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马集团办公室。
柴非风风火火地从过道里走来。前台女孩在后面追她。
“你好!你好!请问你找谁?你停一下啊!”
小美抬头,吃惊地发现已经七倒八歪的柴非正朝自己走来。她马上起身。
“柴非!”
柴非终于在小美工位前站住。
“小美,我拦不住她!”前台女孩委屈地说。
“没事。她是我的客人。谢谢你啊!”
前台女孩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小美诧异地看着狼狈的柴非。
“你有镜子吗?”柴非突然冒出一句。
小美一愣。“哎?”
“镜子!快拿出来我整理一下头发!”
屋顶上,仓里满和徐东两个人都看着韩门的窗口。
“你不用吃惊。”仓里满说,“韩门就是那样的人,容不得别人向他提条件只有他向别人提条件的份。”
“我的确向他开口提了条件。”徐东收回了目光。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应该跑到我这里来提条件的么。你去惹他干嘛?”
“他知道我在东盛已经呆不长了。”
“我也知道。不过有些事不用明说的吧老徐?你这个层次……”
“我是想和他敲定一个时间点。我说我不希望你们的事最后落到我的继任者手里操作。”
“没毛病啊!”仓里满扭头看着徐东。
“我也认为没毛病。可是韩院长却不干了。”
“他不干了?”
“他就站在窗前,即使鸟屎从头上掉落他也当做没看见,然后说出了那句让我吃惊的话。”
“什么话?”
“他说……”
这时,画面外传来柴非清脆的声音。
“喂!你们都在这儿啊!太好了!”
仓里满和徐东吃惊地扭头看向楼梯口。只见柴非已经朝他们走来了,后面跟着小美。
“仓总,我……”
没等小美说完仓里满就打断了她。“没事了小美。柴非你是拦不住的。交给我吧!”
小美笑着转身离开了。柴非一步一步地走到仓里满面前。
“交给你?你要干嘛?”
“我要问你想干嘛!没看见我和徐总聊正事哪!”仓里满提高了嗓门。
柴非看向徐东,发现他很不自然。
“聊正事?徐总不是刚从韩院长那里过来吗?”
“是。你也去过韩院长那里了?”
“嗯。是他告诉我你去找他了。然后我又知道你在这儿,就过来和你们一起聊啦。”
“那你直接过来这边好了,干嘛去韩院长那里绕一圈。”
仓里满一直盯着柴非看。柴非貌似也感觉了,他看了看仓里满。
“韩院长让我过来和你说一件事。”
徐东看着仓里满。仓里满也看了看徐东。最后两个人都看着柴非。
“韩院长想问问你徐总,你从伏龙镇死里逃生之后有没有想明白。”
“想明白什么?”徐东不解地问。
“我不知道。我就负责带话。这是韩院长的原话。你自己琢磨。”
“我就是来和仓总说这件事的。要不是仓总的人及时赶到我们就和那客栈一起滚下山了。”
“客栈真被冲下山坡了?”柴非瞪大了眼睛。
“就差几分钟。那个胡晓丽,现在在我眼里是神一样的存在了。她晚来几分钟我们就……”
“你得去看看她。她可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此言一出,徐东想起什么似地转向仓里满。“对了,仓总,她真的……”
“孩子没了。”仓里满轻声说了一句。
“不如我们几个一起去……不知道这事该怎么把握仓总?不管怎么说是她救了我们。”
“要感谢她的难道不是我吗?你们都说是我故意要害死你们才让你们去伏龙镇的。”
“那也是她救了我们啊!”
柴非笑了。“哈哈哈哈!露馅了吧徐总?你果然认为是仓总故意设局要害死你们!”
“你疯了。”徐东嘀咕道。
“看来徐总还是没想明白。”
柴非发现仓里满还在盯着她。她拿出墨镜戴上,让仓里满看不见自己的眼睛。
“天气越来越热了哈!”她用手扇风。
“就像刚才仓总说的,有些事情不要明说的,各自心里清楚就行。”
“说得好!喂,有些事还真的不!要!说!”
