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打草惊蛇(下)

中午下课后,宋哲去学校外面一家饭店吃饭,接到袁士昌的电话,宋哲把地址告诉了他。

宋哲刚吃完最后一口饭,袁士昌就过来了。他在宋哲对面坐下,看着面前吃剩的一盘红烧鱼,说道:“哟,吃的不错嘛!”

宋哲带着一丝讨好的问道:“袁哥您吃饭了没?要不小弟请一顿?”

袁士昌闻言点点头,毫不客气叫了一只烤鸡,撕下一只腿慢慢的吃着。

宋哲看他吃的正香,问道:“袁哥,您怎么突然来找我了?”袁士昌塞了一嘴的鸡肉,闻言把鸡腿骨扔在桌上,慢慢咀嚼着。

他看向宋哲,想起蒋先汉的警告:“你别去找宋哲了!他欠的那笔债到时候赖在你头上,老大绝对不会管你,我也会被连累!不想死就给我老实点!”

袁士昌脑海里又浮现那天晚上闲来无事,他心血来潮从操场的围墙翻进来,晃到旧阁楼那里,无意间看到宋哲在楼顶上把一个胖子推下来的画面。

欠债,杀人。

真是有意思。

袁士昌其实也害怕宋哲狗急跳墙,所以这次他过来主要是和他把话说清楚,顺便再讹一笔钱。

不然他知道一个这么刺激的秘密,总不能什么便宜都不占,就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吧?亏本买卖袁士昌从来不做。

这样想着,袁士昌差不多把一只鸡啃完了,他嘬了一口手指上沾的油,笑道:“我问你个事儿。”

宋哲连忙点头:“袁哥您说。”

“你小子应该挺有钱的吧?”袁士昌看向宋哲的眼神,活像一只狼盯上了一只肥羊。

宋哲面不改色,干笑道:“没有啊,我之前说过我们家穷,还要凑钱给我母亲治病。早上给您的那三千块,都是我借的。”

袁士昌紧接着问:“借的?你跟谁借的?”

宋哲顿了顿,脸上挂着僵硬的笑:“我找熟人借的。袁哥您问这个干什么?”

袁士昌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说:“你管我呢?我问你就老实回答!”

宋哲点头说好。

今天早上那个来网吧的男人,看着不像善茬,宋哲既然有胆子借这么多钱,那后果就让他自己承担。

反正等钱拿到手,从此就再无瓜葛,他的死活也与我无关。

袁士昌在心里暗自盘算了一下,对宋哲说道:“这样,我也不为难你。你只要一次性给我这个数,那件事情我就烂在肚子里,以后带到棺材里,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说完袁士昌伸出来五根手指,然后在宋哲耳边说:“怎么样?就五万现金。哥哥我也不是那种贪心的人。”

宋哲听完之后,脸上极力维持的笑容快撑不住了,他垮着一张脸,问:“您让我短时间内去哪里凑够五万啊?”

话是这样说,可宋哲心里却在冷笑:想讹我?你是嫌命太长了。

袁士昌看着宋哲,心想:你骗鬼呢?都借了高利贷一百万,还跟我在这里装蒜。

他无所谓的摊开手,说:“那是你的事情,我给你三天时间,周六晚上带齐现金在学校后山等我。否则,后果自负。”

怀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袁士昌对今天早上李成来网吧的事情只字不提。

和宋哲谈完条件,袁士昌站起来,拍拍宋哲的肩膀,笑着走出了饭店。

宋哲在他走后,眼神一瞬间变得阴森起来,嘴里嘀咕了一句:“为什么总有人主动来找死呢?”说完没再逗留,喊来服务员结账就离开了饭店。

宋哲回到文明公寓,给那个电话号码发送了一条短信:他中午又来找我了,要我一次性给他五万。周六晚上在学校后山,带着现金给他。

隔了半个小时,对方简短的回复了一句:好,那就周六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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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涛待在警局里,一直反复看冯毅和杨康的尸检报告和案件卷宗,想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李成敲门进来,对张涛说:“队长,郑法医找您。”

张涛到达四楼,套上防护服,刚进入检验室,郑宏志就一脸激动的说:“你快来看!”

说着拉他走到工作台,举起一个透明的盒子,里面是一大堆缠绕在一起不断蠕动的虫子。郑宏志已经成功培养出最终形态的成虫了。

张涛忍不住皱眉问道:“你在培养这种虫子?”

