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醋街医院门诊大厅里熙熙攘攘却井然有序。身穿新式制服的火柴队员个个精神抖擞,有的推着轮椅,有的推着病床,有的讲着对讲机,有的提着器械匆匆地走。大厅里因为火柴队的新制服而平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病人和家属都向火柴队投去赞赏的目光。当然,人群中最得意的还是她们两个——郭美歌和Jojo。她们俩站在大厅中央,看着来来往往的火柴人,貌似正检阅仪仗队的首长。
“真棒!”郭美歌喜滋滋地说。
“喂,”Jojo看着郭美歌,“石总批没批晓丽做500套制服的费用啊?”
“晓丽说已经批了,她乐开了花。石总被你那一通洗脑,不批也不行了。你可真行。”
“其实我就运用了一下销售技巧而已。”
“我当时就看出来了。喂,你就这点厉害,能把销售技巧运用得天衣无缝,炉火纯青。”
“呵呵,你夸我?真难得。”
“我们都接受过销售培训,可真要用的时候,要么太假,被客户一眼就看出来,多傻。”
“要么太真,目的太明显,也会被客户一眼看出来。”
“就是。更不要说把销售技巧随时运用到生活中了。喂,你就行。”
“我可以给你们培训。”
“嗯?对哦!你真可以给我们培训一下的。我去和师父说!”
“我培训费可贵了。”
“你想钱想疯了啊?原厂给自己的经销商培训天经地义的事,你要怎样?”
“哟哟,看把你急的。行啦,就算是我感谢你半年来一直陪着我拜访客户吧。”
“这还差不多!呀!李国辉来了。对,今天是他门诊。”
Jojo顺着郭美歌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李国辉正朝这边走来。郭美歌和Jojo迎上前去。
“李老师!”郭美歌温暖地喊了一声。
李国辉停下脚步。“哟,是美歌啊。我去看门诊,今天约的病人还挺多的。”说着他作势要马上离开。
“你别走啊!我有话说呢。”郭美歌挡住了他。
“下次再……”
“你躲我?”
李国辉终于停下步子,无奈地看着郭美歌。Jojo上前。
“李老师好!”
“哦,你好!和你们太熟也不好,都没法发脾气。”
“你干嘛发脾气啊!Jojo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呢。”
“对的,李老师。我们的全球医学总监Dr. Smith要来中国。我想带他来拜访你。”
“他是医生?”
“是的。他是急诊创伤专家,在BMG方面很有研究也很有经验。李老师下个月在吧?”
“在在在。”
“那就这么说定了。具体日子我会再来和李老师敲定的。我现在不耽误你了。”
“那个,”李国辉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应该写过不少文章吧?”
“我会把他的文章发给你看的。不过数量很多,不知道李老师要哪方面……”
“败血症休克。”
“我猜也是。其实这也正是我要Dr. Smith来拜访李老师的原因。我知道李老师的文章……”
“渐入佳境。”郭美歌忙插嘴道。Jojo看了她一眼。
“哈哈哈哈!”李国辉笑了起来,“可以这么说吧。这个时候能和美国的专家聊一聊的确蛮好的。”
“如果能给李老师的文章锦上添花,Dr. Smith也一定会高兴的。”Jojo说。
“谢谢你!嗯!”
李国辉正要离开,却又停了下来。他看着郭美歌。
“我能走了吗郭老板?”
“啊呀!”郭美歌一跺脚。
李国辉笑着离开了。郭美歌和Jojo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李老师真不容易啊!写个文章写这么久,他都快放弃了!”郭美歌说。
“还好你及时发现他要放弃我才能帮到他。其实这次Dr. Smith主要是来帮李国辉的。”
“谢谢你,Jojo。你说得好,老外来是给他锦上添花,这多给李国辉面子啊!”
“你也行啊!刚才说到他的文章我一下子卡壳了。总不能说他写文章遇到困难了吧?”
“所以我才马上接口啊——渐入佳境!其实是渐入困境。”
“嗯!接得好!喂,我发现我们俩越来越……越来越……那什么……”
“又卡壳了?越来越和谐了吧?”
“对对对!和谐。”
“你们公司要早几年就像你这样和我一起跑客户多好呢。”
“我这不是来了么!”Jojo笑着挽住郭美歌的胳膊。
“晚啦!算了算了不说了。一说都是泪。”郭美歌甩开Jojo。
“哎唉!我老板来了!”Jojo突然眼睛一亮。
“你老板?”