柴非一边说一边伸头把大大的墨镜杵到徐东的眼前。漆黑的镜片上反射出徐东那张疑惑的脸。
“说了。”仓里满嘟囔道。
“哎?”
徐东想堵住仓里满。“仓总!”他大叫。可是仓里满继续说道:
“他说了。让韩门不要把我们的事拖到他的继任者手里操作。韩门很气。说了。”
“还有呢?”
“没了。”
“真的没了?徐总?”
“没了。我就想过来问问仓总韩院长刚才为什么很气。”
“你自己不知道吗?”
“不知道。韩院长也没说。”
柴非明显松了一口气。她脱下墨镜,居然下意识地用墨镜当扇子扇凉快。
“天气越来越热了。难怪刚才看见他气呼呼的,还让我传话给你。”
“你一来就说伏龙镇的事。难道你觉得韩院长生气是和伏龙镇有关?”
“如果你真正领悟了伏龙镇的精神你就能明白他为什么生气。”
“是说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
“你自己琢磨,我不管。我只负责传话。”
“你还真是个好的媒体人——只描述事实而不妄加自己的评论。”
“知道就好。”柴非貌似已经不想和徐东多啰嗦了。仓里满都看在眼里。
“你们俩,到大堂里去喝杯咖啡吧!叽叽喳喳我脑子都大了。”他说。
柴非接嘴。“是脑袋都大了,不是脑子。”
“我脑水肿。”
柴非笑眯眯地看着徐东。“徐总能赏光吗?”
“荣幸啊!我请你。走!”
柴非和徐东径直走向楼梯口。他们一边走一边还在争论。仓里满看着他们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这疯女人来得真是时候。徐东马上要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到了,而且她一定是从韩门的办公室里急匆匆赶来的。她到底紧张什么?徐东那句没有说出来的话,不,那句没有说出来的韩门的话,到底是什么?柴非并不介意徐东说刚才要求韩门不要把他们的事留到他继任者手里的话,也不介意徐东说韩门生气了,那她应该就是紧张徐东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的那句话。柴非啊柴非,当你发现徐东还没来得及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你松了那么大一口气你知道吗?你下意识地脱下了墨镜,你自己还没意识到吧?你的肢体语言暴露了一切。你不应该是一个这么沉不住气的人啊!看来这次你真的很!紧!张!
仓里满离开屋顶,下楼梯。小美正好从他办公室里出来。
“我还以为你在里面签字呢。”
“我这就进去干活。”
“快点签字啊!”
“说了这就干活。”
仓里满走进办公室。他拿起桌上的手机滑拉了一下,看见一个只显示电话号码的未接来电。
“韩门?就在刚才。他居然也打电话过来?他们俩都在紧张什么!”
仓里满想了一想,然后拨号。他讲手机。
“高南!没有。我们大堂里你的咖啡店,嗯,柴非在里面和一个男人。对,就是那个柴非。你有她照片的。你让你的伙计听一听他们聊什么。嗯,好,嗯,就这样。”
仓里满收起手机。他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然后坐到办公桌后面,心猿意马地拿起一个文件,打开。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来电,马上接听。
“嗯。什么?他们不在咖啡店?”
杨高南说:“伙计说看见他们好像要进咖啡店。后来是柴非拉着那个男的离开了。”
“好的,我知道了。嗯,谢谢你高南。没事。不用了。就这样。”
仓里满收起手机。他看着打开的文件,沉思。
“这个疯女人!你现在不可能不拉住徐东要他今后永远不要说起韩门说过的那句话。你还不敢在我的店里说话,你有多紧张!那么,你到底去哪儿了呢?随便你。”
淮海路。
柴非开着车,徐东坐在副驾驶座上。
“你还真机灵,知道把车停在油醋街广场。那个车位是你长租的吧?”徐东问。
柴非摆着一张冷酷的脸。“你想说什么?”
“你在油醋街广场长租了一个车位,我想不会是因为你经常要跑去看仓里满的缘故吧?”
“我很少见他。”
“所以啊。那你……”
“我经常去油醋街医院。医院里停不了车,所以就在对面租了一个。”
“我想也是。”
“继续问啊!”
