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查官站在风雪中,黑色绒衣加身,长长的衣摆像是燕尾在风中起舞,手中摆弄着一束白色的水仙花,笑容鬼魅阴冷,像是一位彬彬有礼的送葬者,在横尸遍野的废墟中跳起了哥萨克舞。
“今夜,我们为浴血奋战的战士们默哀,纪念他们逝去的灵魂!”巡查官将手中的水仙花洒在战士们的尸骨上,他踏着满地的鲜血犹如踩着红地毯飞速旋转。此刻,飞机上的灯光全部打在他的身上,巡查官迈着悠然的舞步跳到大殿中央,每一步都透着绝世的哀伤,这片红色的大海就是他最惬意的舞台。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幸灾乐祸的送葬者,在别人的鲜血面前舞得那么欣喜若狂?
“真是遗憾呐!傲然于世的北极熊今夜就要死去,能够葬身在这辉煌的大殿上,你们的灵魂将得到上帝的怜悯,阿门!”巡查官的笑容越发的亲切,就像和蔼的牧师慈祥的抚摸着逝者的头。
“这就是总务局的计划么?费尽心机把我们引来这个地方是想把‘梅德维奇’至于死地么?”凯尔特低声问。
“这不也是阁下一直探寻的秘密吗?现在你们全都知道了,这不就是圣瓦西里学院的那帮家伙们暗中资助你们的原因吗?不过,这世间的秘密不付出什么肮脏的代价的话又怎么会让你知晓呢?”巡查官抽出背后的短刀抵在凯尔特的脖子上,让他抬头看着自己的眼睛,“其实,我对‘梅德维奇’小组没什么兴趣,井下的那巨冰棺才是秘密里掩藏的珍贵宝物,当事情牵扯到一大笔财富,人类的贪念就像毒药一样在血液里扩散!”
“那为什么派我们来执行这个任务?看样子你们有着一支精良的部队,派我们来不是多此一举么?”凯尔特问。
“这就是将死之人的好奇心吗?我愿意花上几分钟满足你,否则让伟大的‘梅德维奇’指挥官死不瞑目该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啊!”巡查官放声大笑,“因为天上还有一双上帝的眼睛监视着世界呢,没有你们牵头,任何人靠近这里都会被巡洋舰的导弹锁定化成一片火海,在这里,你就是我们最忠实的雪橇犬,哈哈哈哈,只是对于我们而言,你们这个组织一直是个让人头疼的障碍,借手除掉你们也不错。”
“轨道近地卫星么?原来如此,你们这是在背叛组织擅自行动!”
“也算不上背叛,只是总务局的高层无能罢了!要知道克格勃无时无刻都在监视着北冰洋,这里隐藏着太多的秘密了,若是我们贸然闯进军事禁区的话,无论是圣瓦西里学院还是接受命令的你们,一定会来找麻烦,那么我们何不藏在暗处直接利用你们出手呢?我们即不会暴露,顺便借刀杀人,仅需要花掉几百万卢布而已!令我想不到的是上校同志您还是个不卑不亢的廉洁之人呐,实在令在下佩服。”
“真是个好计谋!既可以躲过克格勃的追踪,还能顺带解决我们,”凯尔特虚弱的喘息,“能告诉我,你们想要的宝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么?”
“那是一枚钥匙啊!可以开启‘死亡之国’的龙骨宝藏,我们寻找了她那么多年就在等待今天,我要对凯尔特同志深表我的谢意!”说着,巡查官抬起了短刀,直指凯尔特的眉心,直升机的螺旋桨飞速盘旋,激起的风吹动着黑色的风衣,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凯尔特面前,如同阴险可怖的黑色死神。
“长官,快……快闪开!”黑色的身影从冰柱后侧扑了过来,那是莱蒙托夫上尉,刚刚恢复意识的莱蒙托夫顶着剧烈的疼痛挡在了凯尔特身前,那柄锋利的短刀无情地刺穿了胸膛,“长……官,我们的战友……他们都死了,这……也是我为您……最后能做的事情了……”
“这就是‘梅德维奇’的军人信奉的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吗?真令人敬佩!不过,为了保护一个将死之人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又有什么意义呢?你们最后都是要死的啊!”巡查官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幽幽地叹息,“信奉红色精神的人,带着你的红色战士们跟信仰一起长眠吧!”
