居生活，但从“偶似山林客”、“来往不逢人”的描述看来，其“闲适”中隐含着拘困、失意的悲哀。诗人在《永州八记》中言“自余为僇人（罪人），居是州，恒惴慄”，足见此诗在故作旷达之下所掩盖的牢骚。

【注释】

〔1〕 簪组：古代官员系冠的簪子和丝带，指代官服，又指代做官。

〔2〕 南夷：指当时南方少数民族地区，这里指永州。 谪：贬谪。

〔3〕 农圃邻：指与种地、种菜的农民为邻。

〔4〕偶似：偶然像。 山林客：隐居者。

〔5〕 翻露草：覆盖着露水的杂草。翻，覆。

〔6〕 榜：划船。榜，本指划船工具，这里用作动词。 响溪石：溪水冲击出响声的石头。

〔7〕 楚天：指永州的天空。永州古属楚地。

【译文】

我长久受到这身官服的束缚，贬谪南荒，未尝不是一种幸福。无事闲居，邻近农家的园圃，无意中也仿佛成了山人野夫。清晨耕作，把沾露的杂草芟除；夜晚荡船，在水石的激响中摇橹。来来往往，没有人破坏我的孤独，在青碧的楚天下长歌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