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画中展示的是一个帆船在海岸边触礁的画面,空中的月亮被即将来临的风暴所带来的乌云遮住了全貌,但柔和的月光仍透过乌云的缝隙照耀着大地。
远处的闪电雷鸣划破了天空中的漆黑,电光使那附近的云带上了橙黄的颜色。
一群水手正在波涛汹涌的岸边拉着绳子维持住船身,瞭望台上的几人顺着绳子要往岸上爬。
海中带着气泡的浪潮拍在岸边的岩石上溅起了比人还高的水花。
有些人忙着将船上的货物推离岸边,有些人忙着照顾伤者,还有些人双手张开,仿佛要怒斥这种恶劣的天气。
这副由芙蕾雅临暮的画作虽然在画功上还有些欠缺,但画出了当中人物的绝望感。
芙蕾雅将展示厅中一幅幅的画作都讲述给艾森听,她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
艾森静静地听着芙蕾雅讲完了自己在前期的创作中的心路历程。
“所以,其实除了这里的作品,你前前后后临暮了大约两千多幅画?”
艾森问道。
“嗯,这里只是一小部分,其他的大部分已经被我销毁了。很多人喊我天才,但我只是将我看到的画了下来。”
芙蕾雅指着背后的一排画作说道。
从那些画作上就能看到芙蕾雅已经形成了自己的风格,正如同偏厅的那一幅一样,只要看到后就能让人不安。
艾森向后排的几幅画看去,甚至发现有几幅都被一大块黑布遮盖了起来。
“你所看到的?具体是什么意思?”
艾森随手指了一副芙蕾雅独立创作的,而不是临摹的作品问道,
“这样的画面应该现实中不存在吧?”
那是一只白鹳在碧蓝的天空中飞行的形象,但白鹳的羽翼上有着两只目光凌厉的眼睛。
“我会经常梦到一些奇怪的梦境,然后我会将我所记住的画下来。”
芙蕾雅支支吾吾地说道,
“说到底我其实还是在临摹。哎。假如你不相信我,你就当我是个疯子吧。”
但艾森却点了点头,他带着肯定的眼神看着芙蕾雅说道,
“我相信你。因为最近我也开始做这些奇怪、荒诞且让人不安的梦。”
艾森望向了芙蕾雅的画作,那种惊悚而让人心慌的感觉和梦境中那种压抑感如出一辙。
在场的画作都是在普通的场景中加入了部分让人觉得奇异的元素凝造出的恐怖氛围,但仍然还属于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但另外三幅被黑布蒙起的画单是用眼神瞄了一眼那处便已经能感受到胆颤心惊。
芙蕾雅走到了其中一个画架面前猛然掀开了遮挡住的黑布,露出了其中一幅油画的真容。
那是天上的星空,银河中的一角。
群星奋力地闪耀着自己的光辉,但却被一颗不详且巨大的星星吸收了周边的光芒。
虽然画面是静止的,但能给观看者一种这颗巨大的星星正在漫无目的地移动的感觉。
它并不是一颗普通的行星,而给人感觉是有生命的;在行星的表面有着数颗大小不一且没有眼睑的眼珠,在最大眼珠的下方有一道裂开的巨缝,一条长舌从巨缝中伸出,舔舐着,并卷起了一颗星星在往巨缝里送。
淡紫色的气体在这个奇形怪状的星球上升腾,那宛如这颗巨星上的呼吸,一看就能感觉到那是剧毒的。
四周的群星有一种躲避不及的感觉,对这颗巨星的畏惧从光芒的暗淡上被展示了出来,这种对于宇宙、银河、星空的未知所产生的恐惧会植入到观看者的脑海中。
“我称这副画为《炼狱之星》,很恰当的名字不是吗?”芙蕾雅幽幽地说道。①
艾森被画中的内容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假如自己的梦境只是个人的毁灭,那芙蕾雅的梦境中这样的画面绝对是世界性的末日。这样的星球倘若来到了这里,那以人类目前的文明根本不能抵抗,只能绝望地看着整个世界被吞噬。
艾森明白了为什么芙蕾雅会有那么严重的黑眼圈,而且看上去那么憔悴了。
“一直做这样的梦境,应该很辛苦吧?我做了两天类似这样的梦就已经快受不了了。”
艾森在同理心的驱动下说出了这样一段带着怜悯的话。
芙蕾雅并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掀开了另一块黑布。
画面中的背景是一个类似地底一般的昏暗的空间,而在画面的中间是一道从门中投射出的光以及一道背影。
隐隐约约地能够看到这是个人形的背影,有着修长的四肢,但身上似乎披了一层薄薄的淡灰色的轻纱。
这个人形的背影并不是坐着的,而是像一种滑翔或是漂浮的状态在那片模糊不清的空间中。
它似乎在守护着什么,也在隐藏着什么,但谁也不知道,也不能理解它的秘密。②
“这是《灰白的受秘者》,上个月完成的画作。”芙蕾雅解说道。
艾森发现这一副画中似乎没有像先前的画那么黑暗和绝望,这幅画反而呈现出一种富有智慧的神秘感。
“你在偏厅看到的那副,叫《教堂里的阴影》。这几幅属于我自己的珍藏,我画得最满意的,所以一直没有卖出去。只可惜,前段时间被盗走了一幅,原本属于最后这个架子上的《猎犬》。”
芙蕾雅说完后指了指最后一个没有掀开黑布的画架,便带着艾森离开了这个展示厅。
芙蕾雅安排艾森先到自己的房间里等待着,她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我去洗个澡,换一身衣服。”芙蕾雅难得地露出了个调皮的表情,然后便让艾森坐在房间里自己前去沐浴了。
艾森心里有些纠结,虽然今日前来的初衷就是为了宣泄自己的压力和情绪,但在经过今日的一切后,却产生了矛盾的情绪。
艾森仿佛失去了心中那种本能的欲望,这是一件极其不正常的事;倘若是平时,艾森现在应该已经兴致勃勃地在脱去自己的衣衫,露出了胸前健美的肌肉然后躺在床上等待美人儿的来临,但是他没有。
他双手交叠,手肘撑在书桌上,左手的掌心盖在右手手背上,并用左手的手背托住了自己的下巴。
稍顷,芙蕾雅便裹着一条单薄的浴巾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头发上还带着晶莹的水珠。
“好一个美人出浴的景象。”艾森心中默默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