“前任老板。”
郭美歌顺着Jojo的目光看向门口。只见徐东正大踏步地走进大厅。他穿休闲西服挎双肩包。
“他是?”
“东盛的老总,徐东老徐啊!”
Jojo一边说一边激动地往徐东跑去。郭美歌跟上。
“东哥!”
徐东一愣。他驻足细看,才发现是Jojo。
“你也在啊!”
“是啊!真巧。这位是我的搭档,千马医疗的郭美歌郭大小姐。”
徐东上下打量着郭美歌。“你就是十年如一日把油醋街医院做得滴水不漏的油醋街一姐郭美歌?”
“你好徐总!一姐之类的真是惭愧!都是小的们瞎说的。”郭美歌突然害羞起来。
“哈哈哈哈!还小的们瞎说呢。我们公司的销售都抢着来这里要认识你你还不知道呢吧?”
“我朋友倒是有一些。”
“你和Jojo在一起很好。很高兴认识你。我要走了,下次有机会再聊。”
郭美歌跨前一步。“我带你去啊?15楼院长办公室不容易上去,电梯人可多了。”
徐东一惊,随即大喜。“真是机灵啊!一看就知道我去找院长。”
“你一个手下都没带,而且还穿着休闲套装,又提着鼓鼓的包,就是去见院长的么。”
“我服!不过这里的电梯我倒真是蛮怕的。”
“走吧!让美歌带你上去!”
Jojo挎上徐东的胳膊一起往电梯厅走去。郭美歌看着,笑而不语,跟着他们一起走。
韩门办公室门窗都开着。他坐在办公桌后面,眼睛直直地盯着站在办公桌前的一个后勤干部。
“医大周围拆迁进度很慢,工程队说得到项目组指令,要慢工出细活。”干部说。
“所以院庆前不可能让他们把工地围起来了?”韩门冷冷地问。
“基本不可能。”
“那就是不可能。该怎么办?”
“啊?”
“院庆之前一定要把工地围起来。这是我向院长立下的军令状。现在怎么办?”
“韩院你不是,你不是让我什么都不要做吗?”
韩门直直地盯着对方。干部虽然心虚,但还是勉强迎着韩门的目光。
“没错。我是这么说过。没人来找你吗?”韩门问。
“谁?”
“那就是没人。知道了。你走吧。”
“那,我需要做什么吗围住工地的事?”
“你什么也做不了。”韩门挥手示意他离开。
郭美歌,Jojo和徐东在上升的电梯里。开电梯的笑盈盈地对郭美歌说:
“这制服可得劲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说好看,神气。其实要真穿在身上才知道好。”
“为什么呢?”郭美歌问。
“可不是吗?这本来就是干活穿的光好看神气没用。还是要方便干活才行。”
“那现在你觉得这制服方便干活吗?”
“可方便了而且还透气凉爽,关键容易洗!”
“你们现在都自己洗制服了啊?”
“是啊。晓丽的主意,不再送外面洗了,能省不少钱呢。”
“以前那制服自己洗不了。现在这个可以,都自己洗,还补贴洗衣费呢。”
“那也没省下洗衣费啊!”
“还是能省。而且洗衣费发到员工手里和付给外面的洗衣公司,你说哪个更好?”
“当然发给我们好啦!真金白银呢!”
“这晓丽的脑子够机灵的哈!”郭美歌说着看了看Jojo。
“她好的。我们都喜欢她。她给我们谋福利啊!哈哈哈哈!”开电梯的笑成了一朵花。
Jojo和郭美歌相视一笑。电梯到15楼。门开,徐东走出电梯。Jojo挡着电梯门。
“那你自己进去吧东哥。我们走了。”
“谢谢你,谢谢你郭姐!”徐东说。
电梯门闭合。徐东定了定神,信步朝韩门办公室走去。
来到门外,他轻轻在开着的门上敲了两下。韩门从办公桌上抬起头来。
“韩院!”
“进来。坐!”
徐东在办公桌前坐下。他把双肩包放在了地上。
“一看就知道在国外呆过。”韩门看着地上的包说。
“嗯?”
“老外都喜欢把包放地上。我们喜欢把包放椅子上。”
“呵呵。放地上好呢,还是放椅子上好?”徐东笑着问。
“没有好坏。但有一点,就是老外不能逼着我们也把包放地上,尤其是在我们的地盘上。”
徐东想了一想,然后拿起地上的包放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这就对了。”
“韩院,我们也算是有生死之交了。”
“在伏龙镇。”
“伏龙镇之后韩院有没有见过Lehman啊?”