“不问了。适可而止。”
“你不问我经常去油醋街医院找谁吗?”
“不问了。”
“或者直接问我和韩门是什么关系?”
“不敢问。”
“堂堂的美国东盛中国区总经理,不敢问。”
“马上就不是了,所以开始低调。不该问的事不问,不该说的话——不!说!”
“要不要我提醒你哪句话不该说?”
“不用。我想那句不该说的话我也没说出口,今后我也不会说。”
“聪明。”
“你满意了?”
“满意!啊呀,被你这么一搞我正事也忘记了。”
说着,她一歪方向盘,车子就靠边停下了。徐东一脸疑惑。
“快下车!快点啊,警察来了!”
徐东一边慌忙开门下车,一边嘟囔着。
“不是去喝咖啡吗!”
“下次喝!快把门关上!”
徐东关上车门。柴非一踩油门,车子往前窜了出去。徐东直摇头。
“真是个势利的女人!”
他站在街边想了想,然后掏出了手机。他拨号,讲手机。
“老于,嗯,我在淮海路。你现在有空吗?我请你吃中饭。嗯,好,你快点!”
柴非的车由西向东沿着香油街开了过来。当车开到几幢小洋房前的时候,车子突然减速,然后开始非常慢地滑行。柴非摇下车窗,一边开车一边扭头往外看。那几幢小洋房就是5个月前陈真给Jojo拍写真的地方。小洋房面向香油街的墙壁都被刷上了一个大大的白色“拆”字,其他也看不出和5个月之前有什么不一样。柴非正用耳机讲着手机。
“陈真,你上次来香油街拍外景是什么时候的事?”
“3月份吧。我记得还是蛮冷的时候。怎么了前辈?”
“我现在就在香油街。看起来拆迁没什么进展啊。你5个月前拍的镜头现在还是这样。”
这时,柴非的车后面跟上了另一辆车。柴非的车几乎是龟速,后车无奈,只能慢慢尾随。
“那这项目要延迟了。没看见有工人吗?”
“什么工人。我只看见几个大大的字涂在墙壁上——拆!”
柴非的车已经靠近医大后门了。后车的驾驶员摇下了车窗,探头看柴非的车,一脸怒气。
“那完了。离院庆也就半年时间,到时候那里肯定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柴非的车继续龟速。后车司机忍无可忍,终于按响汽车喇叭——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怎么那么大喇叭声啊!”陈真在电话里问。
“后面的车被我堵住了。我正沿着香油街慢慢看过去呢。现在在医大后门。”
“啊?你开着车在街上溜达?你没下车啊?”
“我把车停哪儿啊还下车!这满大街的摄像头我敢停啊!反正车开慢一点也不违法。”
后车继续——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他再按个不停就得他违法了。”柴非得意地说。
“哈哈哈哈!你可真行!”
“喂,我现在看见医大球场了。看上去也没什么动静。难道还没人开始改建吗?”
“没有标语围栏什么的?”
“没有。这怎么回事?好像就没拆迁这回事似的。不对啊,那里明明写着‘拆’的么!”
“拆肯定拆只是往后拖了。”
后车司机不再按喇叭。他把车停在路中央,然后跳下车往柴非的车跑去。他一脸怒气,飞扑到柴非的车旁。就在这一瞬间,柴非的车“呜!”地一下加速往前冲了出去!司机跳脚大骂!
“哈哈哈哈!”柴非狂笑。
“怎么了啊!”
“真好笑,还想抓我!喂,陈真,你想想办法。到时候这院庆会场周围可不能一塌糊涂!”
“油醋街医院……怎么说?”
“油醋街是我们的客户,能给我们做视频我们就要帮他们解决困难而不是传递困难。懂?”
“好吧。我想想。”
“不过也真奇怪。难道到现在还不开始改建医大的球场?想什么呢。”
“不如你直接问问那个院长。”
“喂,说什么哪你啊!没大没小!”
