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云南可能的安危

张印堂

抗战以来,云南即成了我国大后方的根据地,生产机关,文化团体,迁徙滇垣,继续工作者,接踵而止[至],极一时之盛,得安居乐业,为持有四年之久。云南过去确曾为我国后方最安全之乐土,直至三年前太平洋大战爆发,越南被敌人侵入,因而滇南及昆垣一带时感威胁。当时社会顿觉恐惶,各机关人士去川黔与迤西以求安全者,颇不乏人。不幸敌人迅速占领泰越,继而攻入马来亚,下星洲,陷缅甸,犯腾冲,致我滇西告急。于是保山一带人民物资则又疏散东来。目前敌人则复由东向西,发动攻势,先湘后桂,继则由桂而黔。敌人进犯之主要目标,或系求政治之解决,犯我重庆;或为达其军事目的,侵我云南;或为掩护具打通之南宁陆路,尚未十分判明。但以云南所处之地位,东与黔桂毗连,南则接壤越南,值此敌人压境之下,顿觉不安,自属当然。

现犯黔日寇,虽已为我驱逐出境,但敌人距昆明之距离,并未因而稍减;故昆垣一带之威胁,不为谓之已过。盖敌人除可经黔沿黔滇与贵筑、毕节、宣威、沾益一公路犯我云南之外,昆垣所受敌人之威胁,可能之方向,尚有桂越两方。兹分述如下:

(一)为由黔桂交界,自河池之西,顺西江上游之红水河(亦名八达河即南盘江下游)西来,经兴义(黄草坝)至滇境之罗平、师宗,直趋宜良以达昆明。此路在黔桂交界之一段,较之滇黔公路虽似稍长,而在滇境一段实较之为短,向为由黔桂交界入滇之大道。

(二)为由南宁经百色沿右江过剥隘至广南、丘北,以达开远北之婆兮车站。此线为古来滇桂间之大道。

(三)为由剥隘经富州、砚山到开远一线。

以上三线,除黔桂沿边与广西境内有水运公路便利外,入滇境后,则与我滇越与叙昆二铁路取得联络,故距滇垣虽均似遥远,但交通甚为便利,吾人不能不加意防范。

滇越交界绵长,往来通路,要者有五:

(一)由越北镇边过天井关,至富州以与上述之第三路相会。

(二)自海埂过清水河,经麻栗坡至文山、开化,与第一路会。

(三)为劳开、河口顺滇越铁路线至芷村以达开远。

(四)为红河路线,由劳开沿红河上行,经蛮耗至个旧,以趋建水、晋宁,为过去滇越铁路未通之大道。

(五)为元江线,假设敌人犯滇,敌寇亦可能沿红河顺元江溯源上行,直趋我蒙化弥渡,以作牵制之用。

以上五路,由越边至我滇越铁路,第一线稍长之外,余均距离相差不多。其中二四两线交通,以有公路与舟楫之便,尤须倍加戒备。

现敌人犯滇与否尚未判明。且敌人即有此企图,而其主力,究竟来自广西,抑来自越南,亦难逆料。惟越南广西之敌人,如一日不撤,云南之受其窥伺威胁,尚为不可讳言之事实。况敌我对垒,阵线绵延如是之度,而入侵可能之途径又若是之多,我方除森严戒备,时加防范,加强防御兵力与工事外,故预作疏散准备,亦并非无因。万一昆垣须要疏散时,以住滇人士立场言之,当以迤西为宜。其范围以滇缅公路以北,级山坡以西,西昌丽江以南,腾冲之东一带,较为安全,殆无问题。理由如下:

(一)迩来我远征军在盟军协助下,滇西失地几已全部规复,而缅北英军亦在节节向瓦城推进中,敌人确无再犯缅北与我滇西之能力。

(二)安全区与昆明之间,有天险可资凭藉。近者如西山碧鸡关与杨老哨山,远者有级山坡大山。况禄丰、一平浪间,道途险要,易守难攻,稍事防御,足可围敌。

(三)南面红河元江一线,道远途险,交通困难,恐不为敌人所取。

(四)此区境内,境外为富庶,如楚雄、姚安、大姚、永仁、永北、祥云、弥渡、大理、鹤庆、保山、腾冲,农产素有余裕,如疏散分配适当,食粮绝无问题。

(五)内外交通均便。对内之公路,有西祥之新旧二线,一由镇南经姚安过金沙江至西昌,一由祥云过金沙江至西昌,达乐西公路,以通四川,更可由雅安转康定经新成之康玉、青玉公路,以通西北之甘新各地。综之对内联系不断,对外尤为容易,以滇缅、中印公路及我国对外之空运,莫不以迤西为枢纽。

现敌人攻势已挫,自独山克复后,黔境已无敌踪,战局渐趋好转,云南威胁似见减少。如谓为整个战局转捩之大捷,仍嫌过早,闻胜勿骄,闻败勿馁。最后胜利一日不至,警惕戒备即一日不可稍懈。尤以云南为抗战最后基地,压力未减,除迅速增援黔桂沿边与迤南一带,加强防御外,关于迤西之安全地区,亦应及早准备,以策万一,免致手痛医手,脚痛医脚,而有措手不及之虞!

《云南日报》1944年12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