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组织内部的资源分配过程

复合型社会组织获得各类资源后，组织内部是如何分配的？这是未被深入讨论过的问题。复合型社会组织的资源除了用在工作人员薪资和组织运作必要的开支经费之外，因为组织本身是由不同组织、不同主体复合形成的，那么是否会按不同组织在复合型社会组织中的权重进行分配，是否在资源分配上会特意照顾不同组织间的利益相关者？这就需要以组织实际行动资料为基础进行分析。以杭州市城市品牌促进会为例，每年度市民体验日的运作和组织是其四项核心工作之一，因为市民体验日的品牌效应和影响力，这项活动可以说是其工作的重心。市民体验日的活动分为征集、评议、活动体验三个环节，在每年的2—4月之间进行。2017年的市民体验日在3月份时向全市（13个区、县、市）征集城市创新（大数据、互联网+、智慧交通、园区孵化、五水共治），乡村改造（民宿、新农村、农牧园区），社会治理（基层党建、便民服务、两新组织发展），校园建设（智慧校园、特色文化打造），医养结合（智慧医疗、现代医院、养老服务），文化休闲（非遗文化、节庆活动、博物馆、文创、设计、演出、健身、阅读）等主题的体验项目和体验点，范围可以是街区、社区、园区、家庭、广场、景点、博物馆、活动中心、品牌企业和文化事业单位。2017年度共征集到1872个体验项目和体验点，城市品牌促进会组织了由学者、艺术家、企业家等20位专家组成的评审团，对1872个体验项目和体验点进行初评，选出300个候选体验点。候选体验点经过“300进100”和“100进40”两轮社会投票评选（共有电话与微信两种投票方式），最终产生40个2017年度杭州“最具品质体验点”。这些体验点被划分为“时间的印记”“栖居的诗意”“悦学的乐趣”“服务的细节”“创意的灵感”“食养的活力”“行走的时尚”7个主题板块，进而提供一整年的城市文化体验活动（见表2.2）。

这些体验点开放予市民进行体验，每个体验点都有一定的体验名额，市民自愿报名参与体验。同时，为了让市民达到深度体验的效果，每年城市品牌促进会也会招募50~80个左右的体验师义工（体验师不限年龄，不限性别，只需了解杭州，乐于分享即可），来帮助市民深入了解体验项目和体验点（城市品牌促进会也会对体验师义工开展统一接待礼仪、杭州城市讲解等方面的培训）。不过，城市品牌促进会的工作并不仅限于征集、评选和义工招募、培训，还涉及体验点活动的策划和安排。

【专栏】

品“美味”高银，游“运动”河坊

暨清河坊“生活品质市民体验日”活动策划方案

一、活动名称

品美味“高银”，游“运动”河坊

二、活动背景及意义

杭州以独创的“生活品质之城”词条作为城市品牌，其中“游在杭州”更是从城市形象宣传的角度将生活品质城市品牌推广给市民、游客的最优概括。老杭州的商业中心、传统的市井文化、民俗风情的清河坊历史文化景区更是要充分体现出与时俱进的革新。当传统的历史文化遭遇当今的生活品质，将是对悠久历史文化的一种新的诠释。此次体验日活动中，突出了求新的杭州餐饮文化和运动中了解奥运、老街历史民俗的定向活动。让体验市民从另一个角度感受河坊、体验品质生活，致力将清河坊历史文化景区打造成杭州市首批“生活品质全民体验日”体验点。

