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水听是听明白了,可是猜不出给周天子奔丧与自己有什么关系,还是一脸茫然的看着李牧,李牧笑着说:“正是,赵国要派人去奔丧,大王已准备派丞相赵胜前往吊唁。”
邹水一听赵胜的名字,忽地跳了起来,问:“清妹,不正是你在魏国相助的平原君?”
小清一笑说:“正是,他已经回邯郸了,我回来还没有知会他呢,不过我也不想知会他。我只想在雁门郡踏踏实实跟着李将军打匈奴。”
李牧却说:“我知你的心意,不愿与中原诸侯为敌,不过这次的任务不是出去打打杀杀,而是保护平原君,况且平原君还并不知道你已回赵国,他点名邹水做护卫。”
邹水这一年来战功赫赫,此次外出骚扰匈奴又以屈屈三百人立下大功,已在赵国朝廷中名声斐然,赵胜深知其威名,此次出使周朝便点名让邹水做自己的副使,并向赵王推荐,正式任命邹水为雁门郡副将。
邹水听李牧传达了朝廷的命令,惊得张大了口,小清见情郎倍受朝廷重视更是眉开眼笑,邹水升了官,欢天喜地的接下了任务。这次不是出去打打杀杀,相比行军打仗安全得很,但时间却非常紧迫,要求邹水五日内必须赶到邯郸,邹水与小清当即拜别了李牧,回去收拾行囊。
两人从李牧房中出来,邹水笑嘻嘻的走在前边,小清安静的跟在后面,走了一会儿,邹水觉得气氛不对,回头看小清,见小清神色略有不快,便说:“清妹,我升官是好事,你怎么看上去有些不高兴?”
小清说:“我就是恼你外出,这次岂不又要分开了?”
邹水说:“也好,这样就不用担心我爹娘逼我娶大嫂了。”
小清说:“这有什么好?万一趁着你不在,两家把事儿说定了,你回来干瞪眼怎么办?”
邹水也觉得棘手,便问:“那该如何是好?”
小清说:“你假意跟二老说出去考虑考虑,先稳住他们。”
邹水笑着说:“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我这一去恐怕又是一两个月,咱们又要暂且分别了。”
小清撇着嘴说:“想甩下我?没那么容易,我要跟你一起去,再说了,也该去看看故人了。”
邹水高兴的跳起来问:“真的?你真要和我一起去?”
小清说:“我也不知道怎的,只觉得你在哪里,我也就要在哪里。”
邹水揽腰把小清抱了起来,小清的头高出邹水半头,低头看着他,邹水看着她的眼睛说:“这就对了,我们决不分开了。”
小清与邹水分别一年,乍一见面又率军出征,好容易全身班师,又赶上邹佳的丧事,还遇到了邹父邹母逼迫邹水另娶她人的麻烦,就没有好好在一起团聚过,这一刻两人心意相通,呆在一起觉得说不出的惬意,只盼着时间能够停在这一刻。
可毕竟他们还没有出郡守府,虽已是夜里,还是有来来往往的人,有机灵的看到这一幕躲了起来,总有不识相的冒出来,害得小清慌忙从邹水怀中挣扎出来,她恼怒的看了来人一眼,满脸通红的拉着邹水离开了。
邹水回家告知父母,小清又找李牧报请跟邹水一同去邯郸,李牧见匈奴刚退,又考虑到她与邹水的情意,痛快的答应了。
两人收拾妥当,第二日一早便出发赶赴邯郸,雁门郡距离邯郸八百余里,时间紧迫,两人骑一匹马,带一匹马,两骑轮乘,不到四日便抵达了邯郸,他们兴冲冲的去见赵胜,谁知小清在丞相府被门房拦了下来,好说歹说就是不让进,门房说了,平原君只是招了邹将军来,其余人一概不见,小清倒是豁达,心想既然此时不见,那便改日再来,正好回家瞧瞧去。她让邹水事毕来陈府找她,邹水去过陈府,一口答应下来,小清牵着马溜溜达达地回了家。
