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和谐公正:社会建设与风险应对
- 杨敏 方舒
- 1460字
- 2020-08-30 03:19:03
结语:走向更高智慧的文明
在文明的理解方面,世俗性与神圣性、科学与宗教的区分仍然是最为关键的。世俗性与神圣性的二重分野所引发的种种设问和思考,如同光与影、明与暗构成的阴阳双鱼,投射在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形成了文明过程难以分离的两种面相。与世俗生活隔绝的、纯粹的神圣是不存在的,“神也需要人,没有祭献供品,他们也会死的”。正是世俗的养料(人们的供奉、祈佑、仪式、戒律以及符号、意义、象征的泛化作用)滋养了一个神圣世界。所以,“宗教……的根源不是在天上,而是在人间”,“历来总是提出这样的问题:神是什么?德国哲学这样回答问题:神就是人。”科学与宗教的相互关系也引发了一系列后续思考,譬如,现世与彼岸、真实与想象、现实与理想、实然与应然、理性与非理性、客观与主观等,成为科学知识赖以展现的基础范式。对于同一文明过程而言,科学与宗教孰先孰后,是一个真正的假问题。“如果说哲学与科学都产生于宗教,那是因为宗教本身就是以科学与哲学的面目出现的。”或如罗素所言:“在思想的领域内,清醒的文明大体上与科学是同义语。”重新确认文明的这些事实,有助于我们在新的历史起点上提出议题并予以思考。
文明是否已走入一个新的周期?从以往看,文明的两大面相(譬如世俗性与神圣性以及科学与宗教)之间的相互扭结、彼此消长,对文明的基本趋势和运行周期有着根本性的影响。我们正在目睹文明两大面相的前所未有的表呈——社会与自然的关系已经全面恶化,如何使文明赖以生息的生态家园得到修复和延续,旧式现代性的选择既看不到前景也找不到归途;在个人与社会的资源配置方面,市场化经济能够自发形成合理秩序和美好生活的神话早已破灭,自由与计划、市场与国家、私有与国有等老问题被重新提出和思考;在推进人与社会的权利方面,民主政治普遍面临困境,其理想化的价值性更像一个赘物,在形式化、程序化、工具化上可能还有修补的余地,在许多情形下难以与权利、公意、民意有实质性的关系;在社会生活方面,风险已经风行世界,最没有意外的是意外本身,科学理性、专家对策带来的希望与失落常常令人喜忧参半;在社会认同与共识方面,几乎所有的文化都面对着价值、理想、信仰的挑战,不同文明都必须对同一个问题做出回应——冲突还是对话(或是两者兼而有之)?在此,重温马克思和恩格斯关于世界是一种过程的集合体,意识一开始就是社会的产物,思维的非至上性与至上性、认识的有限性与无限性,以及人与社会在相互生产过程中同生共在等论述,可以从中获得新的思想感悟。
总的说来,随着现代性以来的各种方案频频触礁,世俗理论(科学的、社会科学的、人文科学的)遭遇了腹背尴尬:一方面,从世俗理论自身孵育出各种后现代主义思潮、后现代话语(叙事终结、文本解构、社会碎化、意义消解、玩弄碎片等)营造出的亢奋,难以掩饰的是沮丧、颓败、落寞的道白。另一方面,宗教思潮经历了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以来的最低谷,约20世纪下半叶出现了新的发展态势。如果世俗理论不能为自我、人生和社会提供令人信服的回答,也就意味着宗教将获得认同、价值和信仰的更大空间。我们因而面对这样的问题:“如何对待宗教?”我们也可以换一种表达:“如何对待科学、社会科学和人文学科?”两种提问印证的是一个问题——我们时代的文明究竟何去何从?身在其中的人们绕不开这个问题,因为,文明的兴衰与个人和社会的生存安全已经形成了直接的关系。面对这个新与旧的分水岭,共同生活的人们无法回避一种新型现代性的选择,须以建设性的反思批判精神寻求更高的智慧,来回应社会共同体与社会共同性、利益共同体与意义共同性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