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沉吟一下说:“出城的事交给我,你们准备辆马车跟着,还要多安排些人手,府门汇合,一起出城。”说罢便出了陈府赶到了邯郸的南城门。城门已经关闭,小清亮出雁门郡郡守府令牌,说明出城之意,守军不敢怠慢,毕恭毕敬的,只是一直坚持:“丞相有令,夜间出城,必须要有大王的旨意或丞相手令。”小清好说歹说就是无用,正在这时,她眼睛一瞟,看到城楼上居然有一位熟人,好像是去前跟随赵胜出使魏国时的一名护军,叫丙已,她连声呼唤,丙已见到她,连忙从城楼上下来,亲热的问:“陈将军,你来邯郸了?”
小清把自己一家要出城运灵的事告诉了丙已,请他帮忙,丙已却说:“陈将军有所不知,非是我不肯通融,丞相府是下了死令的,夜晚关闭城门之后无大王或丞相的同意,私自开城门者杀无赦,我的前任就是几天前私开城门丢了性命,我本来在丞相府做的好好的,这才被派往这里担任守将。”
小清吓了一跳问:“开个城门能到了要杀人的程度?这是怎么回事?”
丙已说:“你不在邯郸有所不知,邯郸城防夜间不许私自放人进出城已经有些年了,这些年又格外多事,城里本来就混了不少别国细作,前几年一直跟秦国打仗,去年还吃了大败仗,死了几十万人,好容易秦国撤军了,又有匈奴和燕国来犯,刚把他们打退了,又接到线报,说有人要来刺杀信陵君~”
小清惊奇的问:“信陵君?他还在赵国?”
丙已说:“是啊,邯郸城围一解,他将军队归还了魏国,不过他当时是偷着把魏军带来的,这一来自己不敢回国,便在赵国住下了,这些日子就住在丞相府。”
小清又喜又惊,便问:“怎么有人要杀他?”
丙已说:“听说他当年为了控制军队杀了个叫晋鄙的大将,晋鄙的门人一心为主人报仇,之前信陵君军权在手无懈可击,现如今只剩下他自己,对头就又找上门来了,本月据说已经挫败了两起针对他的刺杀了。”
小清听得心惊肉跳,晋鄙是她杀的,可她却不知道信陵君已经将杀晋鄙的事都揽到了朱亥头上,心想冤有头债有主,晋鄙的门人要为主人报仇,恐怕早晚要找到自己头上。就听丙已又说:“陈将军,现在就是这个形势,恕我不能给你开门,还请见谅。”
小清心想:“自己出城只是为了给大伯起灵,晚上不成,白天再去也行,丙已要给自己开了门,怕是脑袋要搬家,怎么好为了一己之私让人家犯险。”想到这儿她一拱手,谢过丙已回陈府去了。
小清脸上一阵发烧,牛皮都吹出去了,却出不了城,这面子可真有点过不去,不过好在都是自家人,笑话就笑话呗,一边想着一边溜溜达达的往陈府走,正走在路上,突然听到有人喊“陈将军”,驻足一瞧是邹水。
邹水已见过赵胜,从丞相府出来正往陈府赶,路上碰到了小清。小清闷闷不乐,邹水不解的问:“你不是在家嘛,天黑了出来溜达什么?”小清把事情说了,邹水不屑的说:“我还道什么事,不就是出城嘛,你去带他们来,我帮你出城。”
小清歪着脑袋看着邹水问:“凭你也能出城?”
邹水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笑嘻嘻的问:“你看这是什么?”
小清看了大喜,轻声说:“是丞相府的令牌?快给我。”说罢便要来抢。
邹水左躲右闪说:“你别抢,这是丞相刚刚给我用的,让我调派人手护送他去周朝奔丧,谁知正事还没干,先拿来给我家良人办私事。”
小清停下脚步说:“谁是你家良人?”转过身去不再理邹水。
邹水就喜欢看她害羞的样子,他走到小清身后,把令牌从她肩膀的上方伸到面前。小清见了一把夺了过去,仔细把玩,夜色昏暗,看不清上面的字,只是觉得有许多奇怪的花纹,她一把放入怀中说:“我借来用用。”说着要跑。
邹水早有准备,一把搂她回来说:“清妹,这是丞相给我的,你带走了我没法跟他交待,你回去叫人,我去城门等你就是。”
小清冷笑说:“稀罕吗?”说着掏出令牌往天上轻轻一抛,邹水不敢怠慢,忙接了过来,小清借势逃出了邹水的怀抱,蹦蹦跳跳的往陈府奔去。陈府家丁、马车早已备齐,陈深准备了两架马车,一架上面载着一副楠木寿棺,做工非常精致,短短时间很难打造出,应该是早就备下的,另一架马车是让小清坐的,小清知外面有人要刺杀信陵君,有些害怕,回前厅取回佩剑和弓箭带在身上。一行人到了南城门,邹水早就等在那里,丙已陪站在旁边,小清从马车中露出头来,邹水一摆手,城门打开,众人鱼贯而出。
小清的马车走到邹水身边停下,她打开车帘笑着说:“行啊你,城门还真让你开开了。”
邹水眨眨眼说:“那是自然。”说着便要上马车。
小清和邹水这两天马不停蹄的赶路,本就很累了,小清为了大伯一家尚在勉力坚持,觉得没有必要再拖上邹水,便心疼的说:“你已拜过丞相,明日说不定还要忙些什么,就别陪我一起去了,左右只是起灵。”
邹水一听也是,赵胜确是明日一早让他前去,不知要安排什么事,便不再坚持,拱了拱手要走。小清突然叫住他,邹水笑着问:“怎么了?不舍得我走?”
小清说:“还真有点儿,不过这个给你,你回去看看是什么东西,帮我收好了。”说着把大婶给她的匣子递给邹水,拉上窗帘出了城。一行人分成两队,一队向西去陈家营林修坟,一队向南寻找陈杨遗体。
陈杨的葬身之地离着邯郸城足有近四十里,好在当日小清牢牢记住了位置,又请信陵君在附近栽上了几棵杨树,因此倒也好找,只是碍着天黑,走得比较缓慢,快到子时才堪堪找到,小清确认过后,大家开始破土,不一会儿就见到了陈杨遗体。众人一阵悲切,陈深和陈津更是扑在身上嚎啕大哭,陈杨入土时虽然没有棺木,却是用军装牢牢裹住,尸身虽已开始腐烂,却并无过多尘土,两个孝子细心清扫一边,恭恭敬敬的抬入了寿棺中,便要赶赴陈家营林安葬。小清在陈杨过世之日早已悲恸过,这次倒也还冷静,一直静立在外围,陈深来叫她,她应了一声准备上车,突然看到南边远处隐约闪过一丝光亮,心中暗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