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谛来到大镖局门前,但见门外正端立着一人,一袭白衣衣袂飘飘,背上插着一把淡蓝色的宝剑,长长的淡金色剑穗在初秋的晚风中微微飘扬,正是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的白衣探花谢星南。
叶谛嘴角边噙着笑意,来到谢星南面前,笑道:“谢兄,别来无恙啊?那日你我一别,叶某可一直为谢兄担心呢。”
谢星南手中持着一柄折扇,折扇上画着一副泼墨山水,有小桥流水、烟柳垂杨,而在流水深处,似是有着一座茅草结成的房屋,若隐若现间,显得既神秘又动人。
折扇旁用挺拔隽秀的字体写着“安得广厦兮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叶谛知道那是杜工部的诗,再去看那落款,只见写的却是“江南散人谢灵蕴书于草庐”等字样。
谢星南翻了个白眼,冷笑道:“叶兄可是个大忙人,星南得承叶兄挂怀,实在是荣幸之至啊。”
叶谛听他话中似有讥讽之意,略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勉强笑道:“谢兄说的哪里话来,快请到后堂一叙。”
谢星南将手中折扇一点,微微一笑道:“叶兄,星南此来,乃是有一件正事拜托叶兄去办,待得说完再来叙旧不迟。”
叶谛大惑不解,搞不懂他葫芦里究竟买的什么药,只得说道:“谢兄有何事吩咐,但说无妨。只要叶某办得到的,定当照办不误。”
谢星南说道:“好,既有叶兄这话,那星南便就放心了。实不相瞒,此事江湖中除你之外,恐怕再没第二个人能办成啦。”
叶谛不禁听得好奇,心道江湖中能有什么事非得我才能做得成,笑道:“谢兄你这可抬举我了,我不过是江湖上的无名小卒,什么事情非得我去做才成。”
谢星南脸上露出古怪神色,冷笑一声说道:“天下第十三柳东元的把兄弟,丐帮帮主潜龙榜首岳东来的生死八拜交,叶兄若是江湖中的无名小卒,那这偌大一个江湖,实在找不出几个有名有号的人物啦。”
叶谛听得不禁脸上一红,嗫嚅着说道:“原来谢兄已知此事,说来实在惭愧的很……”
谢星南接着说道:“丐帮帮众何止千万,要在江湖上散播一件事,那倒是方便的紧。叶兄,可知眼下江湖中便要有一场腥风血雨?”
叶谛一惊,眉头一皱说道:“哦,却不知是何事啊?”
谢星南说道:“那雄狮镖局的遗孤蔡诗云蔡姑娘,叶兄想来也已见到过了?”
叶谛心中一动,轻轻点了点头。却听谢星南接着道:“这位蔡姑娘性情倒也刚烈,只说柳东元杀她镖局满门,竟请动丐帮四大长老和苏副帮主,要近日到武当山去讨个说法。”
叶谛大惊失色,失声惊呼道:“什么?那日我明明已告诉她,柳东元绝非杀雄狮镖局满门之人,她怎的不肯相信?”
谢星南目光闪动,忽而问道:“哦,你既然说柳东元不是凶手,那么凶手是谁?”
叶谛不假思索的朗声说道:“自然是海南剑派啊,那日在惠州府,你岂不是亲眼瞧见玉磐子师兄弟二人要杀人灭口吗?”
谢星南冷冷的说道:“我只见到海南派要杀柳东元,却怎知他们是杀人灭口,还是为民除害?”
叶谛听得谢星南如此说话,不由得心头一阵火起,也冷冷的说道:“好,好,你说海南派要杀我们是为民除害。那我且问你,那福仙酒楼外的黑衣人怎么解释?他明明便是海南派中人。”
谢星南却道:“什么黑衣人?”
叶谛说道:“那日在知府衙门的水底密窟中,我曾遇上一个剑法绝高的黑衣人,还亲眼瞧见他使出海南派的剑招斩相思式,这又如何解释?”
谢星南却不答他话,冷冷的说道:“原来那密窟当晚便被你发觉了,怪不得近日镇御司的人都已北返。”
叶谛知他不满自己当日发现密窟却没告诉他,嗫嚅着说道:“不、不错,当夜我已发现府衙中的密窟,并且还遇上一个黑衣人,他剑法之高实在已骇人听闻,我亲眼瞧见他使出一招斩相思式的。”
叶谛此话虽然不假,但他当日见黑衣人施展时,却并不知道黑衣人所使乃是斩相思式,直到后来通过镜像功能方才得知的。
“而且,他的目的也是为了白毫银针,那正是海南派处心积虑要得到的呀。”
叶谛盯着谢星南,只待要他答话。谢星南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问道:“你说那黑衣人剑法绝高,使得又是海南派绝技,那么这人是谁?”
叶谛剑眉一轩,说道:“我跟玉磐子、玉机子二人交过手,这二人的剑法仍差着那人一大截,此人不是海南派掌门玉瑕子,还能是谁?”
叶谛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他想不明白谢星南怎么会想不通其中的关节,这岂非是一件极容易猜的事情吗?
却见谢星南苦笑一声,缓缓摇了摇头,说道:“绝不会是玉瑕子。”
叶谛瞪着谢星南,一双锐目仿佛要直看进谢星南的肚子里去,他厉声问道:“为什么,你怎知不是玉瑕子?”
谢星南脸上却依旧平静,转而问道:“你可知我这几日到哪里去了?”
叶谛目光闪动,说道:“啊、啊,到哪里去了?”
谢星南瞧着叶谛,一字一句的说道:“去参加海南派掌门玉瑕子的葬礼。”
叶谛听到谢星南说出这句话来,几乎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他厉声说道:“什么,什么?玉瑕子他死了,什么时候死的?”
谢星南说道:“半个月前便已死了,而且即使玉瑕子未死,他也绝不能动剑杀人了。”
叶谛不禁又是一呆,痴痴的问道:“为、为什么呀?”
谢星南道:“只因他早在五年前,便因练功出了岔子,双臂骨骼尽数断裂,便如同一个没有双手之人,是万万不能挥剑杀人的。”
叶谛脸上闪过惊疑神色,说道:“你又怎知他双臂已断?”
谢星南摇头说道:“我亲眼看见,并且仔细检查过,他的手臂上碎骨片已然融合,绝不是近一两年内折断的。”
叶谛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几乎气的便要晕了过去。但听得谢星南接着又道:“你可知玉瑕子是怎么死的吗?”
叶谛皱了皱眉,问道:“怎么死的?”
谢星南目光忽然变得深邃而悠远,他深深的瞧了叶谛一眼,说道:“他死在武当派的太极神功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