“没有。听说他去美国了。你要他来一起谈?”
“不用。我也听说他去美国了。巧的是,这些天我们的股价开始跌。”
“我们?”
“东南西北,都跌。”
“哈哈哈哈!你别把仓里满想得太牛了。他去一次美国就能把你们股价弄跌了?”
“不是。这次股价跌是因为中美贸易摩擦,不是Lehman。我开玩笑呢。”
“他倒是去了纽约。”
“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韩院你怎么看,我觉得Lehman也许真有本事弄一弄股价。”
“我只知道他一直看着你们的股价,看了20年。我也不知道他都看了些什么。”
“他想看什么都能看得到。他国外有人。”
“国外有人?什么人?”
“不知道。我的直觉。貌似他在国外埋伏了人,而且一埋伏就是十几二十年。”
“你真当他是神童了。他二十年前就知道今天要和你们打仗?要弄你们的股价?”
“基业长青。韩院,你和他都说了这四个字。没有二十年的谋划,能有底气说基业长青?”
“我不知道。”
“而且还要带着圈子里的经销商兄弟们一道基业长青!二十年卧薪尝胆,必须的。”
“从伏龙镇回来,你是顿悟了?”
“我猜这也是他让我们去伏龙镇的原因。”
“伏龙镇的局不是柴非做的吗?”
“韩院也别把我们当三岁孩子了。柴非邀请我们去的,可都知道背后是仓里满。”
“那你们几个,都顿悟了吗?你今天是代表他们几个来和我谈的?”
“我们都和各自的老板聊了一聊。”
“如果你够聪明,就只和你老板聊降价的事,其他别扯。老外的脑筋没那么好使。”
“事实上我们都是这么做的。和老外说事不能说复杂,越简单越好。”
“对。你们也都是老江湖了。我刚才的话多余。”
“我们当然也不会把油醋街医院拎出来说。我们只说这是中国市场的大趋势得未雨绸缪。”
“呵呵,果然是老江湖。”
“先把这汤给他们灌下,让他们慢慢品尝品尝。等尝对了滋味再具体说油醋街的事。”
“嗯。把大方向定好,再说油醋街医院是第一家开始要求降价的。这个节奏非常好。”
“所以,韩院,为了你的千秋大计,我们也是蛮拼的。”
“我心里有数。我也只能做到心里有数。不过,仓里满就不一样了,他能做一些什么的。”
“因为我们蛮拼的?”
“嗯。你懂的。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我们几个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在和各自的老板谈。”
“谈得差不多了就把你们的老板们都喊来么。来上海,我们一起谈。”
“如果韩院真有这个想法,那算我们没跟错人。”
“呵呵,别说这话。听起来我成了黑社会老大了。”
“这事真要成了,你觉得我们还能在外企混吗韩院?我们不得为你马首是瞻啊!”
“呣。别忘了还有仓里满。”
“知道。要这么讲,韩院,不如我们先定个大概的时间吧。”
“我早就想过。我看我们院庆是个好机会。反正你们都要赞助的么。”
“你是说院庆的时候邀请东南西北的CEO来油醋街医院做客?”
“可以吗?”
“不谋而合!”
“一个个都是人精!你们这些人,能当东南西北中国区的总经理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韩院你呢?”
“我见过更高的人,所以这方面还自认为比较内敛。”
“更高的人?你是说仓里满?还是,柴非?”
韩门突然不吱声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徐东。徐东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过了一会儿——
“你们几个之中你徐东,可能是受益最大的一个。”
“我不明白韩院……”
“都在传东盛要动你啊。你在东盛做了几年了?5年?6年?”
“6年。是时候了。”徐东貌似一下子失去了锐气。
“6年时间把脱轨的东盛扳回正道,你的使命也完成了。”
“所以老外就想着要换司机了么。”
“新司机是哪的?你可以不说,我只是好奇。”
“圈子里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没发现什么动静。所以我琢磨一定是国外空降过来吧。”
“要说现在国内市场上还真没有人有资格能顶替你。”
“过奖了!”
“所以我这次要大家和我一起做这件事,你应该是最没有后顾之忧的,反正要走。”
“话虽这么多,不过我也应该是最难做的一个。我这时候提出降价,总部会怎么想?”
