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结婚自是要准备新衣裳的,爸爸的衣服就是我给挑的,是一件粉红色的衬衫儿,在购物中心还是星期八里都有这样粉红色的衬衫儿,衬衫儿柔软,看起来都是青春,摸起来满是活力。
我们总在买衣服的时候,进入一个怪圈,什么年龄的人就想要穿上什么样的衣服,有的老态龙钟极不搭调,有的人选择衣服却跟随自己内心,什么要看就买什么样的衣服,而不是非要对上什么时宜或年龄。
这是我帮爸爸挑的第一件衣服,也是给他挑的最后一件衣服。我选择的机会很少,因为在我的印象中爸爸基本上从来都不穿新衣服,一是自己不会挑、不会买,二一来,工作服在操作电铲的时候沾上油或者尘土至少不会心疼。
姐姐属马,姐夫数龙,这天结婚的日子又有诸多不便。爸爸属猪,妈妈说属猪的不能看我姐姐结婚,农村说的礼数和迷信都是数都数不完的,可说如果不遵照的话,会伤了爸爸的身体。总之就是妈妈不太同意这桩婚事,又没办法,因为姐姐愿意。婚姻这桩事,长辈们插手的太多了,孩子自己决定的,即便是以后悔了,也是自己的事情。长辈要是干涉了,孩子一辈子都在坚持自己的那份没有成熟的爱情,恨了长辈一辈子也不是什么好事。
爸爸这时候坐在屋子最里边的炕头上,抽着旱烟:“就是说我躲过嘛,我躲开。”随后又嘟囔着什么事儿都不会有,别把什么都想的太复杂之类的埋怨。
日子如期而至,具体哪一天,不是我的事儿了,这些都真实发生过,既然是真实的,大家何必非要知道哪一天呢,况且这些星星碎碎的记忆我也快忘得差不多了,我总会牢牢地记住那些美好的,那些并不美好的都是难以忘记的,真是的。我们的生活总是最好的故事那么短暂,最难忘的往往就是伤痛,这些伤痛你回忆久了,又都是生活的教材,我们其实自己就是自己的老师。
迎新也是属猪的,早上姐姐起的好早,站在门口等着。是我还在被窝里做梦的时候,化妆的队伍就把姐姐接了去,等我早上起来,就是热闹的不行了。迎亲的来了,爸爸赶紧把门口的摩托车推过,拉着迎新爷俩遛弯儿去了,也许他会在某个街角张望,就像《大宅门》里白景琦的父亲在院子里盼着自己的儿子,等到老也没盼回来的感觉,爸爸他盼着的是自己能在女儿的婚礼上牵着自己的姑娘,把她交给他的时候,攥紧拳头说:“你敢欺负她,我饶不了你!”的时候,该有多神气!走的时候,再回个头,“我的手可不光光搬石头。”可这一切,都成了女儿婚礼上,爸爸要有意避开的结果。
摩托车老了,它孤身一个在院子里喘着粗气,没有人在意这样一个快要退休了的摩托车,当初,一家子都靠它东来西去,现在它只能陪着爸爸去上班,有的时候干脆爸爸也不要它,丢在一边或者家里或者厂里,家里也开始不用它,它这个时候是自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