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至高者朱武雄的统治下，和平而无为的时代延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二十年......三十年......民众失去了进取之心，贵族们耽于逸乐。如你所见，就连古代剑士们磨练出来的剑技都堕落为了摆花架子的演武。”
“四十年......五十年......朱武雄每天俯视着那如同浸泡在温水之中的江南省，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也就是说，他就如同是在快乐地看着已经形成生态系统的水族箱。
这让李贤英回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好补厌烦的观察蚂蚁巢穴的经历，结果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此时，同样低下头似乎陷入了沉思的卞凯谦以坚定地口气继续说道：
“然而，不管是在什么系统中，都不可能达到永远的停滞。在朱武雄和管理系统融合在一起的七十年后，他发现自己身上出现了一些异常。”
“即使不处于睡眠状态，他也会短暂地失去意识，无法回忆起几天前的事情，更严重的是，就连本应已经牢牢记下的系统命令，他也无法第一时间回想起来，这些现象让他无法忽视。”
“朱武雄使用管理者命令，详细地检查了自己的大脑......而结果让他感到战栗。原来，是保存记忆的领域不知何时已经达到了大脑的极限。”
“极、极限？”
这出乎预料的话语，让李贤英只能鹦鹉学舌般的大声重复了一遍，他的眼睛瞪的老大。
记忆......换句话说就是大脑的容量居然有着上限，这李贤英还是第一次听说。
“有什么好惊讶的，稍微想一下就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吧。容纳灵魂的光立方和生物大脑的尺寸是有限的，即使大脑能够储存的东西多到我们无法想象，但是它依然是有限的。”
李贤英对平淡的说出上面那段话的卞凯谦举起右手，请求他加以解释。
“请、请等一下。那个......刚才你提到的，那个叫‘光立方’的东西，是指那种保存着江南省地下世界居民灵魂的媒介吗？”
“怎么，你连这种事也不知道吗？正是，光立方是一个边长五厘米的立方体，每个光立方里都装着一个江南省地下世界居民的灵魂。”
“而且在存储上是不需要花费任何资源的。将这些光立方集中起来，就是一个边长三米的‘光立方集群’了。”
“我、我算算......五厘米集中起来，三米......”
李贤英开始心算起光立方的总数，但才算到三百除以五的时候，卞凯谦就马上给出了答案。
“理论上来说，总数是二十一万六千个。但是因为在集群的中央存在着作为主要记忆装置的‘主记忆立方’所以实际数值应该要更少才是。”
“二十一万......这就是江南省地下世界的人口上限值吗......”
“嗯。顺便一提，现在还有很多位置，所以如果你想和那个小丫头生个孩子的话，也不用顾虑空闲光立方的数量。”
“哦......喂，谁要生孩子啊！”
小贤者瞪了一眼慌乱地摇着头的李贤英，开始说回原来的话题。
“但是，就如同刚才所说，一个光立方的记忆容量总有一天会达到极限。朱武雄自从回到这个世界到现在，已经生存了一百五十年，这是一段极为漫长的岁月。”
“其记忆之瓶在不断的积累下，已经开始溢出，记录、维持以及回忆的功能开始出现了障碍。”
这段话不由得让李贤英毛骨悚然。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满打满算自己也已经在这个世界里存活了三年多，自己的寿命可是毫无疑问的被消耗了。
“不必多虑，你的灵魂基本还是白纸一张。”
卞凯谦似乎又看穿了李贤英的内心想法似的，苦笑着指出了这一点。
“怎......怎么感觉你是在说我的大脑空空荡荡的啊......”
“和我相比的话，大概就是绘本和百科全书的差别吧。”
卞凯谦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茶，然后干咳了一声。
“继续说下去吧。记忆容量达到极限，这种出乎意料的意外，让朱武雄也感到狼狈了。和生命这种状态数据不同，这种寿命是无法进行操作的。”
“但他可不是一个能够甘于接受命运的男人。和过去篡夺佛之宝座的时候一样，他再次想出了一个恶魔般的解决方法......”
卞凯谦厌恶的皱起眉头，将杯子放回桌上，将宛若卡特兰的两只小手放在桌子上紧紧交叉起来。
“当时......也就是距今两百年前，一个年方十岁的小男孩成为了武功教会的见习修士，在中心大教堂的下层学习法术。”
“他的名字是......不，他的名字已经被人遗忘了。他生于海阳市的一个家具店，因为属性的随机变动，让他拥有着比他人稍高的内功。”
“因此，他得到了修士这个任务。他有着茶色的眼睛，以及一头于眼睛相同的卷发，是一个瘦弱的小男孩......”
李贤英眨了眨双眼，打量着坐在桌子对面的卞凯谦。
从刚才的形容，只能认为这是在说卞凯谦自己。
“朱武雄将那个小男孩带到了他那位于最顶层的房间，对他露出了充满慈爱，仿若圣父一般的微笑，然后他说：‘你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孩子了。你将成为神之子，引导这个世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说得没错，如果将‘孩子’理解为‘继承灵魂信息之人’的话。但理所当然的，这其中不存在任何父子的感情。”
“朱武雄所要做的，是把自己脑海中的思考领域与重要的记忆覆盖到那个小男孩的灵魂里。”
“什......”
恶寒再次袭上李贤英的后背。
灵魂的覆盖，这是一种光是停留在口头就已经让人惧怕的行为。
李贤英摩擦着不知何时已经渗出冷汗的双掌，强作镇定地勉强开口说道：
“但......但是，如果能对灵魂做出这么复杂的操作，那只要把自己不需要的记忆删除就好了啊。”
“你会毫无准备地对那些重要的文件进行编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