郑宏志点点头:“是的,现在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进步。我可以大胆断定,凶手的目标不是受害者本人,而是它们。”他指了指手上的盒子。

张涛觉得难以理解,问:“你的意思是,凶手在用人体给他做培养虫子的载体?”

郑宏志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放在桌上,说:“应该是培养基,人体内的环境温度适合这种虫子进行繁殖生长和发育。凶手为了培养它们,在寻找符合条件的人类载体。

找到合适的目标后,让其吃下这种虫卵,而虫卵会在人类体内生长和发育,然后又继续繁殖。”

张涛出声问道:“如果这种虫子在人体内不断繁殖到一定程度,也会致死对吗?”

郑宏志语气凝重的说:“当然,而且是很痛苦的死去。但是凶手的实验目的不是让虫子将其折磨致死,冯毅和杨康体内的虫子是一模一样的,可他们都不是因为体内有虫子而死的。”

张涛思考了一番,说:“可是凶手费尽心思培养出这种虫子,又找到了合适的人类载体,为什么最后还要杀掉载体呢?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他完全可以让那些已经存在于受害者体内的虫子继续繁殖,然后在某一天让受害者在痛苦中死去。”

郑宏志摇摇头,说:“也许这就是我们需要突破的地方,凶手的意图很难揣测。我之前尸检报告里面漏了一个信息,在昨天晚上发现的。”

张涛问:“什么?”

郑宏志打开抽屉,拿出几张照片递给他,张涛接过来一看,照片面靠近尸体颈动脉的上方有一个细小的针孔。

两个受害者都有发现这个针孔,冯毅的在腹部,杨康的在脖子。郑宏志发现后,第一时间重新做了一份尸检报告存档,把这个漏洞补上了。

张涛问:“这个说明什么?”郑宏志想了想,说:“大概是抽取死者体内的血液?”

张涛还想问抽血干什么,郑宏志已经戴上手套,对他说:“你过来看。”

说着拿出一支装着血液的试管,打开盒子,用镊子夹出一条虫子,模仿电视里魔术师的语气:“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郑宏志把虫子缓缓放进那支装着血液的试管里,只见虫子在血液里焦躁的蠕动,然后那条一米长的虫子在血液里竟然逐渐融解,分化成十几条细小的仅有三四厘米左右的幼虫。

张涛觉得很神奇,问:“所以这种成虫在血液里还可以再次分解成幼虫形态对吗?”这和他以前在生物实验课上见过的虫子完全不同。

郑宏志目不转睛的盯着试管里那分化成几十条在血液里游动的幼虫,眼睛里是满满的求知欲:“是啊,但我现在还不知道造成它们在血液里发生变态的原因是什么。”

张涛也觉得匪夷所思,皱眉说道:“奇怪,如果一开始吃进人体内的是虫卵,那么后面虫卵生长发育变为了成虫。可是在血液里成虫又会再变成幼虫形态,这怎么说的通呢?”

他看向郑宏志,继续说:“已经变成最终形态的成虫,还能再变回上一个阶段的幼虫,这难道不是违背生物规律了吗?”

郑宏志提出来一个新想法:“或许,你可以把这个称为是它的影分身。就像动漫里面,拥有分身术的主角,变化出十几个甚至几百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但是,它变化出来的是无数个小时候的自己。就连它的本体都消失了,变化成无数个微小的个体,当它们全部融合在一起又变回了原来的自己。”

张涛听懂了,可他不明白凶手的杀人动机:“那凶手培养这些虫子难道只是为了做实验?在他眼里,人命还不如这些虫子有价值?”

郑宏志看着张涛,眼里第一次出现堪称冷漠的情绪,他说:“其实有时候,人是可以为了自己热爱的东西执着到底不顾一切的。

在自己热爱的东西面前,所谓的人类也不过是一种有生命的物种而已,和虫子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张涛被郑宏志这番话惊到,合作了十几年的老伙计在这一刻竟然变得陌生起来。

郑宏志说完看见张涛这副表情,露出一个笑容:“我就是随便说说,看你这什么反应啊?”

张涛笑不出来,僵硬的扯了一下嘴角:“呵呵呵,我就是有点累了,可能是没休息好。老郑啊,你继续忙,这件事我知道了,我得先走了。”

郑宏志把人送到门口,他目送张涛离开的身影,眼神里的笑意逐渐消失,混浊的眼球看不清任何情绪。

空荡的走廊里,响起一声无力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