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循循善诱

正如叶轻昭猜测的,督军府的好戏来了。

叶轻昭吃了晚饭,正要上楼休息时,接到了五姨太花彦的电话。

“叶小姐,您治好了我的病,我怎么也要感谢感谢您。明天晚上,请您到督军府赴宴,就是个家宴,正巧也是我的生辰。”五姨太道。

叶轻昭心想,这一切都有点巧。

给五姨太治病,从一开始就是沈珍珠循循善诱的。

只怕这个生日宴,也是沈珍珠的意思,就是要把叶轻昭请到督军府。

“好,先祝您寿比南山。”叶轻昭道。

这种老式祝福的话,惹得五姨太笑起来。

挂了电话,叶轻昭就回房了。 

周六的早晨,下起了薄雨,细雨迷蒙,就有了冬天的寒意,叶轻昭换了套夹棉的旗袍。

她窗外的梧桐树叶,已经落光了,虬枝光秃秃的,沐浴在细雨里。

叶柔也想去。

叶轻昭心中明白,今晚是有好戏看的,能多个人陪同,就可以随便拉人下水,她也不介意。

“大小姐不会嫌弃五姨太是妾室,地位低下么?”叶轻昭笑盈盈的反问。

叶柔道:“你别没见识,那是督军府的妾室,比你高贵多了。”

叶轻昭挑了挑眉。

她同意带着叶柔去,叶柔吃了早饭,就是买衣裳了。

三姨太对此不平衡:“轻昭,她又占你的便宜!”

“便宜是这么好占的吗?”叶轻昭笑道,“她还不涨记性,我也没办法。”

三姨太失笑。

她下午在房间里温习功课,做了一个下午的算数课题,快到四点半才下楼。

而叶柔,已经打扮妥当,等着出发。

叶柔是黑色洋装晚礼服,配一件深黑色的英伦大风氅。

她化了淡妆,做了头发,极厚的浓刘海遮住了眼睛,后面是卷发的盘发,时髦漂亮。

和她相比,叶轻昭的装扮没什么新意,她仍是那些穿过的衣裳,简单的盘发。

五姨太过生辰,并不算热闹,只有一个小花厅,摆放了四五桌,都是五姨太自己的亲戚朋友。

督军夫人自然不会来。

但是沈家的小辈们,都给这个庶母面子,全部出席了。

沈珍珠便也在场了。

看到叶柔,沈珍珠微愣,而是觉得好笑。

“叶家真是不遗余力的想占便宜!”沈珍珠恬柔微笑。

她穿着一件雪色长裙,带着珍珠梳篦,那珍珠温润的光映衬着她的脸,她的肌肤添了华采。

“叶姐姐。”沈珍珠上前,态度温和跟叶轻昭打招呼,丝毫看不出罅隙。

叶轻昭微笑:“珍珠小姐今晚真漂亮!”

我哪天不漂亮?

这话,沈珍珠听不出赞美,心中不屑道。

她们说着话儿,一直不见五姨太。

宴会花厅里,除了五姨太的亲戚朋友,也有北平一些新贵暴发户,前来巴结这位姨太太。

花厅里的贵气有点重,重得俗气。

五姨太的亲信女佣秀秀,上前对叶轻昭道:“轻昭小姐,姨太太请您到她房里说话。”

叶轻昭点点头,去了五姨太的房间。

五姨太还在化妆。

她的头发还没有盘起,零散披在纤瘦的肩头,越发衬托得颈项修长。

“.......轻昭,多谢你来捧场。”五姨太有点忐忑,“我第一次过生日。”

“是吗?”叶轻昭略有所思。

五姨太点头:“从前不过的,这次是夫人和珍珠小姐说,我受了点委屈,让督军帮我过个生日,安抚安抚我。”

叶轻昭笑了下。

她一边说话,一边起身,将一块手表递给叶轻昭:“你替我治病,给你诊金显得轻待了你,这手表算是答谢。”

叶轻昭拿在手里。

她看了几眼,然后对五姨太道:“我去趟洗手间。”

五姨太指了指左边:“出门就是了。”

叶轻昭去了趟洗手间,将手表给拆开了。

瑞士进口的手表,做工很精致。

叶轻昭借助灯火,用自己发簪里的银针拨动,终于发现了手表里有点异常。

她将手表装好。

从洗手间出来,五姨太就看到叶轻昭把手表带在腕上了。

五姨太很高兴,笑道:“这表你带着好看。”

自己送的礼物有价值,她心情还不错。

叶轻昭道:“你要是不介意,我帮你盘发吧。”

五姨太看了眼叶轻昭的头发,松散却不凌乱,有几缕斜垂,萦绕在雪白的颈项,似不经意,有透出心机,很好看。

“好啊。”五姨太道。

于是,叶轻昭帮五姨太挽好了头发。她手指翻飞,片刻就成形了。

装扮好了,她们去花厅的时候,跟着她们的女佣秀秀突然道:“姨太太,面前的小路好像被水淹了,别弄湿了鞋子,咱们从西边绕过去吧。”

从西边绕过去,就要路过督军的外书房。

五姨太没有多想,叶轻昭则眼眸安静,跟着五姨太和秀秀去了。

到了外书房的后门时,秀秀的脚突然崴了下,她大声呼痛:“哎哟!”

“什么人!”黑暗中,有枪上膛的声音。

五姨太懵了下。

叶轻昭快速接话:“是五姨太!”

