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淑他们来到的时候,聂初雪和林子辰一个蜷缩在门口边上,一个倚在墙上,手里摁着烟,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打火机。
他们两个脸上的表情,一个可以用心如死灰在形容,一个到显得比较正常,像是一个受了打击的人应该有的表情。
孜雅芳想要轻拍一下聂初雪的肩膀,却被聂初雪颤着躲开了,孜雅芳轻叹了一口气,对聂初雪轻声说,“小雪,这是你姐姐她自己的选择。”
林傲他们都没有说话,沉默的站在医院的走廊里,他们来的时候就知道了,现在君一在做的就是把林老师肚子里面的孩子拿出来。
走廊里的人除了林家的,还有警察局的,他们都还在医院里,都忧心忡忡的看着同一个方向。
林君庭和林子深匆匆赶到的时候,外面已经有很多人了。林君庭当下就在人群中寻找聂初雪,最后,在人群的角落,看到了蜷缩在地上的聂初雪。
林君庭想也没想,只直接走到聂初雪的旁边,蹲下,抿了抿唇,才低声说,“小雪,姐姐去找姥姥了。”
聂初雪没有反应,林君庭一直在旁边低声的说。
林子深看了一眼这边,然后和林淑林傲他们谈着话。
大概过了一两个小时,林君一从急救室里面出来了,护士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婴孩的哭声,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的轰烈。
聂初雪抬头,看着被护士抱着的孩子,眼珠动了动,然后听见林君一的话,“是个女孩,但是因为早产,身体还很虚弱,而且,她跟姐姐一样,是先天性心脏病。”
林老师的心脏从小也不是很好,做过心搭桥手术。这个孩子,一出生就带着病,她的以后还怎么无忧?
聂初雪看着那个孩子,心里一阵的悲哀。
婴儿的哭声渐渐弱了下来,林君一让护士把孩子带到婴儿室观察一段时间,等确定没有问题了,才能出院。
聂初雪缓缓的站了起来,在众人有些诧异的目光下,跟着那个抱着婴儿的护士走。
“你要抱抱她吗?”护士有些疑惑的看着聂初雪。
聂初雪隔着远远的看了一眼,那婴儿的脸小小的,好像自己的手掌就能铺盖,而且脸上还皱皱的,好丑啊!
聂初雪看着,忽然听到护士的话,轻轻的摇摇头。她隔着窗户看着那个躺在婴儿床上的孩子,心里好像被柔软了一下。
“雪,你说她叫什么好呢?”林君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聂初雪的旁边,目光温柔的扫过她的脸,最后停留在里面的那个婴儿上。
聂初雪看着林君一,让他身后跟着的一行人,轻声说,“无忧,姐姐说,她想让这个孩子一生无忧。”
“好。”林君一点点头,林无忧啊!
“可以把她的出生日期提前吗?别告诉她,她的妈妈和爸爸是在她出生的时候去世的。”聂初雪把手轻轻放在玻璃上,看着林无忧,低声说。
“……好。”林君一复杂的看了聂初雪一眼,应了下来。
在后面的几天,聂初雪一直在婴儿室外面看着林无忧,而这几天,林君皓死的新闻也从公安被发表了出来。
他们最后打算在一月十三号,年前的十天,给林君皓和林君慧举行葬礼。
‘失联’几天的傅云城的电话终于打过来了,他声音很疲惫,但语气中全是对聂初雪的不放心,“雪,你还好吗?”
傅云城也是才看到新闻,他们贴出来了林君皓穿着警服的照片,不熟悉的他的网友,对他的评论几乎都是一排排的致敬英雄,认识他的人,既是痛心,又是敬佩。
知道林君皓和聂初雪关系的同学,纷纷向聂初雪表示了问候和语言上的安慰,一班的同学们就算还没有知道林君皓的消息,也跟着老杨知道了林老师的消息,他们也趁周末来到医院,看聂初雪和看林无忧。
“姐姐生了一个小女孩,叫无忧,希望她一生无忧。”聂初雪依旧是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的自己玩的很开心的孩子,对傅云城轻声说。
“好,我现在在回韵州的高速路上,雪,我们一起看着无忧长大好不好?”