柴非的车飞速地往前开去。看来后面的那辆车没来得及跟上来。
千马集团办公室。
万国从过道里走来,小美喊住了他。
“万总,仓总找你呢。”
万国停下了脚步。“他终于出现了?”
“终于出现了,正愁眉苦脸地签一大堆文件呢。”
万国看向过道尽头仓里满办公室的门。
仓里满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审阅一个文件。传来两下敲门声,然后万国推门而入。
“万医生!好久不见。你来得正好!”
“你玩消失么。”
万国走进去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里,仓里满仔细地端详着他。
“你脑袋没事吧?怎么你就能把车开到树上去了呢!”
“车是好车,人是傻的。”
“呵呵,你没事就好。忻怡教授挺担心你的。”
“我还担心她呢。你没欺负她啊?”
“你又来了。我干嘛要欺负教授么!李老爷子,也是教授吧?这么多年,我欺负他没?”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不过,这次能从伏龙镇活着回来,还得谢谢胡晓丽。”
“那必须的。我呢,也要谢谢你喊来龙岗的人。要不然真要出大事。”
“你好像不是一个怕出大事的人呢。”
“哈哈哈哈!你是想说这事又是我的阴谋?你呀,真应该让忻怡教授给你治治。”
“她治你一个就够呛了。”
“你心里有病。”仓里满用右手食指点了点万国,“有大病!”
“小美说你有事找我?”显然,万国不想纠缠。
“哦,对,我刚才签了一笔费用,是龙岗报上来的,说是做了500套制服?”
仓里满在一堆文件里翻了一翻,然后跳出一个文件夹。他打开,看了看,然后递给万国。
“呣……对,我知道这事。”万国淡淡地说。
“哦,你知道就行,我也已经签字了。”
“是胡晓丽牵的头,闹着要设计新式制服,一开始龙岗好像还不同意。”
“哦?又是晓丽。”
“对。说是要提升后勤团队的形象,而且还设计了专门的logo,绣在了制服上。”
“不错啊。形象包装是时候弄一弄了,有利于走出油醋街开拓新市场么!”
“所以,胡晓丽是真正揣摩到你的心思了?”
“我没和她聊过这事不过,看来她挺机灵的,能想到提升他们团队的品牌形象。”
“有领导力。”
“嗯?你是说晓丽,还是龙岗?”
“你知道我在说胡晓丽。”
“你刚才说龙岗还不同意这事?”
“龙岗么,你知道的,可能想着又要花钱,然后又没觉着有这么做的紧迫性所以……”
“所以这方面他比晓丽还差一点。他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变化有多快。”
“说起胡晓丽,我倒是也蛮服她的。就这次伏龙镇的事,居然是她找到了那个客栈。”
“你是说为什么是她而不是龙岗首先找到了我的客栈?”
“对啊。至少龙岗还知道你在那里有一个项目的么,而且他还是带头的。”
“我说这一点都不奇怪。因为晓丽知道我一定会在山上。”
“哦?龙岗也应该知道你喜欢上山啊你们都是一个村的。”
“他也许知道。不过关键的时候能不能反应过来就不一定了。这个要靠——”仓里满用右手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要靠脑子的!不是知道不知道,而是怎么把知道的事化解到行动方案上来。”
“有道理。龙岗就差这最后一步。”
“临门一脚。”
“这个胡晓丽很有心计。”
“哦?你和她打过交道了?”
“我没有和她打交道。不过如果是我知道你会在山上我就会和龙岗说而不是支开他。”
“支开他?”
“我听说是胡晓丽指挥的行动。她要所有车去各个地方找你唯独她自己的车开到了山下。”
“真有此事?哈哈哈哈!我喜欢!没想到磊矶村还是有能人。我原来都开始绝望了。”
“原来你一直在找磊矶村能人。”
“哦,什么,别瞎想。于情于理,我还是希望自己家乡有能人的么。这不奇怪。”
“我有说这事奇怪了吗?不奇怪啊!”
“不奇怪,不奇怪……”
仓里满低着头露出了奇怪的微笑。万国看着他——一秒,两秒,三秒……终于他问道:
“既然发现晓丽是个好苗子,万医生,以后你会不会帮她?”