“他们会想你是临走前敲竹杠,或者是要给接你位置的人一个下马威。”
“对。”
“但是你还是想帮我做成这件事。”
“对。”
“所以你会付出比其他人更多的代价,甚至——”
“破釜沉舟。”
韩门又不吱声了。他再次细细地看着徐东,脸上挂着一丝微笑。
“你是来和我谈条件的。”
“不敢。”
“不,你敢。”
说着,韩门起身离座。他踱到窗前,背对着徐东,看着窗外。
“东盛要空降人过来接替你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在接替我的人出现之前就把降价的事搞定以免夜长梦多。其实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
“所以你来提条件了?”
“我破釜沉舟都在所不惜了韩院!”
“可是……万一……”
徐东看着韩门的背影。窗外突然从天上掉下一坨东西,貌似是鸟屎。韩门当做没看见。
“万一你想错了呢?万一我并不在乎和你的继任者合作呢?”韩门说。
“你愿意冒这个风险啊韩院?没人知道是谁空降,也许还会是个老外呢。”
“万一我有这个信心呢?毕竟这次只是个开始,以后还是要和你的继任者一起做事的么。”
徐东起身离座。他拿起椅子上的包作势要走。韩门一动不动,还是看着窗外。
“我要是哪天约Lehman聊天,韩院不会介意吧?”
“他就在对面的办公室里。”
“谢谢你韩院!我走了。”
韩门没有转身的意思。徐东看着他的背影,等了一会儿,然后走出了办公室。韩门一动不动。
街对面。
仓里满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小美往办公桌上放一叠叠文件。
“你去美国那么久,这些都是要你签字的。”小美说。
仓里满皱起了眉头。“这么多。”
“我已经让万总能替你签的尽量签掉了你还嫌多?”
“还是多。”
“那简单啊!你把所有的签字都授权给万总好了。”
“那他不是也要烦。”
“那你授权给我吧我不嫌烦。”
“好的。”
“瞎讲有什么好讲的啦!快点签,我一会儿再进来拿。要签字的地方我都做标记了。”
“好的。”
小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仓里满看着桌上一堆文件,貌似没有心思开始工作。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从桌上拿起手机看来电显示——柴非。他接听。
“喂?还在发烧?”
柴非正在油醋街上开着车。她戴着耳机在讲话。
“你要我死啊到现在还发烧?早就好了。”
“哦,没发烧怎么会电我?是不是脑子给烧坏了?”
“你才脑子烧坏了呢一声不吭跑去美国,玩消失啊?”
“要玩消失你就不会知道我去美国了。”
柴非开车进入油醋街广场地下车库。“你就闹吧!在办公室哪?”
“嗯。你来啊?”
“不来。有人要见你,让我问问你有没有空。”
“谁?”
“徐东。你看伏龙镇之后你就消失了。你真不负责任。撂下那么多事还没结果呢。”
“他找我还要你牵线?”
“人家哪敢直接找你啊!怕又被你弄到什么屋子里害死还不带痕迹的。”
“那你牵线了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啊!至少有我这个证人了你还敢乱来?喂,他现在来找你可以吗?”
“一堆文件要签字呢。”
“那行,我让他直接去你办公室。你好好的啊,人家也是大外企总经理,好好聊,别闹。”
仓里满收起手机。他软在座椅里,看着一大堆文件一筹莫展。同时,就在同一幢楼的地下车库,柴非停车,下车,“嘟嘟”锁车,走向电梯。
大堂咖啡店里,徐东在柜台前点咖啡。他手机响了。他看见来电显示——柴非。徐东接听。
“喂?柴非。”
柴非从咖啡店外走过。徐东并没有看见。
“你现在就去他办公室吧。他在呢,我和他说好了。”
“不能约在办公室外面吗?咖啡店也行啊。”
柴非一边讲手机一边往大堂外走。
“他不出来的。再说你去哪家咖啡店啊?这油醋街上都是他们家的店!”
“也是。那我就去他办公室。谢谢你!”
外面,柴非走出大堂。徐东收起手机,然后招呼服务员。
“哎,你给我装纸杯吧我带走。对了,再多点一杯,对,谢谢。哦不,还是就一杯吧!”
千马集团办公室里,前台女孩把徐东领到了小美的工位前。
“小美,这位就是徐东先生。”
“哦!谢谢你。”
说着,小美站起身来和徐东握手。前台女孩转身离开。
“你好!”
“你好徐总!仓总在屋顶等你呢。”
“屋顶天台?无间道啊!”
“呵呵,徐总真有意思。您还需要咖啡吗?”