这是小清第三次回家,上两次是自己去年护送李牧回邯郸治伤时来的,小清记得那时大门还算气派,不知怎么此次只觉得说不出的萧索,门还是那扇门,只是少了往日的那番精神,小清晃晃脑袋想:“想是我知道大伯战死,心里多了一些哀愁的缘故。”想着上前敲开了门。
府中人见小姐回来了,不敢怠慢忙去通报,请小清去前厅歇息,过了好一会儿,一位哥哥出来邀小清去内室,小清跟着哥哥进了卧房,陡然看到大婶病卧在榻,已起不得身,她眼眶深陷,颧骨凸高,显是卧病已久。小清大惊失色,忙上前坐在榻边握起她的手垂泪说:“我离开不过一年光景,大婶怎么竟会如此?”大婶看到小清来了,目光中突然有了一些光彩,只是说不出话来。上次赴雁门郡告别前,小清已知两位哥哥的姓名,大哥叫陈深,二哥叫陈津,两人都在房中,这时陈深回答说:“年前传来父亲阵亡的消息,母亲悲痛欲绝,又已年长,便病下了。”
小清心想谈论病情怎么也不能当着病人,便要起身出去问大哥,谁知她一起身,就觉得大婶的手格外用力的抓着她不放,便又坐下。陈深知道母亲的意思,开口向小清打听父亲的事,陈杨死时,小清就在身边,她把当时的情形详细告知了大婶和两位哥哥,陈深和陈津听她说到葬了陈杨时,已泪如雨下,两人跪在小清面前,连声向她道谢,让父亲有一个安身之地,不至于抛尸荒野。
小清慌得连忙扶起,对大婶和哥哥们说:“我这趟回来原本也想请出大伯遗体,将他葬回陈家祖坟。”大婶听了眼中又是一亮,一行老泪流下,挣扎着从榻上坐起,陈深忙从榻边箱柜中取出一个匣子,递给母亲。大婶不接,示意儿子将匣子递给小清,无力再说话,只是点头。陈深冲小清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小清会意,拜别了大婶,与陈津跟了出去。
小清跟着两位哥哥走到前院,这才站定,她一抹眼泪问道:“匣子中是何物?”
陈深说:“这个等妹妹回房间中细细看吧,先跟我们去个地方。”说着引着小清来到了陈家祠堂,三人进入祠堂,小清向灵位上看去,只见第五排上赫然多了两个灵牌,一个上面写着陈杨,另一个写的是父亲陈柳的名字。当日陈杨临死前曾叮嘱小清将陈柳灵牌放入陈家祠堂,小清此行本也有此意,没想到之前陈杨也交代过大婶,大婶得知陈杨过世的消息后,便将两人的灵牌一起放入了祠堂。小清已哭了两次,这次虽然激动,却流不出泪来,看着父亲的灵牌呆立了半天,一回头看到陈深不知何时手上捧上了一匹绢帛,他打开绢帛说:“这是咱们陈家的家谱,按照父亲的遗愿,我们也将二叔和二婶的名字加进去了。”小清仔细看着家谱,见最后赫然写着两个名字:陈柳、田若溪,再往下居然还有自己的名字,女儿本无权入族谱,但陈杨知小清已战功赫赫,便不把她当做寻常女子,出征前硬在族谱中加上了她的名字。小清此时方知母亲的闺名,母亲姓田,那是齐国王室后裔定然无异了,但不知若溪两个字是怎么来的,只觉得与父亲的名字好配。陈深见小清盯着母亲的名字发呆,忙说:“我们也都不知道二婶的芳名,当年你父母回邯郸省亲时,二婶告诉过母亲,她说她本没有名字,还是婚后二叔给起的。”
小清听了顿时释然,笑着对陈深和陈津说:“谢谢大婶和两位哥哥,了却我爹娘多年的心愿。”说罢也对着二人盈盈下拜,陈深一把搀住她说:“妹妹不必如此,都是一家人,本来都是应该的。”
小清说:“我的大事已了,该去找大伯了,只是需要多找些人来。”
陈深笑着说:“妹妹每次来都这么匆忙,还是先吃点东西,歇息一晚,明日再去也不迟。”
小清一看外面,果然已经暗了下来,便说:“给先人起灵,就该在夜里,我这趟回家本就有公事,到了明天怕有变故。”
陈津说:“妹妹有所不知,晚上宵禁,出不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