“我会帮她。你懂的。”
仓里满深情地看着万国。“谢谢你。”
“我可以告诉你,郭美歌,还有那个朗飞的Jojo,都在帮胡晓丽。”
“谢谢你。”仓里满又说了一句。
“不是我让她们帮胡晓丽的,是胡晓丽自己有号召力。我徒弟那样的人居然也……”
“你徒弟那样的人居然也跟着晓丽闹,你是不是觉得很失落?”
“有什么好失落的。年轻人的事,就让她们闹么,本来就应该多一点青春气息。”
“说起青春气息……”
“难道你也恢复青春气息了?”
“哈哈哈哈!被你这么一说我还难以开口了。”
“说吧。你脸皮那么厚就不要装了。”
“最近觉得做事有点拖沓啊我自己。你看,签字签到现在还没签完。小美表示很生气。”
“理解。你不是说谈恋爱了么。”
“上次视频里说的话你别当真。忻怡教授还把我臭骂了一顿。”
“没有那事?”
“没有。最多是我一厢情愿。人家教授可一直把我当病人的。医生能和病人谈恋爱?”
“在治疗期间不行吧,有违反职业道德的嫌疑。”
“就是么。”
“可你不能相提并论。你是一个经常喜欢反客为主的人,或者,反客为主的病人。”
“什么反客为主的病人,瞎讲什么瞎讲。”
“你有本事让一个医生觉得自己突然变成了病人,而你,却能把自己当成医生。”
“瞎讲,你才是医生。不过,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不让忻怡教授和我谈恋爱。”
“那是她自己的事。”
“你还是相信那件事是我干的。你还在怀疑,还在!你甚至担心我会同样害了教授!”
“她知道那件事了?”
“什么事?Paul的事?你和她说了?”
“你知道我没有和她说过这事。我是问,你是不是已经告诉她了?”
仓里满突然失去了锐气。“说了。”
万国一惊!“你也和她说了我在怀疑你?”
“说了。”
万国突然“呼”地一下站起身来!
“你过分!”
仓里满也突然恢复了锐气。他也“呼”地一下站起身来,和万国四目相对!
“不然怎样!你还想藏藏掖掖到什么时候!你受得了我受不了!凭什么你怀疑我!”
“你也说了是怀疑。而且,是你自己告诉我那事是你干的。”
“你知道我当时是瞎说的!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有教授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晚了。”
“什么晚了!教授会自己解开这个谜团,她会很快知道不是我干的!”
“你说什么!”
仓里满貌似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马上转过身子站到椅子后面去了。万国追过去。
“你说什么!”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和你说了吧。”
“你在旧金山到底干了什么!”
“我找到了Paul的妈妈。”
万国大惊失色!
“她就住在旧金山。忻怡教授还去看望了她。”
万国大惊失色+2!!仓里满慢慢抬起头,看着雪鹰的眼睛。他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微笑。
“原来她们住得很近。哈哈哈哈!她们住得很近!住得很近!”
在仓里满的笑声中,万国慢慢地低下了头——一秒,两秒,三秒……
红格子西餐厅。
徐东和于浪夕面对面坐着吃西餐。
“柴非那女人根本没把我们当回事。”徐东说。
于浪夕笑了笑。“就因为她把你扔在了淮海路上?”
“不是。我是说她和我说话的那腔调,像训小学生一样。”
“哈哈哈哈!哦哟,我还第一次看见我们徐老板这么伤感啊!”
“虎落平阳的故事你没听说过啊!”
“我知道你在帮着我们几个兄弟争取利益。我知道。我知道。”
“韩门很强硬。”
“他必须强硬。这也正是他需要长脚帮他的原因——”
“——之一。”
“不过长脚也不是什么善茬就是。”
“这两个人一起搞一件事情,老于你说,我们还能有机会利益最大化吗?”
“机会很小。除非……”
徐东抬起眼皮盯着于浪夕。于浪夕把脑袋凑到徐东面前。
“除非能找到他们之间的缝隙——钻进去!毫无犹豫地钻进去!”
