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与纪录片

再加上，这是去挑战“死的禁忌”。

我认为，亲戚们之所以反对，不仅仅是因为“不希望拍外婆这个人”，还因为我的企划触犯了他们对于死亡的禁忌感。读者里面应该也有人会觉得“将人的死亡拍成作品，岂不是在伦理上很有问题？”我觉得这才是正常的感觉，这种感觉与对死亡的禁忌感有着深层的联系。

实际上《精神》也受到了批判，有人说把患者的本来面目拍成电影也有伦理问题。他们这样想，基本上是在担心患者的人权有可能会被侵犯。我当然也担心。但我不认为这种担心与禁忌感全无关系。

问题是，触犯禁忌一定就是坏事吗？禁忌的定义是“社会上禁止的事物和言行”，从社会的常规角度来看，冒犯规则当然是恶行。但我认为有时候社会常规本身也是错的。比如，按社会常规把精神病患者视作禁忌，相当于把他们同所谓的“一般社会”隔离，让他们成为看不见的存在，我认为这不是好事。我觉得倒不如废除这种禁忌，更开放地对待它，对社会和患者来说都是好事。正因如此，我才冒天下之大不韪，把摄影机对准了患者。

对死亡也可以说同样的话。唯有能够真正凝视死亡的时候，我们才会充满紧张感，从而有意义地度过有限的一生，不是吗？我感觉将死亡视为禁忌不是一件好事，会妨碍我们更好地生存。所以，牢牢凝视濒死的人并拍下来，当然要看怎么拍，我认为这是可以找到积极的意义的。

不过，这是与人生观紧密相连的问题。我想是会有人对我的想法感到不舒服，反过来说，如果没有人感到不适的话，那也就不算禁忌了。

不管怎样，拍摄将要去世的牛窗外婆引起了争议，从社会角度来看，这无疑是一种十分危险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