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上约的地方是北漠,就是被攻破的第一道防线,北漠有一层天然的屏障,只要进去使用灵力,其消耗会比平常正常的消耗大上一倍。
易晓柔不打算顺移过去,首先她想保存好灵力,其次就是她也存心要熬熬对方的耐性。
她召了魔兽幽幽飞到北漠边缘,便让其离开。
而她便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进这片黄沙之中,一路走过实在寂静,往常潜伏底下的怪物纷纷没有了动静。
风挺大,衣物都被吹得猎猎作响,地底黄沙纷纷卷上了天,给这片沙地蒙上了一层黄色的迷雾。
易晓柔远远便在漫天黄沙里分辨出一个小小的银点,那是演武场所在之处。
之前易晓柔为了体现演武场肃穆的气氛,整体都是用的黑色,在这黄沙中却也显眼。
如今,他们倒是对宣示主权一事热衷得很。
易晓柔渐渐朝那靠近,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抹白色的身影,她似乎一如当年,没有一点变化。
娉婷袅娜,白衣飘飘,回过身时那莹莹的眸底带着悲悯,她是真正的神女,高高在上不可倾犯,圣洁而典雅,又有着悲悯天下的善良心怀。
她以前,最是崇拜,最是喜欢这样的母亲,可是现在……她看着与当年无一不同的女子,心里却再难掀波澜。
她转身,看到易晓柔时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温温柔柔地朝她笑笑。
易晓柔原本抱有一丝希冀的心情在瞬间如坠冰窖。
她面上不显半分情绪,只是下意识捏了捏手,也不说话,就是盯着凤浅看。
或许要从她这副皮囊下看出个阴谋诡计的端倪来,她想安慰自己,也许这只是一个生得酷似她母亲的女子,可她心里清楚,模样再像,也不可能把一个人的风骨模仿得这样相似。
就是她!
凤浅没得到易晓柔友好的回应,也不在意,她的心里对于这个陌生的,臭名昭著的异端,心中没有半点厌恶,只是心里觉得莫名有股亲近之意。
她抬眸看向那黄沙堆砌而成的小城,道,“将军等你许久了,我们进去吧。”
说罢,又柔柔地朝易晓柔笑了笑,然后带头率先进了城门内。
易晓柔沉默地跟着进去,才发现里头的城墙上站了一列又一列的天兵,身着银色铠甲,个个面容冷肃,不善的眼神都落在易晓柔身上。
三百年前的耻辱还历历在目。
这个可恨的异端,手段之残忍,令仙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在这种环境里,易晓柔反而显得最轻松的,没有半点不适。
这是一座空城,只有外头三米高的城墙筑起是为了挡风沙,里头极简单,只是单独分了两个区域,中间最大的就是演武场,小一点的有各个帐篷的是休息区。
只是往常黑色的帐篷都成了灿灿的银色。
那所谓的将军就坐在演武场筑起的一个台阶上的凳子。
凤浅见了他,便极依赖地站到他身后,这架势,就呈了两相对峙之态。
将军侧过身,拉了凤浅的手拍了拍,眼神像是安抚,又像是夸奖。
他下了台阶,朝易晓柔走过来,极高的身形使得他看易晓柔是俯视的,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肮脏的垃圾般。
易晓柔感觉到他的气息有些熟悉,方才想起刚刚觉得凤浅身上带着别的气息,就是这位所谓将军身上的。
究竟是怎么样的朝夕相处,才能使得浑身上下每一丝每一寸都带着他的气息。
易晓柔光是想想,都想作呕。
原来,凤浅当年就没死吗?那么是不是这么多年来,自己过的日子其实她是知道的。
或许,她之所以过这样的日子,也有她参与的一份?
光是想想这样的可能,易晓柔都觉得自己快压抑不住内心的暴虐,想毁灭掉一切的想法。
天元是最先察觉到易晓柔对凤浅露出恶意的眼神,他眼神一凛,下一刻带着杀气的一道掌风便扑到易晓柔面前,易晓柔下腰闪过,再起身时也是一道凌厉的掌风,裹着浑厚的力量。
两两相击之下,这座黄沙遍地但还算平静无风的城墙内瞬间席卷起一场大风,卷得黄沙漫天飞舞,深扎地底的营帐也被掀开卷上天。
待掌风停时,易晓柔原本掩了原貌的伪装一瞬间褪了下去,她身后张大巨大的双翼,精致的面容下一双莹莹的紫眸,模样却是像了凤浅七分,只是她的面容给人更多的感觉是凌厉,多了岁月的风霜,光是看着便让人觉得不易亲近。
凤浅原本就在一旁静静看着,感觉到她对自己露出的恶意,而天元对她展开攻势她还击时的杀气凛然,还有对招停歇后,风息时她显露出来的真容。
那与她有七分相似的容颜……
不知为什么,凤浅只觉得心口蓦然一痛,密密麻麻的,像是蚂蚁在啃食。
而天元只是看了一眼易晓柔的容貌,眸底更是掩藏不住的杀机。
易晓柔在空中的身子缓缓下落,她收起因为抵抗天元强大的一击而被迫显露出来的身后双翼,走到天元面前,她仿佛想到什么,嘲讽地勾了勾唇,“你说,她知道我是谁吗?”