徐东晃了晃手里的咖啡杯。“不用,我刚在楼下点的。谢谢。”
“好。请跟我来!”
小美带着徐东往屋顶楼梯口走去。在楼梯口,徐东看了看紧闭的仓里满办公室。
“请上楼!”
徐东跟着小美爬上楼梯来到屋顶。他们看见仓里满正站在屋顶边沿瞭望对面。
韩门坐在办公桌后面,皱着眉头貌似在想着什么难事。他突然一拳击在桌子上,发出“嘭!”的一声。就在同时,柴非出现在门口。韩门面露尴尬之色。
柴非慢慢走了进来。“生气啊?”
“犯错了。”
“犯错了?”
说着,她在办公桌前坐下。她关切地看着韩门。
“就在刚才,徐东来找我。我说错了话。”
“怎么了?”
“徐东来提条件。我很不爽。你知道没人可以向我提条件……”
“我知道我知道别说那么多了。你到底说错了什么?”
“他说趁他还在东盛要我尽早把降价的事搞定了,不要留给他的继任者操作。”
“没错啊!你先答应他么,有什么关系?”
“问题是,我没答应。还说……”
“你说什么了?”
“还说,我并不介意和他的继任者合作。”
柴非脸色大变!她耷拉下眼皮想了一想,然后——
“坏了!徐东现在正在仓里满办公室里!”
韩门看着柴非,一脸肃杀!
对面,仓里满和徐东在屋顶握手。小美微笑着离开。
“徐东刚才的确威胁我要去找仓里满!”韩门对着柴非说。
仓里满微笑着怕了拍徐东的肩膀,示意他看对面大楼。
柴非点头。“他一定会向仓里满提同样的要求,而且还会说你不介意和他的接任者合作!”
仓里满一边指点,一边貌似在和徐东说——看,对面那个就是韩门的办公室。
“我就怕徐东会和仓里满说这句话!”韩门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徐东微笑着点头。仓里满又指向天空。徐东看天空。仓里满说着什么。
柴非一咬牙。“一定不能让徐东告诉仓里满你说过这句话!”
说着柴非往外奔去。她奔到手术室专用电梯前,拼命地按下行钮。电梯闪烁着“FULL”的字样。“我现在就去仓里满的办公室!你想办法打电话给仓里满,想好怎么说!”
她拼命按电梯钮。电梯闪烁“FULL”。柴非焦急万分。韩门紧锁眉头看着桌上的手机。柴非放弃了电梯,转身奔向楼梯口。她冲下楼梯,高跟鞋的“哒哒”声在楼道里回荡,伴随着她离开前和韩门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的傲慢什么时候都要表露无遗吗?这么大的事连装装样子都委屈你了啊!”
柴非差点从楼梯上滚落。她抓住扶手,继续往下冲。
韩门的声音:“一开始我想以后总有机会赖掉可是我又一想仓里满那么敏感我就……”
柴非气喘吁吁,狼狈不堪。她不依不饶地继续往楼下冲去!
“上帝保佑他们还没见上面!”柴非在胸前划了十字。
千马集团办公室屋顶。
徐东抚掌大笑。“哈哈哈哈!那么说你是和原来在顶楼的公司约了一架才把千马换到顶楼的了?”
“必须约架。我苦口婆心说了一次又一次,奈何人家就是不肯搬走怎么办呢!”仓里满说。
“那人家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搬到顶楼么!”
“我就直接告诉他们我看中了这块屋顶。”
“好吧,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你那样的意境啊仓老板!不过你那屋顶晚会也真蛮有腔调的。”
“我考虑是不是今后可以邀请你们一起来我的屋顶晚会。”
“好啊!下一次就行。明年,你一般是过年后办的吧?就明年咯!我那时应该是自由人。”
“明年过年后是个特殊日子。”
“什么日子?”
“油醋街医院150周年大庆啊!”
“哦,对。两月份么。那你还搞不搞屋顶晚会了?”
“必须搞。而且还必须在油醋街院庆的同一天搞。”
“哦?这是?”
“千马和油醋街同庆么!到那天千马集团所有人都要为对面医院庆做贡献的。”
“你可真讲究!难怪油醋街医院那么认可你呢。”
“我做油醋街医院做到这份上已经完全分不清你我了。呵呵,像自己人,一家人。”
“佩服。我想如果外企在这儿,和客户之间,能有你一半的情怀就不得了了。”
“外企?不不不,他们不会有什么情怀。你看,站在这儿,遥望天空……”
“你想念家乡了。”
“情怀。站在屋顶就像站在家乡的山头一样。和你聊,我的家乡就是磊矶村。”
“那,和老外聊呢?”
