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遗泽在表格里填上“父亲”,想了想在后面写了“贺随”这个名字。
“你,父亲的年龄。”夏雨柔拿着表格提醒贺遗泽,递给他一只笔示意他填上他父亲的年龄。
贺遗泽想了想说:“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官圣的年龄,估计官圣自己也不知道。贺遗泽拿着笔在纸上犹豫。几岁呢?算了,随便写吧。贺遗泽写了一个“32”。
“32?”夏雨柔疑惑而略带惊讶地看向贺遗泽。表上贺遗泽今年17岁,他父亲32。15岁就生了他?夏雨柔看着贺遗泽,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虽说农村结婚结婚早吧,但也不能这么早吧。
“嗯,老师,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上课了。”贺遗泽活了这么多年,很多事早已不在乎。况且他原本就觉得年龄是小事儿,他做人的时候也不曾在乎这些。
“上一次填家长联系表也没让填年龄啊。以前这么说也没问题啊。”贺遗泽在心里想道。哎,贺遗泽也不动动脑子,以前是啥时候?那还是封建时代啊,结婚早自然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在夏雨柔的惊讶目光中,贺遗泽快走几步出了办公室。刚出办公室贺遗泽就挑挑眉,这样工作真累。既要伪装成人类,还得上学,还得按簿子上的记载寻找“讨债鬼”。不过比官圣轻松多了,毕竟我只需要给“讨债鬼”销账就行了,官圣还得亲自去找“欠债鬼”。“哎,真不容易啊。”贺遗泽在心里可怜了一下官圣,不过好像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什么?”贺遗泽惊讶地看着夏雨柔。
“不方便吗?”夏雨柔看着合不上嘴的贺遗泽。
“不是,就是,他可能不在家。”贺遗泽解释道。贺遗泽这话就是在扯了。
这一片诡异阴沉,可却没有一个“讨账鬼”或“欠债鬼”。
官圣也觉得奇怪,这里似乎,被什么给隔离了。或者说他们看到的,感受到的,不是这里的真实情况。可是他们又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太可能。这个村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有什么力量能把这里完全罩住呢?可是这里又平静地太过了,而且贺遗泽频频被什么东西控制神识。这就说明这里确实有问题。
贺遗泽心里想着他和官圣的种种猜测,不自觉已走到了河床上。夏雨柔跟在他后面,步子虽然小但迈得快,所以也没被贺遗泽落下几步。
夏雨柔到贺遗泽家家访,也并不完全是因为关心贺遗泽。她自己一个人来到这个山村支教,安全还是第一位的,所以平时她几乎不出学校。但学校要求每个老师必须有至少一次家访记录,所以她选择了离学校最近的贺遗泽家。当然她对贺遗泽家确实有一些好奇。一个32岁的父亲,带着一个17岁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
“贺遗泽这么成熟,那他父亲一定更成熟,要不怎么可能15 岁就......”夏雨柔想到这些,看着贺遗泽的背影,越发觉得心疼。这样的年纪,却失去了母亲,在这个小山村,要想有更好的发展,太难了。回到这里容易,离开这里却难。
夏雨柔用手动动鼻子,她看看天空,没想到太阳已经落山了。今天晚上,怎么回来呢?夏雨柔心里有些打怵,尤其是前面那一片林子,一个人根本不敢走。夏雨柔平时一个人待在学校宿舍都会觉得有些害怕,时常觉得身后有人,或者窗外有人。有好几次她夜里都恍惚看到了窗外有黑色影子。当时就吓得缩进被子里。第二天什么事都没发生,夏雨柔才明白是自己太胆小,看错了。可是这片林子,黑漆漆静得异常,一声鸟叫也无。夏雨柔有些不敢往前走,可是现在回去,怎么跟贺遗泽说呢?好歹我也是一个老师,怎么能对学生食言呢?夏雨柔回头看看,现在真是进退两难了,回去也来不及了,可是到贺遗泽家后,又怎么回来呢?算了,还是往前走吧,往前走还有贺遗泽陪着,和一个男生一起走,总比我一个人走强。
夏雨柔紧跟着贺遗泽,连呼吸都小心起来。
贺遗泽走着走着就觉得身后的呼吸声越来越近了。好像就贴在他身后。
