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大结局

东平县万山寨尹府的多起命案在县司规定的时间内告破,一时间王有余,王捕头风头无量成为人人口中称赞的神捕。州司嘉奖的文书已经下达,将这个从事捕快事业二十余年的汉子好一顿的夸奖,赏了白银五十两。

这几日王捕头忙着应付各种的饭局,衙司里的,外县的;甚至是县里有头有脸的;这些全是因为听说州司很快就会调王捕头到上面任职,毕竟在一个县里呆过了几十年,好歹也是老乡,将来有什么事情不是也好有个照应吗?任凭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说破嘴皮也无济于事,没人肯信他,只得喝了一家又一家,到最后竟连他自己也糊涂了,仿佛自己马上便会高升了,那礼物拿了一堆又一堆。终于有一天,他收到了县司的一封信,只四个字:适可而止。

王捕头惊出一身冷汗来,这位上司向来惜字如金,对他看不顺眼的明里暗里的早晚给你收拾妥帖了算罢,自己是被猪油蒙了心,疯了吧!不觉间竟收了人家那么多东西,依着这个火气旺盛的年轻县司的脾气,恐是要拿他个贪污受贿之罪了。于是套了马车拉上那些个礼品,匆忙的去了县衙。

年轻的县司正在衙中等着他呢。王捕头忙向着正在看卷宗的县司行了礼。

:“大人,小的已经把这几日旁人送到东西都带来,听凭县司发落。”

县司头也未抬,只问道:“喝饱了?”

给他这样一问,王捕头便一个头两个大了,这个长官最好话里藏话,好用这个整治个人。忙回道:“从今个小的再也不喝了。”

年轻的县司翻了一页卷宗。

:“你喝不喝的本官倒是懒得理,我只是好奇,尹府案中案你是如何审理的那么清楚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明明知道是三公子帮的忙的嘛。摊上你这么个上司真是要人命啊!

王捕头拱手道:“这个案子小的只是出了一点力,是三公子吩咐小的不让讲出他的,那点虚名不过是三公子让与小的的。”

县司抬起眸子,一双细长的眼睛看向他。

:“别紧张,我只是想听听这卷宗上没有的东西。”

卷宗上没有的?是县司察觉了什么?可他已经答应了他不会讲出去的,做人绝不可言而无信。

王捕头垂头道:“小的知道的都写在卷宗上了。”

县司的眼中露出冷光来,一把将手边的茶盏打到地上。茶盏应声而碎,残片连着茶水溅到了王捕头鞋上。

王捕头扑通一声跪下,叩首在地上,额上渗出汗珠来。

:“你可想好了再回答本官,若是欺瞒本官,王捕头可是知道本官的手段的。”

王捕头一颗小心脏‘砰砰’的跳的厉害。这个县司他实在是了解不过了,办事不讲规矩,不计手段只看结果,若是给他盯上的人就没有一个逃得出他的掌心的,暗地里他们都叫他‘阎罗’。

王捕头轻轻擦了一把额上的汗,壮着胆子道:“您借小的一千个胆子,小的也不敢欺瞒上司您啊。小的所知尽写在了案宗之上了,再无隐瞒。”

:“真的?”

王捕头的手掌抖了一下,道:“真的。”

县司忽地笑了,对着跪在地上的汉子道:“瞧给你吓那样,我不过是想看看三公子有没有旁的癖好而已。起来吧。”

大人你知道吗?你是真变态!你与三公子比我熟吧?怎么不自己问去,在这跟我捉迷藏呢。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依我看是大人心海底针。

王捕头边在心中腹诽自己的上司,边爬了起来。刚刚站直,就听他道:“今晚县里的那帮乡绅们在望云楼请客,你一起去吧。”

刚从忐忑中爬出来的捕头大人又掉了回去。这厮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是‘适可而止’吗?还让不让人好好的活了。

县司抬头见他一脸的茫然,惶恐的样子,不由地笑了。

:“瞧你那拿不起放不下的熊样,亏得三公子还在本官面前夸你呢。赶紧拉着你那车东西回家去。”

王捕头如获大赦,心中是想问问三公子怎样夸自己了,可实在是不想再在这揣摩这活阎罗的心思了,忙道了谢匆匆地走了,那样子像是身后有狼一般。

流影从一旁的门后走出来。

:“你平时也是这样折磨人的?”

