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两败俱伤的游戏

天元听了易晓柔的话,脸色也彻底冷了下来,他抬手,城墙之上站着的天兵纷纷瞬移至易晓柔身旁,手持长剑直指易晓柔,呈团团包围之态。

“既然如此,那今日你也别急着离开了,反正……杀了你,再取琼岛,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只是念你也是受人利用,本想给你一个机会,也省了一些麻烦,你拒绝了,我们无非费些周折,最后的结果都是相同的。”

易晓柔没在意四周层层围绕拔剑相向的天兵,目光直勾勾盯着天元,“利用?”

天元见易晓柔注意到重点,微抬下巴,满目嘲讽,“否则,你以为异端领袖的位置是那么好坐的?他们只是因为你放他们出九幽,就轻易认你为主?”

“莫不成,你还真当你这一身女王的传承是你的机缘?”天元本是不屑与易晓柔这样的角色多言,只是为了凤浅,他也不妨多说一些,点明了易晓柔之后,她大约也能认清局势,倒戈相向。

见易晓柔沉默不语,似是认真思考的模样,天元嘴角笑意更深。

棋子终究是棋子,格局也只有棋盘大小,自认为有几分小聪明,到头来到底是被利用的命运。

“你说来,也不过是战夭她们为了摆脱九幽异端的困局而设的棋子罢了。”

“女王的传承也不过是她们打出来的幌子,否则,以战夭枫叶之流,其能力不输于你,甚至在你之上,凭什么不自己当王,而一心想找另一个异端之王?”

“醒醒吧,你只是她们为了对抗六界而存在的一个傀儡罢了。到哪日当真重回异端称霸六界的境地,你也只会沦为弃子。”

“女王的传承不过只是清溪死前一缕怨念承载的一缕力量罢了,她们不屑于那力量,却又不得不找人来继承那怨念,方助他们打开九幽之门。”

“说句白的,所谓的九幽封印,真正设下结界的是清溪,所谓异端残部,也不过是当年看清溪不顺眼的反臣之后,战夭与枫叶,才是他们背后真正的主子!”

天元一口气说完,正待欣赏易晓柔脸上丰富的表情,却见她面上除了最开始的惊讶,再无波澜,就像是在听一个普通的故事一般。

易晓柔见天元似乎说完了,跟着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地看着他,“那我倒是要感谢将军今日一番提醒,对我多有裨益,还解了我心中多年困惑。”

易晓柔说这话倒是真心。

从当年纳兰沐风那件事过后,她就知道这个世界上谁都不能相信。

她与战夭枫叶一流,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罢了。她一直都有心防着她,为了分割她的影响,她特地为战夭安排了一个看似看重,实则分离她实权的任务:照顾宝宝和宝贝。

本想看战夭有什么反应,谁知她却沉得住气,当起暗卫保姆来熟门熟路,就这样当了两百年。

可易晓柔可没有半分放心,反而更加防备了起来。

即便战夭这么多年来,一直都端的一副忠心赤胆的人设。

战夭实力强,她知道,所以她才更疑惑。也许当初战夭是为了让自己看到她展现的实力,却也恰恰如此,那才是易晓柔心中生疑的开端。

易晓柔也没想到今天能有这意外的收获,不过确实是挺惊喜的。

毕竟她作为一个外来者,来到这世界的时间不长,而异端又是涉及多年前秘史,她有太多不了解,也只能靠天元这样的本土神仙解解惑了。

天元皱了皱眉,总觉得这话听着不对劲,还没反应过来时却觉得这地底一阵山摇地动,地面似乎在渐渐升高,脚面上黄沙不断往下流,他下意识将凤浅揽在怀里护着,飘到半空准备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是刚及一半,他仿佛撞到什么一般,整个身子连带着凤浅坠到了地面。

而不断摇晃的地面也使得一大群天兵措手不及,各个勉强维持着身子,却没注意到往下流的黄沙聚集在他们脚底,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紧接着,一个接着一个的天兵连着铠甲没入了黄沙当中,连挣扎还来不及,空气中响着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卡擦卡擦……

天元是最先发现不对劲的,他猛得抬头,目光所及之处却不见易晓柔踪影。

空气中咀嚼加上不绝于耳的惨叫声之外,突然又响起了另外一道声音,声调微沉,带着一丝撩拨人心的微哑,“今日感谢天元将军解我多年困惑,为还恩情,我便好心提醒一句,这北漠底下藏的是一头凶兽,每每灵力波动得较凶时,它便会自沉睡中转醒,开始进食。”

