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涛回到警局,第一时间通知了物证科的警员,让他们去一趟下城区,顺便带上林平庸。
林平庸立即就明白了:“老大,那个吴川海房间里有电脑吧。你放心,交给我了!”
张涛点点头,又交代了几句,林平庸跟着物证科的警员离开后,他回办公室拿着一沓案件记录和尸检报告,前往审讯室。
这边的郑宏志怀里抱着一个纸箱回到了他的办公室,那名死于非命的女医生,尸体还停放在冷冻储藏室。
他快速换上白大褂,消毒完双手,戴上口罩走进了解剖室。新来的法医助手陈悠远前往储藏室,将尸体放置平车上,拖进了解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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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涛抵达了审讯室,李成看见他过来,从座位上起身,向他请示:“队长,现在宋哲还在学校,要不要先把人带回来?”
“去吧,别闹出太大动静。”张涛下达指令后,李成马上转身行动起来。
此时,张涛的视线透过玻璃里映出的吴川海身上,对方似有所感,也扭头看过来,两人隔着一层玻璃对视。
张涛能清晰看见吴川海眼里的轻蔑和挑衅,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打开门走了进去。
吴川海看见他,依旧神情自然,坐姿十分随意,看起来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当然,要是忽略掉他被拷起来的双手的话。
张涛在他对面坐下来,一个负责记录的警员跟进来,在他旁边落座,并打开了摄像头。
警员朝张涛示意,可以开始了。张涛点点头,将目光投向吴川海,开口道:“从现在开始,我问的每一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
吴川海听见这句话,慢慢点了下头,此刻他身上还穿着那件染血的白大褂,嘴角扬起的弧度似笑非笑,看着令人火大。
“这次的受害者是你杀的第几个人?或者说,你第一个杀的是谁?”张涛紧盯着他,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吴川海面不改色,佯装思考了一阵,才说:“第一个是谁我不记得了,反正都是我的实验对象。具体有……四个吧?”
张涛手上没有拿任何一个受害者的尸检报告过来,但是每一个人的死因和时间地点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听见吴川海的回答,他语气低沉:“不记得了,那我给你说说,看看你有没有印象。第一个受害者,他叫冯毅。”
吴川海想了想,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哦,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小子啊!”
他顿了顿,继续说:“其实我的实验对象没有什么特别要求,主要是青壮年。那小子喜欢打游戏,我是在游戏里盯上他的,而且很快找到了他的账号。
“现代化网络很发达,我没费多少功夫就知道了他的个人信息。他的警惕性很低,又不注重自己的个人隐私,简直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他经常在手机上点外卖,我通过一些渠道得知了他家的住址。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在公寓周围踩点,观察了解路线。目标锁定后,我很快采取了行动。”
说到这里,吴川海停下来,他看向张涛,说:“能给我倒一杯水吗?”
张涛抬手按住右耳边的耳麦,刚要开口让人去倒杯水,吴川海就打断他:“对了,我要温的。”
张涛看了他几秒,对着耳麦咬牙道:“倒杯热水来。”
“额,热水?”警员疑惑地又确认了一遍。
“对,热水。”张涛干脆的关闭了对话频道。
吴川海听完也没什么反应,等张涛开口催他接着往下说,才缓缓道:“我知道他没有自己做饭的习惯,而且大部分时间都宅在家,不怎么出门吃,所以外卖就是他赖以生存的途径。
“我用了一些手段,让那个外卖小哥在路上发生意外,然后提出帮他送这一单。接着,我在食物里混进虫卵,送到他家楼下。这一切非常顺利。
“到了晚上,我把事先准备好的绳子抛到六楼阳台的栏杆固定住,成功爬上他家的阳台。那会儿虫子已经在他体内繁殖了,我看见他疼得在地上打滚。
“然后,还拿了一把水果刀划自己的手腕,想用疼痛抵御另一种疼痛。反正他疼得没有什么力气了,我就直接从阳台走进去。
“他看见我非常震惊,还想拿刀刺我,真是不自量力。我抢了他手中的刀扔到一边,拿出一把剔骨刀。你知道剔骨刀长什么样吧?