三、活动时间

5月25日

四、活动地点

高银街及清河坊主街

五、活动对象

20名体验市民

六、活动口号

品味品质，运动奥运

七、活动内容

品“美味”高银、游“运动”河坊

主旨：品经典，尝新味，游玩在运动中，你我都在奥运

地点：高银美食街及清河坊主街

八、活动日程安排

PART 1：

上午9点于清河坊游客服务中心集中，简单介绍此次活动的内容及规则

9:15至高银街皇饭儿酒家

9:30由大厨介绍皇饭儿酒家及其名菜的历史，并着手准备现场演示部分（名菜及创新菜制作工艺）

9:45体验市民品鉴菜肴，并提出意见

10:00以皇饭儿为出发点，开始游“运动”河坊活动

11:30返回游客服务中心。以用时最少为优胜组，获得纪念品；其他参与体验市民获参与奖

11:45活动结束

PART 2:（20名后报名的体验市民）

9:30于清河坊游客服务中心集中，介绍此次游览的大致线路

9:40参观朱炳仁铜雕艺术馆

10:00参观胡庆余堂中药博物馆

10:30参观钱币博物馆

11:00活动结束

九、经费及活动预算

1．活动所需标示类制作费（号码组粘纸20个、红印章——“清河坊景区欢迎您”、彩色纸——黄问题纸、绿代码纸、蓝提示纸）50元

2．计时器4个（LD处有2个计时器）100元；

……

清河坊“生活品质市民体验日”活动商户名单

高银街

皇饭儿酒家

1．落实现场制作菜肴的准备工作；

2．预留1个大包间作为活动场地，并做简单的布置工作（横幅等）；

3．大厨对皇饭儿酒家的历史做简单介绍。

清河坊主街

（1）安荣巷古玩总汇；（2）清河坊民俗博物馆；（3）胡庆余堂；（4）滚铁圈；（5）奥运专卖店；（6）青上阁石雕艺术馆；（7）方回春堂；（8）贡茶院。

以上八家商户作为游“奥运”清河坊的定点商户。

1．活动当天指派1~2名店内工作人员负责此次活动；

2．在体验市民（手臂上粘有此次活动名称和组别的市民）找到图片中显示的物品后，要求其回答黄色问题纸上的问题；

3．其后在体验市民手中的绿色代码纸上敲章；

4．提供与其组别一致的蓝色提示纸；

5．征集5份优胜纪念品及50份的小纪念品。

透过对市民体验日组织和运作过程的简要呈现，我们可以看到杭州城市品牌促进会的资源主要投放在组织的核心工作方向上，没有偏离组织的宗旨、特色以及运作轨道。同时，杭州城市品牌促进会不仅将组织的资源投入到核心工作方向上，也可以从组织核心工作方向上获取物质、人力、象征等的资源，如市民体验日的体验点评选投票上电话投票信息费为1元/次（不含通讯费）；体验点义工志愿者的招募；此外还可以获得企业和商家的一些赞助。因市民体验日已具备的品牌效应和知名度，以及对杭州城市生活品质的提炼、推进和展示，城市品牌促进会也由此获取了相应的与杭州这座城市相关的象征资源。因而，对于杭州城市品牌促进会来说，在核心工作方向上投入组织所拥有的资源，同样也是组织持续获取资源的一种途径。

复合型的组织架构，不仅直接规制和影响组织内部的资源分配，事实上也影响了组织对活动选择的偏好和设计。如市民体验日的活动设计和安排，就秉持如下的考虑：（1）让市民群众体验政府工作的“难度和强度”。政府通过向社会开放的体验活动实践，真正实现“开门办公”“透明办公”，让市民了解城市管理和服务的工作程序、工作强度和工作难度。如杭州市运管局与媒体合作开展的运管局与出租车司机“角色互换”岗位体验活动等。（2）让政府部门体验弱势群体的“生活艰辛”。通过体验活动，能让公务人员了解弱势群体在生活中的实际困难和需求。如公务人员到杨绫子学校与特殊儿童一起上课等。（3）让专家学者感受行业企业的“创新发展”。体验点评活动不仅能够给专家带来更直接的感受，也能够使专家提出更具针对性、更有操作性的对策建议。如杭州市民体验日的“先锋体验”板块，每年邀请相关院校、行业领域、媒体的专家到实地进行体验点评。（4）让社会公众体验城市“治理与发展成果”。通过体验可以解开市民心中的“城事十万个为什么”，对城市治理的成果有更深刻透彻的了解和认识。如设计“吃得美味和安心体验”让市民了解食品药品安全监管等。