突然“啪!”的一声,于浪夕吓得差点跳了起来!他定了定神才发现原来刚才是徐东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远处的服务生投过来不满的目光。徐东异常兴奋。他张着大嘴在笑。
“老于啊老于,我们这几个人当中也就是你我还能拉着一起商量点事情!”
“难道,难道你已经发现了那个缝隙了?”
“岂止是缝隙,简直就是鸿沟!”
徐东往四处看了看。于浪夕也左右看了看。徐东压低了嗓门说话。
“刚才我直接和韩门摊牌,说要在我离开东盛之前帮他把降价的事搞定。”
“这个很正常。”
“你也认为很正常对吧?可是韩门不干了。他说,听着,这句才是重点!他居然说……”
于浪夕再次把脑袋凑近徐东。徐东把声音压得更低了。
“他说他并不介意和我的继任者合作!”
说完,徐东看着于浪夕。于浪夕慢慢把脑袋收了回来。
“这是他的原话?”
“是他的原话。”
“不能啊。韩门那么精的人,怎么肯冒那个风险?圈子里没人知道谁会是你的继任者。”
“你再琢磨琢磨。”
徐东说着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于浪夕皱着眉头,脸上写着两个大大的字——奇怪!
“难道他手里没有资源打发你?”
“说什么哪老于那么难听的话,打发我?”
“打发你,打发我,打发老金,打发盛岗!我们帮他们干完活他们不得打发我们?”
“话糙理不糙。老于你也粗糙起来了?你可是玩玉的。”
“糙不糙的要看和谁打交道。就韩门和仓里满那两个主,你怎么糙都不会过分的。”
“哈哈哈哈!有道理!所以我和韩门就是开门见山地谈。他也知道我在谈条件。”
“他让你去找仓里满谈条件?”
“这倒没有。他只是说他自己心里有数而仓里满却是可以做一些什么的。”
“这只老狐狸。可是你们怎么又谈到了你继任者的事情上来了?”
“是他先说起东盛要动我的事。我顺水推舟点了他一下。”
“他都说让仓里满做这事了你就别再点他了么。他那人,傲慢得很,不让人点的。”
“可能是我没沉住气。不过,要不是我点了他一下他还不会露出他的狐狸尾巴呢!”
“你点了他一下他就说了那句话?”
“没错。他说他并不介意和我的继任者合作。我当时起身就走了。”
“走得好。”
“我估计韩门也很后悔说了那句话。”
“其实也没什么后悔的。也许是他故意将你一军呢?他要显示这方面和他没得谈么。”
“你这么想是因为你不知道后来还发生了什么事!”
“你马上就去找仓里满了?”
“正是!反正他就在街对面我就直接过去了。仓里满倒也给面子在他们家屋顶上见了我。”
“他是想看看从伏龙镇死里逃生之后我们是什么样子吧?”
“也许。不过关键不是这个。我们天南海北瞎聊了一会儿,然后就进入正题。”
“他对你的想法怎么看?”
“他也认为把事情在我手里了结掉很好啊!他说没毛病。”
“然后你告诉他韩门不同意?”
“我说韩门很生气。接着,就在我要说出韩门说不介意和我的继任者合作的时候……”
“所以你还没来得及说?”
“话已经在嘴边的时候,柴非突然冲到了屋顶打断了我们。”
“等等等等!柴非?她怎么……”
“哦,是我让她约的仓里满。”
“见一次仓里满你还搞挺大场面。”
“我也是第一次约仓里满。你也知道他那个人从来不在办公室见人的。这次算是给面子。”
“可你也没去他办公室里见面啊?”
“去了啊!”
“我是说他自己的办公室,不是千马的办公室!你们不是在屋顶见面的吗?”
“哦……这倒也是。我没进去他自己的办公室。”
“所以还是不给面子。”
“就算给了半个面子吧!说柴非呢!她过来打断了我,还说是刚从韩门那儿过来的。”
“她说来找你?”
“这就是关键。她胡言乱语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是看得出她很紧张。”
“仓里满怎么说?”