书房檐下一名副官走了出来,他穿着军用皮雨衣,扛着重枪,给五姨太见礼,然后道:“五姨太,督军今天不在家,您不能靠近外书房。”

“我不去书房,我是绕路去花厅。”五姨太道。

三个女人快步绕过去。

走了几步,离外书房越发远了,五姨太回眸去看了眼外书房,心想:“今晚外书屋守卫森严,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东西,怕人偷。”

这时候,夫人提出替她办生日,弄这么多宾客回来,万一有个闪失......

五姨太心口直跳,总感觉会发生什么事。

“夫人是不是故意的?”五姨太心想。“是不是给我设套?”

她更加忐忑不安,往花厅去了。

五姨太和秀秀,神色都有点变化,只有叶轻昭悠闲自若,进了花厅。

督军府的小花厅里坐满了宾客,有盛装的名媛贵妇,也有俊英的风流公子,颇为热闹。

“这要是在前朝,谁家小妾能这么大的排场?”叶柔悄悄嘀咕,“世道变了!”

叶柔说得老气横秋,无非是嫉妒,人家督军府一个小妾的气势,都比她们强。

将来她做了太太,也未必有这等气派!

姊妹俩坐着,目光四下里搜寻猎物,发现几个英俊的公子,也在看她们。

特别是看叶柔。

叶柔脸微微发红,同时暗中留心。

然后,叶柔就看到叶轻昭和五姨太一起进来了。

五姨太不是顶漂亮的女人,胜在温润如玉,娴雅安静。

和五姨太一比,叶轻昭就稍有有点姿色,水晶灯绚丽的光芒落在她眼底,她璀璨的眸子映着灯火,自有光华流转,分外莹然。

如此一看,叶轻昭算是个娇丽的美人儿了。

不知是光的缘故,还是她长大了的缘故。

“那是谁啊?”有人悄声问,对叶轻昭的气度颇有点向往。

在场的宾客,都没有参加过上次督军府替叶轻昭接风洗尘的舞会,所以她们不认识,只说:“是五姨太的亲戚吧?”

“五姨太的亲戚,也许是个穷苦人家的小姐?”有个暴发户的男人心里盘算着。

大家都知道五姨太娘家穷。

既然是个穷人家的小姐,就可以追求来做姨太太,不枉是一段风流佳话。

有人心里起了涟漪。

五姨太进来,宴席就正式开始了。

今晚的宴席,算是老式的,以吃喝为主,台上有唱评弹的伎人,吱吱呀呀的。

菜色丰富,众人仍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怎么也要让他们跳舞喝酒,交流感情啊,要不然不是白来了吗?

宴席之后,果然如愿将桌子撤下去,只在花厅的四周摆卖长条桌子,摆放着酒水和点心。

评弹的伎人也下去了,来上一支白俄人的乐队。

舞会就算开始了。

叶轻昭站在西南角靠窗的地方,默默端着酒盏出神。

她刻意留心外头的动静。

有人请她跳舞,她也拒绝了。

“小姐,跳支舞吧。”有个中年男人,被拒绝了仍是不死心,舔着脸道。

叶轻昭眼眸微沉,低声笑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眼眸阴沉的模样,很像沈长安,这是她跟沈长安学的。

“滚开,否则叫人毙了你。”叶轻昭冷漠道。

这男人有点被她吓住,有色心没色胆的滚开了。

五姨太早已被自己亲戚包围,嘘寒问暖,没空陪伴叶轻昭。

“叶姐姐,你怎么不跳舞啊?”沈珍珠挽着一位男伴的胳膊,朝叶轻昭走了过来。

她介绍这位男伴,“这是曲三少。”

然后她对曲公子道,“三少,请叶姐姐跳个舞吧。”

“不啦。”叶轻昭眼眸安静,却有几缕寒芒乍现,落在曲三少身上。

曲公子很识时务,知晓叶轻昭不喜欢他,笑笑就走开了。

沈珍珠也要走时,叶轻昭拉住了她的手:“珍珠,咱们说会儿话吧。”

她拉着沈珍珠,站在花厅的窗台底下,两个人说话。

沈珍珠一头雾水,可能是考虑到回头就要收拾掉她,沈珍珠心情不错,对叶轻昭也格外有耐心。

特别是叶轻昭手上那只手表,是黄金的表带,镶嵌着整排的小钻石,极其奢华昂贵,灼目耀眼。

沈珍珠的心情更加好了。

“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叶轻昭和沈珍珠寒暄,“没想到下这么大的雪,冷得刺骨。”

沈珍珠没觉得冷,她附和着叶轻昭的话。

叶轻昭则全是这些废话,一会儿说雪很冷,一会儿又说今天的鱼汤太过于浓稠,不太好喝等。

沈珍珠想走时,叶轻昭就挽住她的胳膊:“珍珠,你知道哪家的裁缝铺子旗袍做得好看吗?”

沈珍珠不想让她看出端倪,也就忍耐着,一一跟她寒暄。

“我只知道有家铺子,旗袍做得很不错。”沈珍珠道。

叶轻昭一边听沈珍珠说话,一边暗暗留心外面的动静。

她先听到了脚步声,很远,但是很急促。

叶轻昭将手放在背后,轻轻摘开了表链子,取下来放在手里。

沈珍珠还在回答叶轻昭方才的问题:“料子一定要脆,所以绣活最考验师父的本事了”

她说着,叶轻昭猛然拉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