在复合型社会组织内部资源的分配过程中，基本上依照组织所确立的自身核心议题来投放资源，没有出现按不同组织在复合型社会组织中的权重进行资源分配的现象，但是否会在资源分配上特意照顾不同组织间的利益相关者？在笔者的访谈中，多位复合型社会组织的参与人员与工作人员并不隐晦这个问题，“这个普通的主体、个体，他都有他自己的目标，那参与进来，无论是情感认同，抑或是自己个人的兴趣，都有他自己的目标和诉求的，这个我们没必要隐晦，也承认，坦白承认嘛。这个时候如何满足这方面的需求呢？（特意去满足）不同主体之间的目标和需求，这个很明显的，没有。但是我可以这么讲，比如说很多的副会长，有他自己另外的一块本职的工作，本职工作跟我们复合相关时，那我们在方式上，就是在从另外的渠道，对他的本职工作，进行支持、协作……。专家提出一个方案、建议，也不是他一个人（定）的，我们专家组、策划线会进行商议，大家说好、可以做，那就投入（资源）做”。

这种整体商议、确定议题然后投放资源的工作流程，在杭州发展研究会每年例行召开的“生活与发展”研讨会中表现得更为明显。“生活与发展”研讨会已召开了12届，会议围绕“让我们生活得更好”，以研究社会治理为中心，持续不断地以人文视角从社会主体结构、经济运行方式、文化价值建设等方面展开深入研讨，影响力深厚，在集聚党政界、知识界、行业界、媒体界等不同界别、不同领域的专家学者跨界交流、理论和实践对话上提供了桥梁和纽带，并在研讨杭州社会发展和治理上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已经成为杭州的一个会议品牌。2016年的“生活与发展”研讨会，参会的既有中国社会科学院、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中国人民大学、复旦大学、南开大学、华东师范大学、浙江大学等省内外高校的学术界代表，也有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中央编译局、中央党校、《新华文摘》杂志社、浙江省政协、省文化艺术研究院、省社科联、市民政局、市经信委等党政界人士代表；既有阿里研究院、腾讯研究院、基金会中心网、浙大网新、微链、空格、盈开投资、张强医生集团等企业代表和行业性智库代表，也有锦麟公益、上海延泽社会工作发展中心、广东顺德社会组织创新中心等社会组织界代表；此外，还有来自美国耶鲁大学、日本东京国士馆大学、日本大阪观光大学、法国耐道研究中心等的海外学者以及国际留学生参会。2016年的“生活与发展”研讨会，共设“共享与更好价值导向”“共享与政府治理创新”“共享与经济转型升级”“共享与生活空间营造”“共享与乡土文化复兴”“共享与杭州城市国际化”等6个分论坛。这些会议议题既是杭州本土正在发生的实践，也有杭州发展研究会自身对议题的提炼和对实践的引领，但这些议题都是在会议召开之前的策划会上，经过不同界别的专家学者相互讨论、集中商议确定下来的。确定议题之后，为了深入展开讨论，形成不同思考的碰撞，达致创新的条件和氛围，杭州发展研究会并不包揽所有分论坛的运作，而是与不同界别的机构进行合作，如与民政部—浙江大学中国社区建设研究中心合作，组织“共享与生活空间营造”分论坛；与食话传媒合作，组织“共享与乡土文化复兴”分论坛；与中国信息经济学会信息社会研究所合作，组织“共享与经济转型升级”分论坛；与浙江大学中国地方政府创新研究中心合作，组织“共享与政府治理创新”分论坛等。既有效整合了资源，扩大了论坛的影响力，也充分体现了复合的组织理念，可以说是复合理念在会议组织层面的呈现。另外，杭州发展研究会也将自身资源投放到杭州社会发展和治理案例的调查和整理上，每年都会为“生活与发展”研讨会提供一本《案例集》，在为专家研讨提供鲜活案例的同时，也将专家研究视角和关注引向杭州研究，为杭州社会发展和社会治理提供智力支持。在2016年的会议上，杭州发展研究会共筛选了近30个案例点，与浙江大学社会科学研究院合作，组织浙江大学学生进行案例调研、写作，并通过“我们讨论会”的微信公众号发布相关调研信息，邀请专家一同参与，经过修改、增补，收录了合计27篇约10万字的《案例集》。