“老师?”贺遗泽突然回头,看到夏雨柔埋头紧跟着自己,略略吃惊地叫了一声老师。
“啊。”夏雨柔吓了一跳,急忙抬头看贺遗泽。她小鹿一样的眼神跳跳闪闪,明显有些害怕。
“老师。”贺遗泽低头盯着夏雨柔看。
“我......”夏雨柔慢慢抬起头,退后几步,脸上渐渐发红,耳朵也热了起来。
“我......”夏雨柔开口。
“老师你害怕?”贺遗泽似笑非笑地看着夏雨柔,已忍不住就要坏笑起来。
“你。我也是女生啊。”夏雨柔撅撅嘴,瞄瞄贺遗泽又瞄瞄自己的鞋尖,最后眼神落在旁边的树林里。
“哈哈。”贺遗泽低笑,转身往前走。他放慢脚步,特意等着夏雨柔。
“什么声音?”贺遗泽低声问。
“没什么声音啊。”夏雨柔小声回答他,同时向周围看去。稀稀疏疏的树林看不到尽头,朦胧夜色落下透出一股白雾。有些冷。夏雨柔拉拉衣领,心里有些害怕。
“嗯,确实没声音。”贺遗泽笑看着缩着脖子的夏雨柔说。他刚刚见夏雨柔害怕,玩心忽起,就想逗逗她。
“你吓我?你故意吓我?”夏雨柔拍了贺遗泽一下,怒视贺遗泽。
一阵深沉压哑的声音从前面飘过来,忽远忽近。“啊......啊......啊......”就像一个快要咽气的老妪,临死发出不甘痛苦的低吟。连绵不断,一声一声都拉得很长。
“谁?”贺遗泽停下脚步,掌中已起了一小团旋风。
“哼。”夏雨柔用鼻音轻叹一声。还是小孩儿啊,同一招用两次,还是不成熟。明明高三和大学只差了一个暑假,可是大学生和高中生就是不一样。这孩子,看着再怎么成熟也还是小孩呀。夏雨柔这次只是“无奈”地看着贺遗泽,看他煞有其事地戒备地看着周围,还真能演。
“呼”一阵冷风从面前的林子中吹出来,夏雨柔被吹得闭上了双眼。
“老师!”贺遗泽拉住夏雨柔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同时一股掌风打出,两股强风冲击,激碎了面前这一丛灌木。
夏雨柔睁开眼看着目光凛凛,面色阴沉的贺遗泽,低声说出一个“你”字,便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走。”贺遗泽拉着夏雨柔往前走。他走得很快,怕夏雨柔跟不上所以用力拉住夏雨柔。夏雨柔手腕被贺遗泽紧紧握住,很紧却不疼。
夏雨柔默默跟着贺遗泽,一句话也不问。她实在不知怎么开口,她脑子里乱乱的,许多疑问涌在脑子里,却不知道先抓哪个。刚刚是怎么回事儿?而且他......也只是一个少年,脸上的神情,怎么会?刚才那一阵风.......夏雨柔不敢想也不想往下想。她只在这里支教一年,幸好要走了。赶快走!赶快离开。她在这真的待不下去了。闭塞、落后、条件不好她都能挺过去。可.......这些事情怎么挺呢?刚刚那阵风,还有夜里窗外的黑影。在大学念书的时候大家就在宿舍里讲鬼故事,那个时候总结这些故事时总说一句“总有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爱因斯坦不也说科学的尽头是神学吗?”每当这时夏雨柔就害怕的缩在床上,静静地听着从不参与讨论。宿舍那时总分成两派。一边坚持无神论,一边坚持“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是存在的”。夏雨柔因为心里害怕,所以也支持“无神论”。可今天晚上“那阵风”,彻底击溃了她的心里防线,让她的世界轰然倒塌。夏雨柔脑子里全是以前舍友讲得鬼故事,越想越怕,感觉旁边的树林里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他们,隐隐要窜出什么东西来。
夏雨柔越想走得就越快,突然“啊”一声,脚崴了一下,陷进一个小坑里。或许是走得太急,没有看到这个小坑,可是自己明明一直低着头啊?夏雨柔在心里埋怨,怎么会崴脚?这回更不知怎么回去了。
“老师,你没事吧?”贺遗泽俯身问夏雨柔。
夏雨柔一抬头,脸上现出诡异的笑容,发着森森幽光。
“啊。”贺遗泽轻呼一声即刻松开夏雨柔的手倒退一步,抬手掌风已起。但他没有打下来,他盯着夏雨柔的脸,看着它慢慢变成原来的样子。
“啊!”夏雨柔冲贺遗泽喊了一声。她清晰的看到贺遗泽掌中竟然起了“风”。难道?
“你不是人!”夏雨柔指着贺遗泽喊。她惊恐地往后退,声音哆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