“你真是个——无耻的混蛋啊!”凯尔特死死地要紧牙关,再度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飘落空气中的雪花忽然静止了,它们绕着凯尔特转了起来,越转越快,慢慢形成了一个白色的小型漩涡,高能粒子流和大气激烈的碰撞,在碧空中画下绚丽的极光,极光向着地面辐射着惊人的能量。
“滴——滴——”受离子流的影响,断线的卫星电话再度被唤醒,早已破损的生物警报再度轰鸣,终端的红灯爆闪着强烈的光,仿佛一个迷失荒野的孩子在怒喝,在呐喊。
“居然引起了元素乱流!”望着被风雪环绕的凯尔特,巡查官面露惊恐,“不愧能够带领北海最强的特战队!”
“曾经那个人说过,与其卑微的死去,不如痛快的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凯尔特一字一顿越说越快,血淋淋的牙齿露出了刻骨铭心的暴怒,像是睡醒的雄狮面露凶光。他奋力起身,浑身的皮肤慢慢结出了黑色的鳞片犹如古代武士的甲胄反射着慑人的光芒,瞳孔中流淌着熔岩般的金色,“来吧革命的叛徒!你也要为你的狂妄买单,支付的费用——是你的命!”
“强行提升血统么?宁可沉沦为死侍也要殊死一搏?”巡查官极速出刀,用短刀勉强招架住了刺向脖子的致命一击,寒冷极致的刀锋仿佛能刺穿时间,他被粗暴的蛮力震的飞身后退,“开火,快开火!”
武装人员迅速做出反应,饱和弹雨扑面而来打在了周围的冰层上映出点点火光。
凯尔特居然消失了?就连飞机上一直蓄势待发的狙击手也失去了目标,所有人员东张西望,有些不知所措,手中端着的武器像是没用的烧火棍。
黑暗中,一双鬼魅的金瞳再度浮现,如一头暴怒的雄狮扑向了周围的人,仅不到三秒的时间四名武装人员被瞬间割喉,随后雄狮如幽灵般再度隐藏到了直升机照不到的四角中。被割喉的人随着寒风席卷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其余人员应声射击,在黑影的落脚处蹦出点点火星。
凯尔特太快了,即便训练有素的士兵也不过是捕捉他的影子。
“所有人,用照明弹把这家伙逼出来,”一瞬间,黑色的地下宫殿被照的仿若白昼,巡查官轻笑,“这家伙不过是强弩之末,已经是个没有人性的疯子了。”
“人性?巡查官阁下,你有过人性这种东西么?”凯尔特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巡查官身后,紧接着又是一记突刺,刺进了巡查官的左肩,只差十几公分,那柄匕首就能要了他的命。
巡查官迅速挥出短刀反击,黑色的血沫飞溅,刀锋重重的刺透了凯尔特的腹部。紧接着,巡查官极速转动刀柄,瞬间搅碎了凯尔特的几根肋骨。但凯尔特已经感觉不到痛了,他跌跌撞撞地退后,原本那张肃穆的脸此刻只剩下了愤怒与杀戮。
“仅仅到这种程度还杀不死我!你的战士会为你如今的处境感到心酸的哈哈哈哈!”巡查官狂笑,他转身挥刀发起了猛攻,血红色的刀锋在空中划出无数道完美的扇形,剥碎了凯尔特满身的鳞甲,每一次挥击,凯尔特的胸口就多一道血痕。
以匕首对抗短刀,巡查官有着天然的优势,加上凯尔特在之前已经身受重伤,即便强行提升了血统,凯尔特仍旧抵不过他,现在他唯一能的希望只有利用速度优势向敌人发动致命一击。
凯尔特纵声咆哮,在刹那间突破了音障,超高温的匕首和超低温的空气交替切割着,留下一道长长的水雾。刀刃相撞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巡查官反手再次全力挥刀还击,把凯尔特的心脏硬生生的搅碎了。同时,古铜色的利爪刺破了黑色的绒衣,红色的血花从他的胸口炸开。
“你可以嘲讽我,但是……胆敢侮辱我那些尸骨未寒的战士——就得死!”凯尔特拔出了已经变成利爪的手,嘶哑地说,这一次进攻,带着雷霆万钧之力,凯尔特赌上了自己的命。
巡查官踉跄地后退,用短刀强撑着冰面站起身子,剧烈地喘息。他警惕地望着眼前半跪在地上的凯尔特,金色如狸猫般瞳孔像是燃烧殆尽,渐渐黯淡下去,青黑色的鳞片慢慢脱落,漏出了大片大片的血污,血像是泉水那样从心脏的断口处锋流了出来,利的匕首此刻已经碎成了不到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碎片。此时此刻凯尔特就像个被掰断了牙齿的凶兽,再也没有了半点威胁。
“若不是你先前受到重创,今夜我可能真的会把命丢在这里吧!”巡查官望着跪立在眼前那具血肉模糊的尸骨轻笑。
就在这时,红色的警示灯亮起,尖锐警报声响成一片,像是划破寂静黑夜的一颗流星,那是“梅德维奇”的卫星通讯系统。
“白熊……呼叫‘肯特’……呼叫‘肯特’,向我……开火,向我……”那是诺里夫的声音,血泊中他痛苦得挪动着身体,伸出颤抖的手拨动了警报器。
肯特,KH-55,号称苏维埃最恐怖的“战斧斯基”,既然无法生存,那就同归于尽!