“聪明!和老外聊,我的家乡就是这,就是那,就是这片土地,就是阿拉国家。”
“升华了。”
“不瞒你说徐老板,这还的确是升华。这升华也就发生在一念之间。”
“哦?你是遇到贵人指点了,还是自己顿悟的?”
“哈哈哈哈!我才发现和你聊天怎么那么愉快呢!”
“不说也罢。”
仓里满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办公桌上的文件纹丝未动。桌上仓里满的手机却在闹着。一秒,两秒,三秒……
韩门在他办公室里一边踱着步一边听着手机。手机里传来对方的铃声,但是无人接听。
仓里满办公桌上的手机继续响着。来电显示只是11位数的电话号码。
韩门在听手机。没人接听。他收起手机。他握着手机,脸色越来越难看——一秒,两秒,三秒……他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终于,他“啪!”地一下把手机重重地扔在桌面上。
油醋街。
柴非乱七八糟地闯红灯急穿马路,激起一片汽车喇叭声。柴非冲向油醋街广场大堂。
千马集团办公室屋顶。
“我刚才在韩院长那儿。”徐东说。
仓里满扬起了眉毛。“哦?”
徐东看着对面大楼,然后用手指着韩门办公室的窗子。
“他的办公室应该就是那个窗子吧?”
“嗯。你看,他的头上天天顶着个大院标,一看就知道是个野心勃勃的人。”
“呵呵,那个院标还真蛮大的。哎唉?院标上还有一只老鹰啊!这么大的老鹰!”
“这只老鹰应该是在院标上安家了。从春天开始它就天天来,在上面啄来啄去,很忙。”
“是它的老巢吧?奇怪,上海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老鹰!”
“是我养的。”
“什么?呵呵,你真会开玩笑。都说仓老板说话虚虚实实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仓里满看着对面的雪鹰,不吱声。一秒,两秒,三秒……徐东貌似醒悟过来。
“难道是真的?是你从老家带来的?”
“这是我老家的雪鹰。我来上海后带来的。”
“雪鹰?难道你养了它二十几年!”
“养了十几年吧。你知道雪鹰可以活六七十年的。”
“喂!你……”
“要不然我一定要这屋顶干嘛?”
“养鹰?”
徐东不禁回头看了看身后宽阔的屋顶。
“仓老板,我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了。反正我就当故事听吧。当神话听。”
“你还是不信。”
“如果那只鹰是你养的,你喊它过来。”
“你确定?”
“啊。你喊它过来,让它飞到屋顶上来!”
“你说的啊!”
说着仓里满往后退了一步。徐东紧张地看着他。只见仓里满张大了嘴,把两只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然后深吸一口气作势要大声喊叫!徐东一脸疑惑。一秒,两秒,三秒……突然——
“算了,我喊不来的。”仓里满放弃了。
“哈哈哈哈!就知道你是开玩笑。”
“不过我们那儿养鹰人是可以喊出尖锐的鹰唳声的。雪鹰听见鹰唳声就会回来。”
“鹰唳的声音?”
“耶儿——!耶儿——!就这样。如果是女子也是可能叫出这么尖的高音的。我不行。”
“好吧,我信。而且我信对面那头老鹰就是你养的,因为刚才我看见有鸟屎掉下来。”
“鸟屎掉下来?”
“我刚才在韩院长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有一坨鸟屎往下掉,还差点砸在他头上。”
“哈哈哈哈!所以你才相信那头鹰是我养的?哈哈,应该准准地掉在韩门脑袋上才好。”
“他当时正好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对了,刚才他可能就在看你的办公室啊!”
“我们俩经常隔着油醋街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
“哈哈哈哈!不过当时韩院长一定没有脉脉含情,因为我惹恼他了。”
“好啊!他这人,骄傲得很,就应该有人不时地惹恼他让他自乱神经!”
徐东转头看着仓里满,欲言又止的样子。仓里满不露声色地看着对面大楼。
“你想知道我说了什么才让我们的韩院长大为光火的?”徐东问。
“你觉得我会感兴趣吗?”
“你对我惹恼韩院长的话不感兴趣,可是你应该对韩院长后来对我说的一句话感兴趣。”
“你那么确定?”
“因为那句话让我大吃一惊!”说着徐东侧过脸来看着仓里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