“最能吸引它注意的,就是天上神仙那精纯的灵力了,望将军好自为之,有缘再会。”易晓柔的声音淡淡地随风消散。

随着她的声音消散之时,天元脚下的黄沙而开始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即使他在空中勉强维持住身形,可那漩涡底下带着巨大的吸力,他感觉怀里凤浅的身子正在被那吸力吸得渐渐下沉,若再僵持片刻,他只怕再也拉不住她。

而此处怕是这凶兽为了进食而圈出来的结界,他的仙力瞬移根本没法用。

天元狠狠地看了天空一眼,召出随身的长剑,那是他为了索取易晓柔性命准备的。

那上面几乎灌了他全部的力量,他放开凤浅,自己的身子以更快的力量握着长剑奔着那漩涡处去,巨大的沙口在吞入天元的身子时瞬间合上,除了散落四处的铠甲残兵在显示着刚刚的恐怖一幕是真实存在时,一切平静得像是一场梦。

凤浅惶惑地坐在平稳的黄沙之上,茫然地看着四周。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猛地捶击着身下的土地,“将军?将军?”

“将军你在何处?”她的眸底蓄满了泪,双手裹着灵力一下又一下地捶着身下土地。

过了许久,凤浅沾满鲜血的伤口上还粘着不少的黄沙,她才像是彻底接受了某个事实,无力地坐在这座空城之中。

她撑起身子摇摇晃晃地起身,突然感觉脚下似乎有什么动静,她惊喜将耳朵贴在在沙土之上,“将军?”

地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她感觉到什么,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却见刚刚所在之处又生了一个漩涡,黄沙不断沿着漩涡口往下流。

凤浅警惕地看着那漩涡口,身子紧张得不敢动弹。

漩涡口的黄沙停止流动,一只血手顺着漩涡口伸出,紧紧扣在那边缘之上,紧接着是另外一只手,最后凤浅看到出来的血人时,她提着的一口气才松了下来,眼里含着泪帮天元从里头挖出来。

“将军你没事……就太好了。”凤浅抽抽噎噎地坐在一边,看着躺在沙面上满身是血的天元,不敢碰他半分,唯恐碰到他哪个伤口。

天元喘着粗气,勉强抬起血淋淋的手安抚地拍了拍凤浅,“没事了,都没事了。”

“只是……我们今日被算计了罢,她一开始就不是用的真身,怪我疏忽,一时不察,损失了这样多天兵,还差点害你身陷险境。”

“她真的……是我的女儿吗?”过了许久,凤浅才又开口问道。

凤浅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样一个女儿,凶残,狠厉,心思诡谲的女儿。

“不怪你,她身体里有的一半血脉是魔,魔性嗜血,狠毒,诡诈,这是天性。”天元安慰道。

“只是你以后小心些,日后见了她,也不可再对她心软,要知道,这世间的魔都是如她这般,你就是太善良,我怕你受伤。”

凤浅抿了抿唇,低低应了一声。

她总也想不到,那样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下手起来如此狠辣,她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不在意。

原本今日天元准备对她下手时,凤浅还念着她的身份,与自己心里的一丝善念,要天元手下留情的。

却原来,不动她,她真的会危害四方。

而北漠边境的易晓柔,手底握着一片小巧的镜子,镜面上,出现的赫然是北漠演武场里的那一幕。

她沉默地看着这一切,最后冷笑一声,抹去了镜面上出现的画面。

将镜子收回空间,她负手离去。

她从来,就未曾进入北漠。

只是这次做出来的化身却几乎耗尽了身体里的灵力。

毕竟要做得真,得有自己的气息,灵力在,还有魂息在,刚刚动用灵力造起凶兽觉醒,又特意启动了演武场的阵法,对她伤害也不小。

不过也让她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所谓清高的神仙,也会有这般小人行径。

他原有能力的,他可以斩杀地底凶兽,就不可能察觉不到任何动静。

他原本可以不损一兵一卒,只是对他自己损耗必然巨大。

也许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将计就计,为了断去凤浅心底多余的善念,心中的牵挂,让凤浅对他的感情更深更复杂,才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不惜牺牲这么多天兵的性命。

不过也无妨,待她回异端内清理内患,再来对付天元这个外忧。

毕竟如今的他,为了凤浅,可说是损耗巨大,也暂时不足为虑。

而凤浅,一开始易晓柔做了决定时,已经确定了她不会有性命之忧。

从天元看她的眼神时她就知道了,且就算天元不动手,她自己也不可能放任凤浅身陷危境而无动于衷。

这场游戏,到底也只能算是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