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遗泽。”夏雨柔突然点贺遗泽的名。
贺遗泽瞬间清醒,直接站了起来。他拿起课本对着面前的讲桌。他坐在侧面,按理说这个位置是最安全的,离老师最近却是个死角,老师应该看不见啊。
贺遗泽承认夏雨柔是个好老师,她讲得也很精彩。可是一篇课文听了40多年、谁能忍住不打瞌睡?反正贺遗泽做不到。
他觉得自己忍住不吐就已经很厉害了。这篇《游褒禅山记》贺遗泽已经倒背如流了。而且王安石变法坏了他家生意。当时他和官圣还狠狠地骂了王安石一顿。听到他的名字就烦,还学他的文章,做梦去吧!
“睡着了啊。站一会儿清醒清醒。”夏雨柔皱了皱眉,接着讲课。她翻翻课本才接着讲。显然贺遗泽刚刚打乱了她的思路。
贺遗泽看看班级里的同学,仍然都在埋头做自己的事情。再看看费力板书的夏雨柔,一手粉笔末,脸上还落了些白灰。
贺遗泽翻开课本,翻到“游褒禅山记”,认真地听夏雨柔讲课。他几次要睡过去,都咬咬牙坚持住了。从这节课后,贺遗泽更恨王安石。原因是谁叫他不好好变法,非要写什么游褒禅山记?当然他要是变法成功了贺遗泽也得恨他,谁让他好好变法坏了我家生意?害得我和官圣吃不上饭?
“好像没那么惨,就是抄没了不少产业,明里暗里赔了不少银子。”贺遗泽心里感叹,时光一去不复返啊。
贺遗泽看着面前这个家庭联系表,就觉得头大。怎么写呢?昨天迷迷糊糊睡了,忘了问官圣我们两的新关系了。兄弟,父子?到底写什么呀?
全班同学都收拾完书包回家了。他们是从周围几个村子来的,家都很远,往往要走几个小时的路才能到家。趁着天没黑要赶快走。一旦天黑了遇到狼,那就完了。所以大家都是结伴回家。贺遗泽第一天刚来,而且他仔细想想自己家那个小土屋,离学校还是挺近的。
贺遗泽还坐在座位上思考这张表格怎么填。夏雨柔走进来最后巡视一遍,提醒还没回家的学生赶快回家。她自从来到这里就这么做,已经成了习惯。有时放学走着走着就到教室门口了,脑子里还想着明天的课怎么上。
“怎么还不回家?”夏雨柔看着贺遗泽问。
贺遗泽低头看着课桌上这张表格,皱眉思考。听见夏雨柔的声音,抬头回道:“哦,这就走。”
“在看什么?快收拾收拾,等会儿天黑了。”夏雨柔催促道。
“好。”贺遗泽答应着,却没动。黑天白天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只是麻烦而已。黑天可能会遇到鬼,游魂,生魂,白天就很少遇到这些。而且这个古怪的小山村本来就不简单,遇到点什么更好,可以借机探探这里的水有多深。
“哎呀。”夏雨柔走过来要帮贺遗泽收拾东西,一看他桌上的表格愣住了,伸出的手也顺势放在桌子边上。
“你......”夏雨柔不知该怎么开口。
“我......能明天再填吗?”贺遗泽问。
“嗯。”夏雨柔回答。
“这是个可怜的孩子,才高中。”夏雨柔心里想。
“我得问问官圣,别到时候说漏了。”贺遗泽心里想。
两人一起走出教学楼。贺遗泽背着书包往校门口走,夏雨柔转弯去了教师宿舍楼。
不听老师言,吃亏在眼前。贺遗泽低头仔细辨认道路。周围都暗了下来,罩着一层薄雾。“下霜了。”贺遗泽自言自语道。
“下霜了。”贺遗泽耳后响起一声沉沉地声音,枯朽无波,缓慢、僵硬。
贺遗泽急忙回头看,没东西。他能感受到游魂、生魂,鬼魂怪物,可这里,什么也没有。是什么在说话?
不可能是活人。
贺遗泽停住脚步不动,觉得双脚竟渐渐陷了下去。
白天路过这里,河床上明明是干沙,走得时候还往鞋了灌了一些沙子。怎么会陷脚?
贺遗泽觉得脚下冰凉滑腻,有东西。
“嘭”一阵厉风打向脚下,贺遗泽整个人被风鼓了起来。贺遗泽就要倒在地上,翻身一跃,单膝跪地稳在地上,跳出了河床。那股压抑的气息又传来了,充斥着贺遗泽胸口。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贺遗泽捂着胸口往回跑,不能多想,他必须赶紧走。
“回家,我要赶快回家。”贺遗泽脑子里只有这句话,跌跌撞撞地往回跑。
贺遗泽顺着来路往前跑,越跑越觉得胸口压抑得厉害。就是这股压抑的气息,压得他难受。
贺遗泽是生人成怪,没有失去活人的情感。他因练术法为成风火之术而自刨心脏,所以对于情感判断不明。他能感受到压抑,痛苦,却体验不出这种感情来源于何处,是人类在什么情况下产生出的。因此贺遗泽遇到这种情况时,明明胸口难受,却还是想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样的?失去生命?还是失去所爱?”。脑里的疑惑驱使着贺遗泽,好奇心往往盖过身体的难耐,使他一次次犯险。
但这次不一样,贺遗泽感受不到那个说话的东西。他弄不清形势,决不能冒然行动。贺遗泽跑着跑着就慢下来,踉跄地往前走。眼中有点点微光,一闪一闪地很多个光点,黄黄的,亮亮的。
这是?贺遗泽心里疑惑。他看看周围,突然惊住,这是村口。怎么会是村口?我明明是沿着来路回家的,没有走几步,怎么会到了村口。贺遗泽接着“招魂灯”的微光看了看时间,晚上八点。
“不可能。”贺遗泽说。我从放学到现在只走了30多分钟,不可能走到村口来。我不可能走错路。只有一条路回家,只有一条路通向村口。怎么可能不路过家门口就到了村口。而且我一路往前走也没有路过其他人家。贺遗泽回身看,后面是无尽头的漆黑夜路。村子在后面,我却没路过村子。那我到底是怎么到这来的?
贺遗泽看着一闪一闪的招魂灯,闭目凝神感受周围的气息。点点幽暗中神识往远探。一束微光映在贺遗泽脑子里。贺遗泽仔细辨认这是什么。好像是供桌。供着的是,一个......贺遗泽皱着眉头,用力辨认这是什么。“深色的,一炷香。”
“咳。”贺遗泽突然被震开眼,竟被什么东西挡了回来。看来这是“压抑”的源头。
“深色的,一炷香。”贺遗泽脑子里回想着刚才见到的东西,是什么?好像是一个瓷香炉,很小......是深颜色的,什么颜色呢?不是贺遗泽没看清,而是他只能分清“深颜色”和“浅颜色”,其他的颜色分不出来。
“怎么这么晚?”官圣套上外衣刚从屋里走出来,正准备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