他斜了他一眼,淡淡地道:“看心情了。”

流影看着王捕头几乎跑起的步子,道:“被你这么个活阎罗吓这一通没说实话,也不怕他嘴不紧了。”

:“公子何须那么麻烦?死人是最保险的。”

讲着他做了个杀的手势。

:“马大孟不愧是宗里有名的冷面阎罗,为这么点小事便又要杀人。你是知道公子的,最不喜乱要人性命。”

马大蒙对流影带着讽刺的话语毫不介意,笑道:“公子是不喜欢乱要人性命,却总是喜欢生生的折磨人。要不然怎会让这个蠢捕头在案宗里将两个主谋写死了?”

流影走到桌子旁径直坐了。马大蒙笑嘻嘻地道:“公子是如何看出茶馆的老头是假的?”

流影仰着一张脸,手指在茶壶旁点了点。他站起身笑骂道:“你这小子倒是做起派来了。”

走过来,给少年倒了杯茶。他比流影要大上十几岁,自流影三岁起便陪伴在他身侧了,他本也不是个安分守己的,没少带着这个少主到厨房偷肉吃。两人没有大小惯了,他总拿这个傻小子当弟弟看。

:“冯道如可是个变态,狡猾的人物,要不然会成为炎鹤的铁杆狗腿子?他在炎鹤从南疆回到帝都时,便离开了他的主子。知道为什么吗?”

马大蒙闻言便极为配合的,用极其认真的表情摇了摇头。少年看他一眼,对他此时的表现倒是很满意,就继续道:“炎鹤虽是服用了蛊虫改变了容颜,可到底是伤身的,每个月底必得用一张面皮来维持自己的面容几日,到他脸上的血肉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才行。所以他是到江湖上找寻落脚的地方,给他主子提供所需的面皮。”

马大蒙眼中露出了了然。

:“所以公子才会派舒影弄来了三十几年间失踪人口的卷宗,原来为的是查他。这样就可以少走许多的弯路了。”

:“你以为那么容易?如果单单只从失踪的人口上查起,大禹国多大?怕是几年也排查不完。宫变后,公子便派人秘密调查了炎鹤这几十年与宫外来往最多的地方。”

马大蒙忍不住道:“所以公子才会突然来了东平县?尹府的案子只是碰巧了?”

流影看他一眼,道:“你只猜对了一半,若不是他记挂的人不在这里,我想他不会先到这里的。再者讲了,公子是什么人?启是能白白帮了不相干的人?”:

“公子是看上了尹府什么东西了?这尹府里有什么公子能看——。”

马大蒙还想问,被他堵住了话语。

:“你还想不想听了?”

县司只得点点头。

:“这个冯道如是个极为变态的主,喜欢年少好看的少年郎,常在外面找一些无家可归的小男孩带回家,养大一点供他享用,为他做事。好多受不住他的虐待死了,只剩下了两个有用的。”

流影喝了一口茶,又道:“这次扮鬼杀人的便是其中之一。他早在尹老太爷来万山寨前就混进了尹府了。说起那个尹老太爷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早年在家乡因为劫持了他一个朋友的巨额钱财发了家,怕官府查办才避难到万山寨的。二人正好狼狈为奸,冯道如让他养的那个男孩扮作成一个叫‘芬姐’的女子,到东平县和宁愿县拐骗年轻肤好的姑娘,就是弄到尹府弄死,剥了面皮。”

马大蒙道:“这么狠。”

:“这还不算,死了的姑娘好多都被他与老太爷炖了汤喝了,说是大补。将人骨置于火炕的炕洞里,常年以烟火熏烤,美其名曰:美人炕;睡在上面可使人百病不侵,延年益寿。”

马大蒙的一双柳叶眸子里透出戾气来,狠狠地问:“你先说公子是怎样处理这个杂碎的。”

流影笑道:“县司大人放心,他同他那个儿子都送给了鬼王练毒去了,一时半会儿想死怕是也死不了。”

马大蒙脸上露出笑来,道:“马某是最佩服公子了,惯会折磨人了。”

想了想又道:“冯道如既是喜欢男子,又怎会有个儿子?而且这个儿子还是尹府的三少爷?”

