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时睁开眼,沈长安已经离开,没了踪迹。
叶轻昭总以为自己警觉,可她在沈长安身边,莫名其妙就睡得跟猪一样,他何时离开的,她也不知道。
她一觉醒过来,天已经亮了,晨曦从镂花的衬窗照进来,沈长安没了踪迹。
他半夜的时候就走了。
叶轻昭慢腾腾的起床,今天约好了带着阮静初去看望焦蔓茵。
“.......你一到周末就不沾家,不知道外头疯什么!”早膳的时候,叶柔酸溜溜道。
众人都看着叶轻昭。
他们也发现,叶轻昭周末是很忙,甚至夜不归宿。
她真的是住在焦家吗?
大家好奇,又不太敢问。
姑娘家夜不归宿,到底不太好,只是叶文涛很信任叶轻昭。
“没有疯什么,无非是跟同学们来往,今天要和另一个同学去看望蔓茵。”叶轻昭道。
“谁知道呢!”叶柔冷哼,“我看你不规矩!”
“你不能以你的心气,度量我的行踪。”叶轻昭反骂叶柔不规矩。
叶柔气得吐血。
叶文涛冷冷将饭碗顿在桌子上,打断了女儿们的相互攻击。
“这个家,还有样子吗!”叶文涛大怒,脸上青筋微起。
作为一家之主,家里没有妻妾共处的和睦,没有姊妹融洽的友爱,都是他这个做男主人的失败。
而他的女儿们,居然如此高明正大宣告他的失败,让他暴跳如雷。
“老爷,您不要生气了。”四姨太软软相劝,“大小姐也真是的,无缘无故惹事,害得老爷这么恼火!”
四姨太直指叶柔才是挑事的人。
叶文涛回想下,两个女儿的争执,的确是叶柔引起来的。
“混账东西,没有尊卑,不知仁善,都是你那死去母亲教导无方!”叶文涛大怒,这时候又想起了逃走的叶青,怒上添怒。
叶柔不过是想刺激下叶轻昭,让父亲逼问叶轻昭的行踪,免得叶轻昭总是那么自在。
她想给叶轻昭找点不痛快,结果就把自己和母亲全赔进去了。
叶柔欲哭无泪。
虽然叶柔挨了骂,可每个人的心情都不太好,家里很压抑。
这一顿早饭,大家都吃得不开心。
叶轻昭同样。
饭后,叶轻昭出门,准备先去找阮静初,再跟阮静初一起去焦家。
叶轻昭再次去阮家,在大门口遇到了阮致远的姨太太。
周媛是舞女出身的,身段婀娜纤细。她穿着一身白底蓝妆花旗袍,小腿纤细滚圆,前后傲人,就显得腰更细。
高跟鞋之下,她微微摇动着美丽的身姿:“叶小姐,您又来了?”
她虽然笑着,笑容却不达眼底,看上去很阴刻。
姨太太很不喜欢叶轻昭,除了她觉得叶轻昭是阮致远最近半年的口味之外,更多的是叶轻昭治好了阮致远,让姨太太之前的阻拦,变得多余,甚至可能包藏祸心。
周媛彻底失去了阮致远,她再也没有盼头了。
阮致远大概只是想养着她,什么宠爱,甚至子嗣,都不会给她的。
没了子嗣,万一哪天子弹不长眼,把阮致远打成了筛子;或者老天不开恩,让阮致远病死了,就像上次那么危急,周媛去依靠谁?
“姨太太早。”叶轻昭不以为意。
她绕过周媛,阔步进了院子。
佣人把叶轻昭直接带到了阮静初的院子里。
阮静初已经穿戴整齐,等着叶轻昭。
“走吧?”阮静初拿起了手袋。
叶轻昭颔首,她就领着阮静初,去了焦家。
刚到焦公馆的门口,就见焦景和走了出来。
天气越发热了,焦景和穿着咖啡色的衬衫,同色西裤,皮鞋澄亮,正要出门去应酬。
看到了叶轻昭和阮静初,他立马停住了脚步。
“这是谁啊?”他好奇打量着阮静初。
阮静初穿着一件白底绣君子竹的旗袍,素净又冷漠,高傲站在那里,颇有遗世独立的娴雅,焦景和的眼睛立马就拔不出来了。
他对冷漠沉静的少女,有了莫名的兴趣,他问叶轻昭:“轻昭,这是谁啊?”
“这是阮小姐,是我和蔓茵的同学。”叶轻昭道,然后介绍焦景和,“是焦家五少爷,蔓茵的双胞胎弟弟。”
焦景和立马道:“我只比蔓茵晚出来几分钟,不算弟弟!”
