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十三街区,因为不了解疫情卡口布置,我走了冤枉路。
来到小区门口,想起张才取餐品路上,被推土机追了一路的事。
所有委屈都涌上心头。
“靠”,我骂了句。
但是这点委屈又马上忘记,三十多岁大小伙子,做的事又是些抛头露面的工作,这种事难免会碰到。但是,委屈也只是一晃,我马上从委屈的心理变成了,我该怎样进小区。
小区门进不去,我该从哪个卡口进小区?
这时路边有个过街阿姨,我问阿姨,“阿姨,你好,我想问一下,十三街区门口拦上了,现在从哪进小区。”
阿姨看看我,“你不是富区人吧?”
我说,“我是富区人,正儿八经富区老百姓。”
阿姨,“因为疫情,小区这条平常走的路很久就被用刺刺钱拦了,你会不知道?”
我说,“我家不在这个小区,过去路过的时候,我都是从这走,别的路口我还真不知道。”
阿姨,“你从铁西市场那条路走,穿红宝石派出所,走那个小道。”
我,“是这样啊,要是不问你,我真不知道怎么进十三街区,谢谢你。”
发动电动车,重新上大街,走到铁西市场,然后再往左拐,转头就看见了红宝石派出所。
驾着电动车到路口,门口有疫情扫码的人,扎着红袖箍,人数大概有六个人。
一个扫码的人伸手阻拦我,“你,站着。”
我假装不知道,说,“怎么了?”
拦我的人,“小区出了疫情,谁也不许进。”
我往小区里面望,小区里面停着一辆救护车。
救护车周围四个身穿白色衣服,全副武装的大夫。
这时有人从楼上下来,也是身穿白色衣服,全副武装的大夫,人数大概也有四个人。
有俩人抬着担架,担架上面躺着个人。
那人身上罩着白被单,身上扎着绷带。
我看了个大概,知道,我们这儿出事了。
但是我还有手头餐品要送到顾客手,小区不让进,我只好给顾客打电话,电话接通,“你好,某团骑手,你的餐品已经到小区卡口了,小区卡口不让进,你能下楼取下吗?”
电话那头是个男中音,“卡口不让进了吗?”
“是啊。”
男中音,“你能把餐品放在小区卡口吗?我一会儿下楼自己取。”
我说,“好的。”
挂断电话。
我问那个疫情大哥,“领导,咱们小区发现疫情了?”
疫情大哥,“是啊,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街道,这个老兄今天身体不舒服。头午到了医院检查还没事,下午医院就来拉人。”
小区卡口六个人,一个卡口蹲守大妈,“这男子我认识,他是咱们国企中国一重的职工,好像是二车间的,昨天上班还没事,今天就难受,去医院检查遍,下午就来医院救护车,说是查出来是感染病毒的携带者。”
卡口六个人,有男有女,有岁数大,有二十多岁年轻人。
听了大妈的话,有人就说,“他不是上班的工人吗?好好的上班,工作,怎么就感染病毒了呢?”
疫情年轻人,“这还不好说?国企工人都有钱,平常下班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干,指不定是上哪玩,被感染病毒了。”
救护车平常时候是不拉警报的,四月末,四月二十四日距离全国实施戒严已经两个多月过去。
有人在家真的待不住,就比如我。
在老百姓眼里,我们这儿地处北方,而且我们这儿四月末还下雪,一般的想法里,什么病毒都能冻死。
加上全国戒严两个多月,有些人真就敢出门。比方那时的刮大白一条街。
医院医护人员眼里,敢出门的人无异于一个个定时炸弹,十三街区出了这么个事件,这块出了这么个疫情,他们巴不得让所有人知道。
救护车拉起了警笛。
那声音很刺耳,救护车就从我身边过去。
因为手里没活儿,我就在那看热闹。
看到眼里的这一切,我不知道怎么想的,我给我母亲打了电话,“妈啊,咱们这块出事了。”
母亲,“怎么了?你不好好送你外卖,你打电话嘚吧什么?”
我,“咱们铁西,十三街区出了个病毒携带者,我到这个小区送外卖,亲眼看见病人被救护车拉走。”
母亲那边迟疑了下,好半天才问我,“你不想干了?”
我,“妈,我害怕。”我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这个岁数的人说害怕,心里惊恐程度,你能懂。
全世界感染疫情的人数有多少,死亡有多少,电视新闻上每天都在报。
疫情就是绝症,得了就等于死亡。
母亲的一番话感动了我,“你不想干了,妈不拦你,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然后,她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的那个瞬间,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三十多岁的我,如今一事无成。
还在我年少的时候,高三被勒令退学。
然后父亲托了能托的所有关系,给我在附近县的一家高中找了个学籍,我在县高中上的高三,我在那做了旁听生。
考大学,我连着考了两年,在那家高中复读了两年,我在二零零三年,考上了南方一家二本大学。
大学毕业后,我曾经在南方的一个大城市打拼,每天早八晚五。
后来认识了我后来的老婆,我们是经人认识结婚。
结婚两年后有了孩子,是个男孩,今年他已经十岁了。
我俩贷款买的车,贷款买的房。
还是四年前,我因为时常要出差,偶然间听到了些风言风语,我怀疑老婆对我不忠,没事和她大吵大嚷。
这样的日子还是持续了很长时间。
直到有一次我和朋友们去夜店喝酒,那天我喝多了,伸手打了她。
她当天晚上没有说什么,第二天她十分平淡的跟我说,“咱们离婚吧。”
为了复合,我没少求她,祈求她原谅。
但是,她的心意已绝。
三十六岁那年我离了婚,今年我三十九岁。
老婆要车,我要房。
主要是房子贵,车便宜。
她负责还车贷,我负责还房贷。
虽然离婚了,房子还是我的。
然后就是工作失职,丢了工作。
回到东北老家,母亲恨透了我,说,“你老婆多好,你为什么非要和她离婚?”
我跟母亲说了我怀疑她对我不忠的事。
我还问母亲,“我应不应该和她离婚?”
母亲那天没有说话,直到第二天,她跟我说,“她如果还爱这个家,我宁愿那只是一场游戏。一个喝醉了的人,不管外面多么花天酒地,她还会恋着自己的家。”
我丢了工作,又一事无成,疫情前夕,我回到北方老家,那时还没发生疫情。
母亲知道我的事,反复说,我前妻有多好。
后来,母亲帮我还了房贷尾款。
房子是九十万买的,装修又花了我一笔钱。离婚,还要huan一些必要的手续,我等于净身出户,手里一分钱没有。
房子的尾款,母亲帮我还了六十万,那是她一生的积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