:“说来也奇怪,这个变态在尹府竟看中了尹少爷的夫人,谁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是胁迫的也好,是两厢情愿的也罢,反正少夫人也是如今的老夫人,给他生下来这个儿子。”

马大蒙问道:“这卷宗上讲,尹子筑假死,又散布邵府曾有个少爷被尹府的老太爷活剥皮,以转移视线,真有这事?”

流影点了点头。

:“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当时从外面回来的路上偶遇了尹府的小姐,一见钟情。这个荒唐的少爷竟没有回府,偷偷跑到尹府里做了个侍卫。后来因为与小姐偷情事发,被冯道如剥去了脸皮死了。”

马大蒙轻声笑了。

:“这世上还真有这样的倒霉鬼,偷个情竟死的这么惨。所以讲,女人红颜祸水,还是不要碰的好。”

流影不理他,继续道:“冯道如在老太爷死了后与尹少爷不和,离开了尹府去了别处。”

:“他竟没要了他的命?”

:“也许还想让他给他养孩子吧,并没有杀他,不过也没让他好过,给他下了一种使他身体日渐衰弱的毒,过个十年八载的也就死了。尹少爷对于他爹和冯道如做的事应该是知道一些的,他重新建了府邸,并下令府中不允许有一间火炕。”

马大蒙轻声道:“只是他没想到,他死后他的子女会遭到杀戮。”

:“那日鸳鸯山上的那个山洞,冯道如应是去过,他捡走了龙玄匕。炎鹤事败死后他隐匿起来,又回到了万山寨,不想他的儿子却成为尹府最不争气的浪荡子。可能是出于报复的心理,也可能单纯的就是想霸占尹府巨额的财产,他杀死了开茶馆的老两口,易容成老头的样子,故弄玄虚搞出了这么一桩命案。”

流影站起啦,活动了一下筋骨。

:“也合该他倒霉,被公子惦记上了。在明知公子来了万山寨了,还自作聪明的在茶馆里演了那么一出,想证明他要比干败他主子的小公爷聪明许多,岂不知正是他的愚蠢使他露出了马脚。”

讲完,伸了个懒腰,道:“走了。”

:“等等。”

马大蒙叫住他,道:“那日你跟踪尹子落到客栈就真的什么也没发现?”

流影扭头看他。

:“你觉得应该发现什么?”

马大蒙笑得便有些见不得人了。

:“没发现那个尹府的二少爷与邵府的公子有什么不对劲的?我可是听属下讲,他与那个邵源之间可是那种关系。”

流影那双好看的眼睛看着他,冷清地道:“东平县的官员,百姓们知道他们口中的‘阎罗’是个操心旁人八卦的人吗?”

马大蒙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在后面道:“我让手下炖了你最爱吃的羊肉了,不吃点?”

少年却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一句:我得走了,公子和夫人该是逛完集市了。

夕阳的光芒印染了整个天地,将银色的雪地涂上了一层金色。三匹俊马奔驰在一望无际的雪地上,马蹄阵阵扬起漫天的飞雪。

枣红色的骏马上驮着两个人,一个头戴白色兔绒帽的少年,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狐狸;身后一个带着兜帽的公子将她环在怀中,两只手抓紧了缰绳催促着马儿快跑。银色的斗篷随风扬起,在冷风中飞舞着。

身后紧紧跟随着两匹黑色的骏马,长相俊秀的少年和带着一点雀斑的青年男子并驾齐驱。少年看着前面的二人,问道:“尹府那个星藤草对小落的记忆真的管用?”

青年笑道:“管不管用,公子都得试。”

少年扬起手中的马鞭,在空中划出清脆的声响来。

:“也是,总不能叫她忘了公子,隔几日便要重新再解释一遍吧?”

少年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欢快,黑马四蹄翻飞,疾奔向前,留下青年在后面发出阵阵轻笑声。

广阔的天地间,唯剩这三骑,恣意地奔腾着,朝向他们想去的地方······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