“那也是弟弟!”叶轻昭道。
焦景和瞪叶轻昭,心想这小妮子跟蔓茵学坏了,也欺负我!
阮静初神色里满是戒备,不看焦景和,连基本的招呼也没打,就催促叶轻昭快往里走。
她很紧张。
焦景和也要跟进去。
叶轻昭挡住了他:“五哥,你不是要出门吗?”
“来客人了,主人走了,多不礼貌!”焦景和厚脸皮道。
“又不是你的客人。”叶轻昭说,“你快走,阮小姐不喜欢男宾在场。”
焦景和颇为舍不得:“好妹妹,我又不轻浮,就是说几句话也不行吗?”
“你非要跟着也行,回头我就将你去百乐门的事,告诉义父。”叶轻昭眼波流转,就有狡狯倾泻而出。
焦景和心思单纯,叶轻昭和焦蔓茵又是两只小狐狸,他斗不过她们,只得悻悻离开了。
焦太太和蔓茵专门等阮静初。
阮静初性格孤僻自闭,焦太太和蔓茵怕她不舒服,格外照顾她,早已准备好了点心和饮品,耐心等待着。
焦太太慈眉善目,又没有男人在场,阮静初紧绷着的精神,也慢慢放松了。
“你的胳膊怎样了?”阮静初问。
焦蔓茵就撩起胳膊给她看:“你瞧,伤疤早就好了,再过些日子,痕迹也没有。”
新长出来的肌肤,到底和从前的不同,一眼看上去很明显。
阮静初知晓焦蔓茵的付出,心中感激她,说:“我永远记得你的恩情。”
“你这孩子,说话如此客气!”焦太太笑道,“来,尝尝蔓茵自己烤的饼干!”
阮静初尝了一口。
焦蔓茵会做西式的糕点,这饼干烤得麦香浓醇,奶香酥甜。
“好吃。”阮静初眼睛微微眯了下,终于有了点少女的娇憨,不再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她是真觉得好吃。
“我教你做,好不好?”焦蔓茵笑道。
阮静初犹豫了下。
叶轻昭忙在旁边道:“我也想学。静初,我们一块儿学好吗?”
阮静初回眸,见叶轻昭情真意切,终于慢慢点头。
整个下午,叶轻昭和阮静初都跟着焦蔓茵,学做糕点。
叶轻昭最笨手笨脚的,她不时将面粉弄得到处都是。
焦蔓茵使劲捏她的脸:“你这么笨,以后怎么嫁人啊?我瞧着你连最起码的烹饪也不会的。”
叶轻昭笑软了,扬手就抹了焦蔓茵一脸的白,越发衬托得蔓茵的红唇娇嫩、明眸浓郁。
叶轻昭说道“长安会啊。”
“你快走开!”焦蔓茵很嫌弃叶轻昭。
阮静初那阴郁的脸上,展开了半抹轻微的淡笑,她喜欢看叶轻昭和焦蔓茵的打闹。
而叶轻昭不善厨艺,弄了半晌,越发糟糕了,只得败下阵来:“我不行的,你们做吧,我等着吃。”
她先洗了手,坐在旁边。
六月的暖阳娇慵,从纱窗照进来,明媚旖旎。柔软的风,熏软了骨头,叶轻昭斜倚在外间的软榻上,等着吃饼干时,浓浓睡意涌上了,忍不住就睡着了。
后来,焦蔓茵和阮静初做好了饼干。
端回正院,女佣煮了红茶,添了牛乳,几个人一边吃饼干一边喝茶,时光幽幽安静。
叶轻昭发现,阮静初不愁眉苦脸的时候,眉目清秀灵动,竟是十分的美丽。
“还剩下了些,我包好了,你们俩带回去吃。”焦太太笑道。
叶轻昭陪着阮静初回家。
路上,阮静初跟叶轻昭说起焦太太,就说:“她真是好人。”
叶轻昭使劲点头:“是的,她是我的义母,就像生母一般疼我。”
阮静初心情不错,跟叶轻昭说了句闲话,她说:“我从小没有母亲,一直在孤儿院长大,真羡慕蔓茵.......”
她终于记住了焦蔓茵的名字。
叶轻昭叹了口气,说:“我也很羡慕蔓茵,我四岁时母亲就去世了,我不记得她的样子,只有乳娘时常说,她很疼我。”
阮静初回眸看她,她的眼神朦胧悠远,很是伤心。
不知为何,阮静初突然对叶轻昭很有好感,她轻轻握住了叶轻昭的手。
她们同病相怜。
叶轻昭笑了笑,回握住她的。
两人有了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