“该死,身体都打成筛子了,这家伙居然还活着!”其中一名武装人员迅速抬起手中的伯莱塔射向诺里夫。
致死,诺里夫·温亚德少校都紧紧抱着那台发讯器,为“梅德维奇”号巡洋舰争取定位时间,哪怕紧紧一秒。
“原来是小队长诺里夫少校啊,他还是那么英勇,他们这群人都很英勇,只可惜太笨了呀!巡洋舰的‘肯特’导弹永远不会丢到这里的,还记得那剩余的几百万卢布吗?你们的英勇无畏可以互相感染,但廉洁的情操是不能传承的,高尚的凯尔特懂得拒绝,但世俗的鲍里斯·埃米尔当然会欣然接受了!”巡查官看着被血水染红的诺里夫冷笑,他声下令,“迅速把这里的痕迹处理掉,带着样本离开这里,这家伙已经把定位发送出去了,导弹是不会来,不过克格勃苏边十七局的人就要来了!”
***
三十分钟后,直升机的旋翼撕破了雪幕,宫殿的大火慢慢熄灭了。身着黑色风衣的人们搜寻着废墟的每一个角落,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焦糊味。
“报告安德烈同志,通过建筑的毁坏程度来看,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枪战和打斗,不过大火几乎把痕迹烧尽了,没有发现任何尸体。”一身黑衣的专员敬礼,向着为首的那个人汇报。
“这些人的手段很利落啊!”为首的男人神情木然,他从兜里掏出一根烟,递到废墟中的零星的火苗上把它点燃,青色的烟雾伴着微风弥漫开来。
“报告,在北方大约3公里的冰河中发现了大量血迹,”另一名专员小跑过来报告,“我们的人沿着河岸搜寻,在一个冰洞中发现了大量尸体,包括大量变异动物的残骸、32具男性尸体,和……”说着说着这名专员突然结巴了。
“有什么发现直说,不必顾虑!”男人低声下令。
“还包括一具奇怪的尸体,我们已经将其封存,还是等您过去亲自去看看吧!”专员有些无奈。
为首的人有些诧异,他讨厌这名专员故弄玄虚,他摆了摆手示意其退下。
“报告,电梯井下有重大发现!”刚才那名专员打断了他的沉思,“我们在烧焦的井底发现了一男一女,他们还活着但生命体征很微弱,只是……”
“靠,还只是什么?!迅速派直升机把他们救起来啊,这是调查这件事最有力的线索了。”为首的人真想一脚把这家伙也踢到电梯井里去,现在的下属办事真是越来越不利落了。
“长……长官,只是有些奇怪,明明地下实验室已经焚烧殆尽,但他们两人除了受了重伤,就连身上的防寒衣都没有烧着,这难道不奇怪么?”
“带我过去看看!”为首的人掐灭了指尖的烟。
随着抛下的绳梯,数名黑衣专员来到了地下二层。眼前这一幕就像是神迹一般,这座庞大的宫殿抬死焦灼的双手保护住了孕育其中的可怜胎儿。
井口底部,亚历山大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娜塔莎,娜塔莎眉目生春,只是胸口有一个深深的血洞,伤口已经没有血渗出来。
娜塔莎看起来像是一位疲惫的公主,眼角留着冰冷的泪水,那么苍白那么干瘪,却又那么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