“好。”这几天聂初雪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是在玻璃外,一直看着林无忧。
“林姐和君皓是很幸福的,我们......”傅云城的话没有说完,那边就传来猛烈的撞击声,还有手机在被挂断的那一瞬间落地的声音。
聂初雪呆呆的把手机放在耳边,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她恍然的看着黑屏的手机,不知所措。那撞击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她觉得那声音很大,充斥着她的头。
外面忽然下起了雪,聂初雪透过玻璃,看向外面的世界,雪突然的就下的很大。
原来,不是没有雪,只是没有到下雪的时间。
男女之间,只要动了心,就像钟摆一样在幸福和灾难之间来回摆动,只要不动心,就算是山崩地裂水倒流,改朝换代天下乱,都是平安无事的。
聂初雪在恍惚间想到了这句话,觉得说的很有道理,幸福的后面,接着就是灾难。
聂初雪看到傅云城的时候,已经是他出车祸的第二天了,他还算是比较幸运的,左手有些擦伤,左脚轻微骨折,还不算严重,在医院躺了几个小时,就可以自己借助拐杖站起来了。
严重的是坐在傅云城身侧的傅老太爷,人当场就没了。
傅家的人全部在医院,吵得不行,薄倩倩见到聂初雪,更是把所有的怒火都撒在了聂初雪身上,说她是害人精。
聂初雪就算是一个人皮娃娃一样,不管她怎么说,终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只是站着远远地,看着那个靠在墙上,孤独的人。
“你说够了没!闭嘴!”薄钱倩倩的话越说越难听,傅云城终于忍不住了,朝着她怒吼。
他一瘸一拐的走向聂初雪,拉上她的手,把她护在身后。聂初雪,双手紧紧握住傅云城牵着她的手,她感觉的到,他在颤抖,他也在害怕。
其实在傅家,在意傅老太爷生死的除了傅云城,大概就没有其他人了,傅施和傅临致他们更是为了财产分割争得不可开交,傅连禄更是一脸不关我事的模样,站在一旁,无动于衷的玩着手机。
傅云城为傅老太爷感到悲哀,一生戎马,最后连个为他送终的人都没有。
外面的雪,还在下,傅云城牵着聂初雪的手缓缓离开喧闹的人群,他把聂初雪带到医院后面的凉亭里面,看到雪飘进来,取下自己的围脖,戴在了聂初雪的身上。
一切动作,做的自然又熟悉,但是沉默的,聂初雪已经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你已经签了合同了吗?”聂初雪退了几步,和傅云城保持三米的距离,看着他,缓缓地说。她说的合同,是傅老太爷的遗书,那个把傅家公司传给傅云城的合同。
傅云城点点头,目光深情,不忍的看着聂初雪。
雪在下,聂初雪的衣服已经快被雪全部覆盖,他们看着彼此,沉默。
终究,还是傅云城打破了沉默,“五年,我回来找你。”
“傅家,太乱了。这次车祸,应该不是意外,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我用五年的时间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好,然后我回来,找你。”
“傅云城,那我们比比吧!”聂初雪笑了,看着傅云城的眼中都是温柔,“我也要接手林家的公司,如果你比不过我,那你还是再过五年在回来吧!”
傅云城看着聂初雪笑着笑着就哭了,心如刀割,咬着唇,红了眼眶。
聂初雪用傅云城的围脖擦干了眼泪,然后还给他,轻声说,“我们都转过身去吧,都不看彼此的离开,好吗?”
“好!”
雪一直在下,地上厚厚的雪上留着一道道脚印,他们以凉亭为中点,朝着两边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