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别妻

苏武

结发为夫妻^[1477]，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婉及良时^[1478]。征夫怀远路^[1479]，起视夜何其^[1480]？参辰皆已没^[1481]，去去从此辞。行役在战场^[1482]，相见未有期。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1483]。努力爱春华^[1484]，莫忘欢乐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注释】

【赏析】

这首诗讲述了一个绝望而悲凉的爱情故事。据说是苏武所作，一般被认为是假托。但诗中感情真挚，表达的是苏武北海牧羊时对家中妻儿的思念。

苏武出使匈奴被扣，被监禁在北海，也就是今日的贝加尔湖，这一待就是十几年。守在贝加尔湖畔的苏武，手里握着他的节棍，身边除了猎猎的风声，便是那群温顺的绵羊。在这长达十几年的牧羊生活中，有可能见过苏武的汉人恐怕也只有李陵了。一个是被扣的使者，一个是大汉降将。这二人的相见生出多少感慨悲意，自是不消言说。

在那片荒芜冷寂的土地上，李陵为苏武带来了他家中近年发生的悲剧的消息，妻离子散，兄亡母死。如此境况对苏武来说，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已经不再具有之前的光辉了，如果只是为了单纯地活下去，苏武在湖畔牧羊的坚持便都没有了意义。任何人听到这样悲惨的消息，都会彻底陷入了绝望之中。但是，苏武还是选择了隐忍地活下来，只是为了可以亲眼看到那片他日思夜想的大地。

在李陵走后，苏武为他改嫁的妻子做了一首诗歌，这是他内心积郁了多年的辛酸喷薄而成。苏武不是在怪他的结发妻子，毕竟他离家多年，生死未卜，妻子离开也是可以理解的。虽然结发为夫妻，恩爱是不用怀疑的，但是在丈夫踏上远途的时候，相见已经没有了归期，就算是分开，也不要忘了曾经在一起的欢乐时光，如果可以活着回去，算是造化，如果死在这里，那就相思无绝期。

诗歌的意思是很容易理解的。“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将要随军出征的丈夫想着明日的远行，起身瞭望星空，参星已经落去。这就要离别了啊。我就要赶赴战场，这一生恐怕再无相见之期。“去去从此辞”一句五字却寄寓了离别之际深深的不忍之意。“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这是作者的美好愿望，而其中却透露着无限悲凉。朔北的风，无休无止地吹。生离死别不是自己可以做主的，诗人用最后的时间为他和妻子之间书写了一段恩爱两不移的爱情誓言。然而，这一切都被“相见未有期”的未来无情打碎，所以只有徒劳地彼此嘱慰。若活着，我一定回来与你团聚，若死了，那也要此生不渝地彼此思念。

苏武在一次又一次的磨难前始终坚持，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一位使臣知道苏武还活着，便要求单于释放苏武，慑于大汉的天威，苏武才得以回到家乡，离开时正值壮年，归来却已头发斑白。苏武回来后，世人仰慕，他安享晚年，八十而终，也算是善始善终了，虽然期间磨难重重，不过十九载之后的归来犹如凤凰浴火的涅槃，生命得到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