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蠢蠢欲动

宋哲下午请了第一节课的假,林丘阳打电话让他过来医院一趟。

“你母亲现在的身体状况稳定,癌细胞没有继续扩散,可以进行手术。”林丘阳指着电脑上的CT图片对宋哲说道。

宋哲点点头,问道:“那手术时间是什么时候?”

林丘阳翻了翻本子,说:“这两天都有好几台手术,我建议安排到周六下午两点做。正好是周末,你也不用请假来陪你母亲了。”

宋哲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有点沙哑:“嗯,我知道了。”

——————

宋哲回到学校,刚好是第一节课间。他前脚刚踏进教室,就听到赵齐豫的声音:“宋哲,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黄东泽十分好奇宋哲请假究竟干什么去了,但是只能暗中观察,没办法知道更多信息。现在宋哲在学校里也不和谁讲话了,都是独来独往。

宋哲听完赵齐豫的话,什么都没说,转身去了教师办公室。

龚瑞兵看见宋哲过来了,便拿起桌上赵齐豫交给他的请假条,问:“宋哲,你最近怎么总是请假?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宋哲母亲早就生病这件事,他硬是一个人挺到现在,学校里的同学都不知道,更不用说龚瑞兵一个刚调过来的班主任了。

宋哲看着龚瑞兵关切的眼神,语气平缓道:“没有,就是我母亲身体不太舒服在住院,我请假去医院看看她。”

龚瑞兵理解的点点头,说:“嗯,虽然你母亲生病,请假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是我希望你也不要落下学习。

下周二就月考了,你尽量不要在上课时间请假,晚自习不来没关系,你自己要掌握分寸。”

宋哲垂在身侧的手指握紧,指甲扎进手心的肉里,语气没有一丝变化:“老师,我会好好考的,您不用担心。”

龚瑞兵露出欣慰的笑容,让他回去上课。

——————

张涛回到办公室,林平庸已经抱着电脑在等他了。

看见张涛进来,林平庸连忙打开电脑,说:“老大,那个叫滕勇的人,我查到他的身份背景和社会职业了。”

张涛坐下接过鼠标,滑动电脑屏幕仔细看了看。发现滕勇就是一个黑白两道都不沾边的人,游走在两道之间。

滕勇,32岁,未婚,但有一个在读大学的儿子腾远。在年幼时父母离异,由父亲抚养至14岁后离家出走,自己一个人创办了福祸堂。不贩毒不走私,没有犯罪前科。

福祸堂什么单子都接,小到解决街坊纠纷,大到运输厂家货物,只要钱到位,什么都好说。

当然,这也是林平庸能查到的一部分资料,这个福祸堂到底是不是像表面这样干净,还不敢妄下断论。

张涛看完松开手上的鼠标,捏了捏眉心,问:“就这些?”

林平庸抬手挠了挠后脑勺,说:“对啊,只有这些资料。要是老大你想知道更多具体的信息,除非去接触福祸堂内部的人。”

张涛摇摇头,说:“算了,这个暂时不管。滕勇应该和凶手没什么关联,你先出去吧!”

林平庸拿起电脑和鼠标,打开门退了出去。

——————

袁士昌回到网吧,在打扑克牌的蒋先汉看见他,问道:“你刚刚去哪里了?还想喊你吃饭来着。”

袁士昌笑嘻嘻的随口胡诌道:“就是出去饭店随便吃了一点,盒饭感觉吃腻了。”

蒋先汉招呼他过来坐,嘴里嚼着口香糖说道:“嘿你小子还嫌弃起来了,那以后你的盒饭就免了吧!”

袁士昌坐下接过蒋先汉手里的扑克牌,说:“别别别蒋哥!我就是随口一说,您怎么还当真了啊?”

旁边的几个人边打着扑克,也说了一些骚话。袁士昌打了几盘,每次都输,感觉手气太背了。

蒋先汉眼看着自己桌前的一叠钞票渐渐变少,就剩下几张了。他连忙抢过袁士昌手里的牌,骂道:“玛德,你打的什么玩意儿?给老子起开!”

袁士昌让出位置给边上几个站着看的人,对蒋先汉说了一句:“蒋哥,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蒋先汉扔出一套红桃顺子,朝他挥挥手,说:“走吧走吧!”

周围几个人在充当场外指挥,吵吵嚷嚷的。袁士昌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袁士昌走过几条马路,钻进一个狭窄的小巷子里,里面有一栋外观老旧的楼,墙上还印着一个大大的“拆”字。

现在只有几户人家住在这里,其他人都搬走了。袁士昌上了二楼,用钥匙打开门进去。

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抽烟,看见袁士昌回来,没什么好脸色的问道:“你又去和那群人鬼混了?”