相当程度上，复合的组织架构在制度层面具有抑制特意照顾不同组织间的利益相关者的作用。同时，复合型社会组织内部资源分配，受到组织本身议题的规制，能够将资源配置到组织核心工作领域和主要关注方向上。因此，剩下的问题是，复合型社会组织的议题是由谁制定的？复合型社会组织的议题和工作方向设定，既受到社会需求的影响，也受到组织本身的影响，更是不同组织间相互整合协调的产物。那么不同组织间的协调是如何完成的？有没有一个组织居于协调、整合的位置？对这些问题的分析，能让我们更完整地理解复合型社会组织内部资源是如何分配的问题。

杭州公益伙伴圈的构建是青年公益社会组织服务中心的核心工作方向，成立至今已经吸纳社会组织96家，覆盖青年26.3万人。公益伙伴圈主要的功能和工作在以下四点：一是加大公益人才培养力度。注重公益领袖培养，每年举办社工志愿者联动服务高级培训班，进一步提高青年公益社会组织的社会工作专业水平。如青年公益沙龙项目，通过热点分析、案例解析、专家授课、外出考察等形式，进行开放式讨论交流，实现相互促进。二是拓宽资金支持渠道。通过项目合作、小额资助、种子资金等形式，为青年社会组织提供经费资助。三是创新文化引领方式。在杭州公益圈形成兼具时代、草根和地域特色的公益文化；首先是快乐公益，希望人人都能快乐地参与公益，甚至是“玩”公益，把公益看成是一种兴趣爱好，而不是一种受强迫的负担，享受公益从而持久地参与公益；其次是品质公益，“品质公益”的概念，既取自“东方品质之城”的杭州城市形象，也是对“快乐公益”的进一步提升；最后是互助公益，公益伙伴圈的建立让青年公益社会组织有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可以抱团取暖，也能得到系统的帮助和指导。四是打造综合服务平台。构建了“青年公益沙龙”交流平台、“爱心储蓄罐”融资平台、“玫好家园”发包平台、“青年人才公益计划”育才平台等，还构建了外向型的交流合作平台——杭州品质公益峰会。同时，也在探索市场化的实体综合平台——“益·Life”公益慈善商店，通过店家零售、广场义卖、公益展播等多种形式，既打通公益帮扶、推广、运营的生态链，也开创了新型的公益慈善模式。青年公益社会组织服务中心所拥有的各类资源基本都投放到杭州公益伙伴圈的构建上，虽然青年公益社会组织服务中心由党政、行业、媒体等不同界别、不同类型的组织复合而成，但青年公益社会组织服务中心是在2008年以后青年公益社会组织逐步兴起发展的背景下成立的，成立的一个重要因由是团市委希望引导青年公益社会组织发展，整合不同类型青年公益组织形成互助共赢的氛围。在这里，团市委的意愿和力量是不同类组织协调整合的基础，而组织内部的资源配置也基本按团市委所引导的议题进行投放。

复合型社会组织内部资源分配的一个特点，就是各类资源主要用在组织核心工作方向和重点关注的议题、领域内，这种特点正如上文已谈到的，与组织复合型的架构有着直接的关系。同时，复合型社会组织能在核心工作方向上再生产各类资源，这是复合型社会组织与其他社会组织相比，较为重要的差别。此外，复合型的架构也直接影响了组织对项目的选择和具体活动的设计，在会议组织、项目开展、议题设定等方面也倾向于以复合型的架构来处理，可以说复合型的架构已经深刻影响了组织的选择偏好，形成一种组织行动的内在路径；复合型的架构亦在制度层面上抑制了复合型组织利益相关者的自利冲动。但显然复合型社会组织的议题设定，受到了不同组织间一个居协调与整合位置组织的引导、影响甚至规制，而组织内部资源分配和投放，是在复合型架构下不同组织间互相监督的情况下，按组织已设定议题来实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