“很明显,他也觉得柴非心里有鬼。他一直盯着柴非的眼睛看。柴非不得不戴上墨镜。”
“哈哈哈哈!真是一出好戏!难道仓里满什么也没说?”
“仓里满很坏。他故意把我刚才说过的话重复一遍给柴非听。”
“我就说么。他既然怀疑柴非就一定会想办法套出她的意图。”
“仓里满说徐东已经说了让韩门不要把他们的事拖到他的继任者手里操作。韩门很气。然后柴非追问还有什么,仓里满说没有了。这时候柴非终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而且还摘下了墨镜当扇子扇风凉。”徐东看着目瞪口呆的于浪夕继续说,“柴非反复确认我没有说出那句话,这才松了一口气。我猜仓里满一定也看出来了。”
“他一定心里有数了。柴非不是他的对手,还是沉不住气。”于浪夕点着头说。
“后来柴非把我拖走。本来要在大堂里喝咖啡的,结果硬把我拖走上了她的车。”
“她怕大堂咖啡店里有人偷听?”
“她不是一直说整个油醋街都是仓里满的店吗?”
“然后呢?”
“然后她就点题了。在车上要我不该说的话不要说。我就说我还没说。她就把我踢下车。”
“哈哈哈哈!难怪你心里不爽呢,原来有那么多故事!”
“你说那个女人是不是过分!”
“你也理解她。我猜她当时真的很紧张,紧张到后来不想再和你多说话了。”
“她到底在紧张什么呢?还有韩门。我猜韩门也很紧张说过的那句话。”
“而且那是一句绝对不能让仓里满听见的话。”
“对的。所以,老于,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大缝隙,大鸿沟!今天被我发现。”
“有点意思。难道,难道韩门知道是谁要接替你的位子?还有柴非也知道?”
“这怎么可能!”
于浪夕不吱声。他看着徐东。徐东也貌似感觉到了什么,抵头沉思——一秒,两秒,三秒……
“难道他们真知道谁会来接替我?”
“而且,这个才是重点——仓里满不知道。他们也不敢让仓里满知道!他们瞒着他!”
徐东和于浪夕面面相觑,脸上“突突”地写出了两个大字——有鬼!
“信息量很大。”
“信息量很大。”
“如果他们真知道谁是那个接替你的人,而且居然还认识那个人的话……”
“那我们的价值就会瞬间向云一样飘走。我们讨价还价的声音就只能像蚂蚁一样弱。”
“不是我们,”于浪夕指着徐东的鼻子,“是你!是你的价值,是你的声音!”
“我怎么可以让这种悲剧发生?”
“不可以。”
“不可以!”
徐东缓缓举起咖啡杯,看着于浪夕。于浪夕也举起咖啡杯,和徐东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
夜。
万国回到家里,发现厨房和卫生间还是被蛇皮布遮着。万国往里走到书房门外,史云正好走出客厅。
“你回来了!”
万国的手搁在书房门把手上正要开门进去。“我真担心我一推开书房的门然后发现里面也被蛇皮布遮起来了。”
“哪有那么夸张!对,我的厨房项目的确出了点状况,可是你还是要有信心么。”
“我必须有信心啊。我到书房办点事,一会儿就好。”
“你看起来挺累的。不要紧吧?”史云把手搭在万国的肩上。
“没事。我闻到生煎的味道了。”
“我买的啊!你快点一起来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好。”
万国推门进入书房,然后关上了门。他掏出手机,坐下,打开微信。他首先找到忻怡,想了想,然后又找出章颐,又犹豫了。忻怡?章颐?他的手指在两个人的头像间滑动。最后,他选择了章颐。他打开语音聊天,免提。一会儿传来章颐兴奋的声音。
“喂,难得啊!一直都是我打你微信的。怎么,这次主动找我了?”
“干嘛呢?”万国突然觉得不知从何说起。
“我能干嘛,刚吃完一碗面。喂,你是不是想通了要和我站在一条战线上?”
“别那么吓人。”
“我不是吓你啊兄弟。我是怕那个人还会下手,都不知道谁会遭殃。”
“他今天还冲我嚷嚷,说我不该怀疑他。他痛苦。”
“你们怎么说起这事的?”