袁士昌没回答,也没换鞋,就这样踩过原本干净的地板。还没等他进卧室,客厅里便响起抱怨声:“哎呦,我刚刚才拖完的地板,又给我弄脏了,你们父子俩都一个德行!”

在厨房里做饭的王秀云,出来看见沾满鞋印的地板,忍不住出声说道。

坐在椅子上抽烟的袁鸿凯听见她扯上自己,顿时不乐意了:“你说什么呢?地脏了就再拖嘛!”说完又转头喊袁士昌:“你个兔崽子给我过来把鞋换了去洗脚!”

袁士昌在原地脱了鞋拿在手上,赤着脚去鞋柜里穿好拖鞋,接着去厕所洗手。

王秀云把菜端出来,看见袁鸿凯还在吞云吐雾,瞪大眼睛骂他:“天天就知道抽烟打麻将!什么都不干,你以为我就应该伺候你啊,天生皇帝命!”

袁鸿凯不耐烦的把烟掐灭,起身去厨房洗手,坐下来准备吃饭,看见袁士昌也安静的坐下来,他把气又撒在儿子身上:“你一整天的没事干,不知道好好待在家里替你妈分担一下吗?”

袁士昌在饭店吃了一只鸡,其实不怎么饿。只是每次到饭点都会回家里,偶尔在家里吃一顿,但总少不了被父母数落。

就像现在一样,听到袁鸿凯的话,他看着面前的两道素菜,里面就几片肉,没有动面前的碗筷,答道:“我有事。”

袁鸿凯用筷子挑走仅有的几片肉,说:“你有什么事,整天游手好闲,书都读不下去了。我让你去大伯那个车厂里学技术也不愿意,你想干什么?”

袁士昌低头沉默,王秀云把围裙脱下来,也坐下吃饭。看见儿子这样,忍不住加入队伍:“对呀,你别老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他们都是小混混,没出息!”

袁士昌不乐意听这话,明明老大带着他们做的都是正经生意,不是父母眼中没出息的小混混。

袁鸿凯看着他,命令道:“你明天给我去大伯那个车厂里,跟着人家学技术!晚上我打电话和你大伯说一声。”

袁士昌“噌”的站起来,带倒了椅子,语气坚决:“我不去!”

王秀云拍了一下桌子:“你都这么大人了,让你去学门手艺将来能养活自己,也不至于在家里天天混吃等死!不然你指望我们两个养你一辈子啊!”

袁鸿凯接过话茬:“就是。当初你要是像你大哥一样有出息,考个好大学出国,我也犯不着腆着一张老脸去求你大伯,让他在车厂给你留个职位。

你倒好,还看不上眼是吧?车厂的活你不干,天天跑去网吧和那群人鬼混,早晚有一天让警察抓你进去!”

袁士昌听见父亲提起大哥,他又想起那天他送大哥到机场,大哥拉着行李箱,眼里全都是即将离开这里的高兴和对未来的期盼。

他那时问大哥:“出国有那么好吗?值得你这么高兴?”

大哥袁绍杰当时对这个傻乎乎的弟弟说:“当然值得高兴,因为我终于要摆脱纠缠我十八年的梦魇了。”

袁士昌那会儿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是问:“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永远忘不掉那天袁绍杰笑着对他说:“你要好好学习,说不定哪天你也能走出去,不用一辈子困在这里。

外面的世界比你想象的大太多了,远比你在书上看到的还要精彩。我以后不会再回来了,但你一直是我兄弟,我不会忘记你的。”

袁绍杰给了他一个有力的拥抱,离开的背影是那么决绝。他用尽全力喊着大哥的名字,看着大哥一步一步走过登机口,再也没有回头。

想到这里,袁士昌讽刺的说道:“是,大哥比我有出息,出国留学至今杳无音信。可真是个大孝子!”

王秀云似乎被他的话惊到,说:“你怎么能这样说绍杰?你大哥是在国外学业繁重,才没有和我们联系……”

袁士昌打断母亲的自欺欺人:“妈,什么学业啊?您知道他现在在哪个国家,是不是还在美国?再怎么忙,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如果我没有记错,他已经两年多不和家里联系了吧!您和爸偷偷给他打过多少次电话?他接过吗?他早就不要我们了!他已经抛弃这个家了!”

袁鸿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气的当场摔了筷子,他指着袁士昌,说:“你这个逆子!自己一事无成,还敢这样污蔑你大哥!”

袁士昌不想和这两个老顽固争论既定事实,他捏紧拳头说道:“您放心,我会赚到钱的,现在我进了一个组织,叫福祸堂。

那个老大很有本事,等这个月的分红下来,我也能得到几千。他们不是混混!我会证明自己的!”

袁士昌说完,摔门而去。

少年时期的一腔孤勇,往往都是不顾后果不计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