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庸坐公交车回到出租屋,发现于茗不在家,他刚要换鞋,兜里的手机响起。
“喂,你在哪里?”
“阿平,你快来救我!”
“怎么回事?”林平庸原有的困意被这句话刺激地消失殆尽,混沌的大脑在这一刻变得十分清醒。
于茗的声音在颤抖,却还是强装镇定,吓唬道:“我告诉你们,我男朋友是警察!你们要是敢乱来,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浑厚的嗓音:“TMD你让他来啊!看看到底是谁放过谁!”
林平庸听着嘈杂的背景音,说:“阿茗,你告诉我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我去找你。”
于茗听着林平庸的声音,没那么害怕了,报出一个地址后,便挂断了电话。
等林平庸打车到达目的地,才知道这里是一个地下赌场,他快速跑了进去。
刚进入大厅,就看见于茗在朝他招手:“阿平,我在这里!”
林平庸跑过去拉住她的手,将人上下打量了一遍,发现没受伤,他稍微松了口气。
对面站着几个高大强壮的男人,其中一个领头的出声问道:“你就是她的男朋友?警察?”
林平庸抬手扶了一下刚才因跑步而歪了的眼镜,说:“我是。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呵呵,没什么大事,就是你女朋友在这里玩,输了一笔钱。按规矩愿赌服输,要是让她就这么走了,兄弟几个不好交差啊。”男人说道。
林平庸看了身边的于茗一眼,于茗心虚地低下头,紧紧握着他的手。
“多少钱?”
男人伸出三根手指。
林平庸摸出钱包,抽了里面的一张银行卡,再次确认:“三千吗?”
话音刚落,几个男人不约而同爆发出响亮的嘲笑声,领头的男人表情讥讽:“三万。”
于茗听见瞪大眼睛,反驳道:“你坐地起价!我明明只输了一万。”
“我们按时间来算,你现在要是再拖下去,到了十一点,就是五万。”男人似乎已经没有耐心了。
林平庸捏着银行卡的指节发白,他沉默了几秒,将银行卡递给男人。
刷完卡随着“嘀”的一声,时针指向十一点。男人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把卡还回去,笑道:“你运气不错。”
于茗的脸色苍白,看向一言不发的林平庸。
周围还有很多人在疯狂地喊着,手里拿着或多或少的现金和筹码,沉浸在纸醉金迷的世界里,仿佛失了智。
林平庸只觉得压抑至极,拉着于茗走出赌场。
林平庸在走在街上,于茗跟着他走了一段,揉了揉发酸的腿,抱怨道:“我们就这样走回去吗?好远啊。”
“我身上没钱了。”林平庸说道。
仅剩的那点现金都用来打车了,只因为他心系于茗的安危。那张银行卡里是他唯一的存款,不多不少,刚好三万。
于茗知道是自己错了,不敢再出声。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谁都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个红绿灯,于茗已经到极限了,林平庸突然停下来,她没刹住脚步,撞在他背上。
于茗摸着有点疼的鼻梁骨,没等到林平庸的关心,却等来了一句冷漠的质问:“阿茗,你不是答应过我,再也不赌了吗?”
她有些恼火:“干嘛,今晚朋友约了我一起去酒吧玩,听说有个地下赌场很热闹,是她们提议要去的。”
一开始于茗确实不打算参与,看朋友们玩得兴起,她也忍不住手痒。第一把赢了之后,就将自己对林平庸的保证抛到九霄云外了。
到最后不仅把口袋里的钱输得精光,还欠了一万。她那些朋友见势头不对,立马就溜之大吉。
于茗走不了,只好打电话向林平庸求救,让他过来收拾烂摊子。实际上,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林平庸明白多说无益,便硬邦邦扔下一句:“你要是再控制不住自己,下次我不会给你解围,更没有钱赎你。”
于茗连忙点头:“一定没有下次了!”
林平庸的脸色缓和下来,于茗挽住他的手撒娇:“阿平,走了这么久,我腿都酸了。”
林平庸认命地弯下腰,于茗趴在他背上,路灯映着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到了家门口,林平庸放下于茗,拿出钥匙开门进去。
随着门关上,一个男人从拐角处走出来,盯着出租屋的方向。
他的脸埋在阴影里,看不清轮廓。左耳戴着的耳机幽幽发出蓝光,男人的声音冷淡:“确认目标住址。”
说完在原地安静站了几秒,他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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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涛今天早上醒来,在家里吃完早餐后,没有立即去警局,而是往反方向开。
经过一家花店,他停下车,进去买了一束素净白皙的栀子花,并在旁边的商店里买了一瓶酒。
四十分钟后,张涛把车停在一座墓园山下,他一手捧着花,一手拿着酒往山上走。
像是已经来过很多次,张涛不用多加思索就朝着左边那一大片墓碑走过去。
他在第三排第六座墓碑停下。
那束洁白的栀子花放在相邻的墓碑旁,张涛蹲下来,抬手抚上墓碑刻着的两个字——“许义”。
他的语气怀着无限的惆怅:“大哥,我来看你和嫂子了。”
今天的日子并不特殊,是和平常一样的工作日,墓园里没人,周围一片寂静。
张涛觉得这样的氛围让他倍感忧伤,他把手里的酒放下,说:“大哥,和你说件事,吴川海抓到了。
你知道吗?当年他也没能全身而退,在那次爆炸里残了一条腿。但我还是很没用是不是?
他都成了这副模样,竟然还杀了三个无辜的高中生。要是你在的话,他应该完全没机会得手第二次的。
不过还好,我最终还是抓到他了。昨天审讯的时候他没有狡辩,所有罪名他都认了。
大哥,十二年了。我终于有机会能替你把他送进监狱了。
这瓶酒先放这儿。真的到了那天,我再过来和你开怀畅饮。”
说完这段话,张涛起身离开,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身后墓碑旁那束栀子花的花瓣随着微风轻轻晃动,给这份死寂添上一点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