这时,万国的手机上突然冒出来一条短信。万国一看,是忻怡发来的。
“我想和你聊天。就现在!能视频么?”
万国马上决定中断和章颐的通话。“喂,抱歉啊兄弟!我现在要接一个电话。我们以后聊吧!”
“喂——”
万国已经按下了结束钮,然后拿着手机犹豫着,然后忻怡的视频请求就闹起来了。万国接通。
“万国。”视频里的忻怡显得颇为憔悴。
“嗨!”万国的声音透着心疼。
“你脑子没事吧?听说你上树了都。”
“我没事。你呢?你好吗?”
“我不好!”
“他今天都和我说了。说你已经知道那件事了,还说他已经告诉你我在怀疑他。”
“你说那个人为什么要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就是那样的人。不过,他可能真的喜欢上你了。”
“我不要他喜欢!我不要!不要!”
“你傻啊。他要喜欢你,你也没办法的,你说一万个不要又有什么用!”
“他有那么恐怖的故事。他说不是他干的,可是连你也怀疑他,我真的不知道……”
“也许是我错了。”
“我很乱!万国,我很乱!又出来个孙阿姨,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是怎么回事?我也好奇啊,你怎么就认识孙阿姨了呢?”
“是他让我认识的。”
“他怎么知道孙阿姨住在哪里?他们不应该认识啊!”
“哦,是那个,护士长,张护士长,你认识吗?是你们VIP病区的护士长。”
“张老师?我认识啊。怎么了?”
“张老师和孙阿姨早就认识。孙阿姨还帮张老师照顾她在这里读书的儿子。这次张老师来看她儿子,就去看孙阿姨。然后仓里满也知道了,就让张老师带我去见的孙阿姨。”
“他知道张老师要去看孙阿姨?”
“碰巧了吧。反正他和张老师也蛮熟的。他说孙阿姨正好需要一个心理医生。”
“那你和孙阿姨聊得来吗?”
“还好啦。她人蛮好的。上海人么,还聊得来。我试着帮帮她。”
“你们有没有聊到她儿子的事?”
“慢慢来吧。我不想太刺激她。好在我们住得近,我会经常去看她。”
“还真巧,你们住得近。”
“都是华人区么。”
“我没去过旧金山,不知道你们那里的情况。”
“那你来吗?”
“不来。”
“没劲。”
“我来算什么?喜欢你的那个人不是我好吧。”
“那你是不喜欢我的那个人了?”
“哦,不是,是,不是,那什么,啊呀,算我没说!”
“哈哈哈哈!你还是那么可爱。我心情一下子好多了。”
“我看你也是没办法帮我把事情做完了。”
“会帮你做完的。放心。我会调整心态。我很专业的哦!我会给你正式报告。”
“他到底是你的病人,还是你的医生?”
“你别乱想了好么?我会调整心态,都已经向你保证了——他是我的病人。”
“那就好。嗯,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可以啊。”
“你是什么时候搬家的?”
视频里的忻怡突然脸色大变!万国盯着视频。忻怡努力调整着脸部表情。
“你,你说什么?我没搬家啊!”
“你现在是在自己的家里吗?”
“是啊!怎么了?上次仓里满也是在这里和你视频的啊。”
“我们以前视频过吗?”
“以前?我记不清了。应该有吧。不过要有也是很早的事了。”
“有。我们有过视频。”
“所以你觉得我现在这里看起来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可能还一模一样呢。”
“就是啊。我没搬家,一直就住这里的。你真奇怪突然问这个。”
万国诡异地笑着。他看着视频里的忻怡。
万国确信忻怡在撒谎。忻怡现在在的屋子肯定不是她自己的。不是因为他多年前和忻怡视频过而他现在发现这屋子和之前的不一样。那只是他给忻怡施展的障眼法而已。忻怡那么快就说已经忘记了他们之间以前有过视频也正说明了她在撒谎。不过,真正让万国确定这屋子不是忻怡自己的,是他在视频里发现了忻怡屋子里的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