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计划生育

镇上有一处小平房,已满是青苔,白色墙皮脱落露出里面灰色的砖,简陋不堪却处处透露着神秘。

门上挂着一块牌子,赫然写着“妇女计生办”五个大字。墙上也同样用红色油漆写着标语:“少生优生,幸福一生。”

张敏珠偷偷指了指这处平房:“你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吗?”

胡桐不解。

张敏珠做了个“嘘”的手势;“走到里面的大礼堂没人了我再告诉你。”

顺着人群,跟着带队的老师熙熙攘攘到了大礼堂的后台处。堆着一堆乐器,大大小小的鼓,各式各样的镲,还有胡桐最熟悉的号角。

每年过年,总是有个老兵,吹着他的号角,骑着自行车绕着百江一圈又一圈。这大概就是他的信仰。毕竟人呐,总是要找个信仰才能继续活下去。

带队老师清了清嗓子:“我们这次选鼓乐队,你们可以先选择自己感兴趣的乐器。过会我会来调整。大鼓呢,最好是两名力气大的男生。”

胡桐拿起了算是见过的号角,号角上还挂着一块红绸布。一旁的张敏珠拿起来了小鼓,走过来看胡桐捣鼓号角。

“我觉得号角不太好,肯定被好多人吹过了,还是鼓比较好。”

豁然开朗。跟着拿起来了旁边的小鼓。

参加这次学校的鼓乐队是张敏珠推荐的,心里满是忐忑,但见她却总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也让胡桐安下心来。

“可是我完全不会打鼓哎,你会吗?”

“我也不会,等会老师会教的,别人肯定也不会,不用太担心。”

着实佩服起了眼前这个女孩,虽然相貌同样平平,但每一件事都能像她这般淡若处之的态度,却是胡桐要花许久许久,也许一生的时间去学习。这就是天赋吧。

随后在老师的调整下发现胡桐的鼓破了一个洞,无法使用,张敏珠更是慷慨解囊,让出自己完好的鼓,对带队老师道:“我让给胡桐吧,我就不打了,反正我接下去可能有事要忙,没空参加练习。”

这让胡桐感动的不知该如何表达是好,就差像电视剧中的经典桥段抱拳跪下了。

……

“那个计生办干嘛的?不就是计划生育用的吗?”

“我听我妈说,以前不让女的生,如果怀孕了就直接拖到这个房间里打掉。这里面很多胎儿,听说会闹鬼呢。”

论说起这段血腥历史,应该是许多人心中的噩梦。

人人都希望自己能儿女双全,子孙满堂。一边有了儿子便想有女儿,而有女儿的又想要儿子。

在生完胡素的第五个年头,政策稍稍开放了些。允许头胎是女儿的农业户们生二胎。胡桐就这样出世了,没有祝福的来到了这个世界。

啊,又是一个女儿啊。

是个儿子该多好啊。

长这么胖胖的,真像个小子啊。

后来就连胡桐也觉得自己是个儿子该多好啊。为了向父亲表现,指着自己还凸起的肚脐眼。

如果能继续生的话,父母应该是会继续生的吧。

在那时候的农村里,头胎是儿子的不能再生二胎。居民户更是如此,更是不能拥有二胎。但人们总是贪心和矛盾的,一边削尖脑袋做城里人摆脱农业户,

幸运的女人们,偷偷跑其他的地方生完再回来。而被抓到的女人们,经历的是另一番腥风血雨。

于是他们想出了绝招,生够数的女人们统一结扎。这样一来,的确省了不少事,出生率终于是降下来了。电视中也为了宣传人口减少的好处,未来90后将少一半的高考竞争者,全面奔赴小康社会。

少生优生,幸福一生。

独生子女好,政府来养老。

傍晚,父母带着胡桐去外公家玩。

聊起毛毛就有独生子女证,每月还能领个个把块钱呢。

外公更是对他这个唯一的孙子呵护备至,上个厕所,都要拿上火桶放在毛毛的身边,生怕冻着他。每每胡桐见此场景,甚是嫉妒,但她不说,希望他们能主动注意到她。外公没有注意到胡桐的丰富的心理活动,只是去外面买了两个烧饼,一个孩子手里塞一个。

另一边很是挑剔的外婆,总是嫌胡桐不像毛毛或是胡素那般乖巧白净。

说着让胡桐不快的话语。

“你就没你姐姐乖。”

“像个男孩子一样,跳上跳下的。”

“吃东西怎么一点都不斯文的,头发一下没见么就散掉了。”

……

胡桐气急,转身就要走。

“这女孩子真是拌不灵清,说都说不得一声,说了脸就像个翻猪肚一样板下来。”

一旁的舅舅也帮腔:“就是姐夫太宠了外。”

父母也只是在旁边笑笑不说话,这都让胡桐气急。

“既然都计划生育,又这么不喜欢我,还生我干嘛?”

母亲听此话作势就要扬巴掌:“越来越没教训了,怎么能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胡桐咬住嘴唇,努力让眼泪不流出来,但不争气的眼泪就是听不懂人话,如散了的珠串不间断的留下来。不蒸馒头也要争气。

抹着眼泪就转身回家,无论他们在后边怎么叫她也没有回头。刚走过第一个转弯,就甩掉了他们口头上的关心。

啊,就知道如此,他们根本就不关心自己,自己不过是多生的。

气冲冲走到家门,突然想起了那个恐怖的鬼故事,开始后怕。

回家的途中,会路过一个路灯。

关于这个路灯有一个传说,闹鬼。运气不好的会遇到鬼打墙。

看来胡桐的运气也不算太差,回头看见父亲跟在身后正掏着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