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伊始,天中天,地中地。三界渐立,六道不全,地之地之畔黄泉初始,鬼差稀少,在渺远之地畔,为地之尽头,有一海,名为张海,古神之身所化为海,海水可医死人,活白骨,可救天地万物。
古神无魂无灵,身化张海后海畔自生自长了两颗树,一棵楠树,一棵樟树。
两树根相连,枝相覆,樟盖楠树,遮风挡雨。
后六道健全,妖鬼佛仙冥暗六道,鬼差走黄泉路过张海,绕路张海颇为不便,又加之海水汹涌,鬼魂难渡,故颇为不便。
张海阻拦,难以将傅界与鬼道通路阻断,故而常有鬼魂游出,鬼差为此事甚是苦恼。
后不知发生何事,张海忽死,变成黑寂一片,鬼道与傅界人间彻底断开,冥王以一人之力建奈何桥,渡鬼魂,定秩序,传人间。
三界皆全,六道皆立,神传《山海》,天地自定。
鬼界创始之初,因张海仍在,故而冥王麾下有不少人都化身凡人,游戏人间。冥王却不管不问,有鬼差传言说“冥王之所以不管是因为他亲儿子也在这其中,而且还长住人间。”
张海之畔,两棵树生而有灵,可化人形。
樟树挡在楠树之上,为他遮风挡雨,楠树化形坐在樟树上面说“哥,你为什么不变人形?”
张樟:“我化了形你坐哪?”
张楠:“我坐父亲身上。”
张樟:“胡闹。”
张楠看着面前这片海,觉得自己是有些胡闹,笑着躺在树杈上,突然看到远处鬼差压着鬼魂过来了,急忙化回原形倚在哥哥身边。
天上忽而落下雨来,樟树树叶全挡在楠树上面,张楠在下面笑,听着风雨声睡着了。
人间此时正值两晋乱世,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
官圣坐在尸堆旁,看着周围血流成河,闻着熟悉的血腥味儿,伸手召出账簿翻开看了看,嘴角挑起一抹笑,竟然没有任务。
乱世烽火连天,人与人之间的债反而少了,都在怨天吗?
官圣想想,得不出答案,将账簿合上,忽然感受到一股气息,抬头果然看见了尸堆旁现出一个人来。
官圣从石头上下来,跟郝三柏打招呼:“来了,今天怎么有空?”
郝三柏点头,看看身前尸体不禁感叹,挥手将尸体埋进土中,提议道:“换个地方吧。”
官圣:“你没看过尸体吗?”
郝三柏:“我没你那么血腥,我受不了。”
官圣:“你一个鬼道的人,还怕这些?况且这尸体上连魂魄没了,一滩血肉而已。”
郝三柏摇摇头:“鬼冥不分家,但我还是受不了,乱世啊。”
官圣:“这算什么,兵围垓下,四面楚歌,死的人比这还多。”
郝三柏:“那时我还没出生呢,我哪知道?”
官圣笑笑,在年龄上占了郝三柏便宜,有些高兴。
郝三柏拉着官圣去喝酒,想灌醉官圣,骗官圣叫自己兄长。
官圣知道郝三柏心思,却还是跟着他去了,除了郝三柏,他没有朋友,虽不感到寂寞,却还是愿意跟这个唯一的朋友喝一杯,算是舍命陪君子吧。
两人喝了一天,都喝得摇摇晃晃,城里宵禁,两人隐了身形在街道上晃悠,官圣架着郝三柏,郝三柏趴在官圣肩头,话说得颠三倒四,含糊不清。
官圣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随便应他一两句。
郝三柏突然叫官圣“我是纨绔子弟,我爹看不上我,他又不舍得打我,你说我爹生气不?可是他又气不死。”
官圣无奈,心道:“这什么孩子啊?”
郝三柏见官圣不说话,刚要开口询问,突然感受一阵怨念之气。
戾气如此之强,这是怎么回事?
郝三柏和官圣立刻都清醒了,难道是周围又打仗了?
郝三柏感受了一下说:“不是魂魄的怨气。”
官圣:“那是什么?兵器上沾染的怨气?”
郝三柏摇头:“不是所有的兵器都像你的饮血刃一样能吸魂魄,自成利刃戾器。”说着郝三柏突然话锋一转,“这样能看出你当时戾气也很重啊,都能感染兵器。”
官圣:“快点找吧。”官圣心里着急,不理会郝三柏的调侃,手中握紧饮血刃,顺着怨念之气找过去。
郝三柏:“就在前面,不远处,好像是......活人。”
官圣一口否定:“不可能,除了我自己,我还没见过念头这么强的人。”
郝三柏:“你是杀念强,他是怨念强,不一样。”
官圣:“性质一样,一念非人便成怪。”
郝三柏:“怨念很强,但时机不对,他成不了怪,只能死。”
两人说着已经到了怨念最强处,看见街道上躺着一个人,官圣看着这条街道,一时感慨,这里......曾是他倒下的地方。
街上躺的那人抬头往上看,这双眼睛一对上官圣,惊得官圣握着饮血刀的手一颤,官圣看不清他样貌,街道昏暗只看见了这人没了白仁的黑眸,瞳孔涣散还能活着喘息,他仅靠这股怨念之气支撑着,不过已经失了视力,看不见东西了。
郝三柏:“还活着?”
官圣伸手探向地上人脖间,突然被这人抓住了手。
郝三柏惊住,惊得往后退了一步问:“没死?”
官圣:“你怕什么?”
这人抓着官圣手喘息,只重复说一句话“救我妹妹,救我妹妹。”
官圣扶起他问:“你妹妹在哪?”
地上人:“死了。”
郝三柏:“......”
官圣:“你妹妹救不了,但我可以救你。”
郝三柏:“不可以!你怎么救?”
官圣未理会郝三柏,仍是看着这人问:“你想活吗?”
地上人:“不想,报仇。”
官圣听懂了他意思,他的意思是不想活了,却仍要报仇,郝三柏没听明白,看着官圣和这个奇怪的人,捂着额头不知说什么好,遍地尸骨都没能让官圣叹息一声,怎么见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倒让官圣突然动了恻隐之心了?
郝三柏看着官圣怀中这人,他半截身子倒在地上,腹中插了一把钝刀,估计不行了。
郝三柏拍拍官圣肩膀:“等鬼差吧。”
官圣:“我要救他。”
郝三柏抚额,点点头颇为无奈,救他?谈何容易?将魂魄强行锁在体内?看着肉身一点点烂掉腐朽,这更生不如死吧?
官圣伸手画了一道符,将这人魂魄锁住,他瞳孔瞬间停止了扩散,只是身子渐渐僵硬,已不能活动。
官圣将这人从地上抱起来放到郝三柏身上,郝三柏立刻退了一步,仅让这具半尸不人的东西靠着自己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