“对,就是猪肉铺那种用来砍猪肉的刀,锋利无比,很好用。但是,他一点都不配合。要是他听话一点,就不会那么痛。”
吴川海说到这里,门被用力打开,一位警员将手中的热水放在他面前,眼神里的杀气几乎要化为实质刺穿他。
张涛眉头紧皱,警员转身出去后,他看向吴川海,问:“然后呢?你杀了他。”
吴川海的双手被拷着,行动不便,只好两只手抱住杯壁,抬起到嘴边吹了吹,热水氤氲出来的雾气令他的脸部轮廓显得有些朦胧。
几秒后吴川海放下杯子,水温太高暂时没法喝,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答道:“是啊,我一刀刺中了他的腹部。”
当时冯毅已经被吴川海用刀子捅伤了腹部,他没有反抗的力气了。尽管如此,他还挣扎着朝门口爬去,试图呼救。
与此同时,宋哲听见隔壁发生的动静,和他对张涛说的不同,他壮着胆子出来敲门,甚至喊了好几声冯毅的名字。
吴川海怕宋哲惊动其它楼层的住户,于是打开门将人拉了进来。
宋哲看清倒在地上的冯毅和眼前的男人,下意识想喊,吴川海将手里那把血淋淋的刀虚虚架在他脖子上,威胁道:“嘘,你要是敢发出声音,我保证你的下场会比他还惨。”
宋哲心里掠过好几个想法,觉得最大的一个可能就是遇到杀人犯了,便乖乖点头闭上嘴巴。
冯毅看见宋哲的时候刚燃起的一丝希望,瞬间就熄灭了,他按住不断在出血的腹部,脑袋眩晕,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听见吴川海说:“他快断气了,你过来帮我取点血。”
宋哲帮他取完血液样本,看着冯毅的尸体只觉得瘆人,他问吴川海:“我可以走了吗?”
吴川海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拭刀身沾染的血液,说:“急什么,收尾工作还没结束呢。”
接下来的时间里,吴川海把每个角落都检查了一遍,防止遗留下自己的DNA信息。
然后,他对宋哲说:“你认识他?”宋哲说了实话:“我们是同学。”
吴川海顿时就产生了一个想法,他打量了宋哲全身,问:“你很缺钱吧?我有一个生意,你要不要和我做?”
他善于观察,而且懂得如何掌控人心。宋哲就是在那天晚上,成为了他的帮凶。
两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宋哲负责在学校帮他挑选适合的实验对象,吴川海则安心进行他的实验研究,然后确定时间对其下手。
张涛想起黄东泽提过那天晚上听见的怪声,视线扫过吴川海遮的严严实实的裤腿。其实在医院见面的时候,他就发现了。
他开口问道:“你这腿都不方便,竟然还能一个人行动自如?”
吴川海神色不变,只是语气多了一丝讥讽:“其实还好,就是十二年前右腿被炸伤,小腿截肢了。”
张涛听见他主动提及十二年前,顿时明白这条腿是怎么残废的,情绪一下子没控制住:“你还有脸说,真可惜当时没直接炸死你!”
吴川海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激动,好奇地问:“十二年前我好像不认识你吧,难不成那个案子你也参与过?”
张涛握紧拳头,压下心底的那股怒气,暂时不打算和他旧事重提。
张涛把话题重新带回原先的轨道上:“继续说,第二个受害者,杨康。”
吴川海用手触摸杯壁,感受下温度,拿起来喝了一口。他似乎是真的渴了,喝完第一口就全部喝了个精光,然后说:“能麻烦再给我倒一杯吗?”
张涛没有说话,旁边一直安安静静记录的警员忍不住说:“你当这里是咖啡厅啊!不断续杯好找借口上厕所是吧?”
吴川海淡淡瞥了他一眼,摇头道:“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一看就没前途。”
“你!”警员听了非常不爽,刚想反驳,张涛拍拍他的肩膀,将人安抚下来,接着打开对话频道说了一句:“烧一壶水过来。”
警员不再说话,吴川海低下头用手指拨弄空杯子,悠悠的接上话题:“杨康的死,严格意义上来说,与我无关。不过,是我策划的没错。”
张涛敲了下桌子,纠正道:“最后动手的虽然不是你,但那包牛肉干是诱因。别以为手上没沾血就能撇的一干二净。”
吴川海耸了耸肩,说:“我需要的只是实验数据,杀人不是必要选项,他们不配合,我也没有办法。”
张涛已经把袁士昌拍下来的那张照片洗出来了,照片夹在尸检报告里,他拿出来放到吴川海面前,问:“你当时在现场吧?”
吴川海只扫了一眼,语气里带着笑意:“你期待听到什么样的回答呢?”
两人的视线碰撞到一起,气氛一下子凝固。
“队长,宋哲带回来了,在二号审讯室。”耳麦里传来李成的声音。
张涛和吴川海对视着,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说:“我现在更期待听到另一个人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