凤浅皱了皱眉,她清楚地看到易晓柔脸上那满满恶意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少对旁的人有什么情绪,只是眼前与她相似的女子,又想起往日听来的传言,她心里不高兴极了。
她总觉得,面前的女孩子,是该天真无邪地笑,而不是这样,一身寒意,仿佛是要将世界的一切拒之门外。
而她抱着恶意的对象,是对自己极好,有救命之恩的将军。
她见识了易晓柔一击,也深怕天元与易晓柔再对上,便下了高台挡在天元跟前与易晓柔对视,“我知道,听说你是我的女儿。”
易晓柔看着凤浅这守护的动作,眸底沉了沉,“那么,你自己不清楚?”
凤浅还待回答,只是天元将她带到身后,截了她的话,“今天让你过来,是有事与你说。”
“说。”易晓柔冷着脸道。
被拦到身后的凤浅明白天元是不想让她多说什么,所以对于易晓柔这个态度虽然不满,还是没说话。
“想必最近异端一族形势你也清楚,破城重回九幽是迟早的事,但帝君念在你的血脉之上,愿意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天元缓缓道。
“哦?”易晓柔唇角微微勾起,态度有点漫不经心。“你说说。”
“你只要配合我们攻破琼岛,将所有异端所在地点告知,届时异端尽数赶回九幽时,可酌情免你九幽之灾。”
“若是我说不呢?”易晓柔笑道。
“若是如此,那怕是你今日离不开这北漠了。”天元微抬下颚,看易晓柔的眼神依旧轻蔑而厌恶。
易晓柔唇角笑意深了深,“那就尽管试试。”
她的目光落在天元身后的凤浅上,幽幽道,“你们若能破琼岛,重赶异端回九幽,那便尽管来啊!”
“怕是只怕,是为了凤浅的身份吧!毕竟到现在为止,天界可没听说有过一个公主。”
易晓柔想想异端内在传得沸沸扬扬的的传闻,而现在天元的说法不就是要把之前的谣言坐实吗?
如果她真的如天元所说的做了,战夭枫叶一伙首先要找她拼命。
而且,这一事他本不必如此费尽心机,他能攻破琼岛算他本事,又如何需要费尽心机找她相商,还说什么帝君的恩典。
怕是帝君也不知道他私底下搞的这些小心机吧。
而做这一切时又有凤浅在旁,毕竟当年的凤浅可是与帝君划边界断情份,仙界再无神女。
而她如今出现,再回仙界怕无可能。
可若是把为祸六界的异端除掉,那可不是大功一件?
若要名正言顺回仙界,这可是极好的说法。
而他们之所以采取这么迂回的招数,只怕其中还有小人作怪,不得已而为之吧。
瞧天元这么看重凤浅的模样,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他自己身上的污点一样,怎么可能会传出这样的事情彻底毁了凤浅名声。
怕是恨不得把此事捂紧了谁都不知道为好。
只是不知道谁知道了凤浅的存在,知道了他们的目的,为了破坏他们的计划到处散播自己的身世谣言。
他们不得不将计就计,才特地叫自己过来,到时候若是凤浅将自己杀了,那才叫一个将功折罪。
不仅除了为恶天下的异端头头,还把潜伏于六界之中的异端彻底一网打尽,一绝后患。
真是极妙的想法啊!
天元见易晓柔道出了他们的目的,眸光凝了凝。
易晓柔确实比自己想得聪明,看事情也全,一下便道破其中关键。
“她作为你的母亲,辛苦为生下你牺牲了那么多,为她做些什么,不也是你做儿女应尽的孝道吗?”
“哈哈哈哈哈哈!”易晓柔听到这番辩解,忍不住大笑出声,她擦了擦眼角因为过于激动而流的眼泪,道,“那我得感谢你们给我这个机会孝敬我本该多年前死去的母亲?”
天元皱了皱眉,“那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你若有本事,尽管叫我死在这里,尽管去打琼岛,我的母亲,我只知道她已经死在了当年那场火海里!”易晓柔冷声回应。
战火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