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漠城别

“切记,别下马。”景华紧盯着前方。

烈日灼灼,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隐隐散发出一丝杀气。

石壁后忽然跃出几个黑衣人,剑出鞘,寒光闪过。唐清云倒吸一口气,从腰间取出‘清云扇’。

剑影随着敏捷的身形直击而来,‘清云扇’虽然已经触动机关,银针射出,几乎都被快速前行的身影挥剑挡开。

景华跳下马迎战,刀光剑影,只剩下兵器铿锵的碰击声和马匹受惊的嘶鸣声。

唐清云左右躲闪,以扇挡剑,围攻的两人已有一人中了银针晕倒。其余四人紧紧围攻景华,前后左右皆敌,打成一团。

“小心!”唐清云蹬马一跃,跳到景华身后,挥扇抵挡。这一剑刺来,气势凶猛,扇柄虽削去了部分力道,但出手者经验老练,剑向下压时,借力一转,嗖的一下,手臂上鲜血流淌。一阵疼痛传来,唐清云手中扇子差点没有握住。

一把剑从她身后迅速的刺穿对面的黑衣人,鲜血四溅。直直的在唐清云面前倒下。

唐庄的高手们偶尔也会有切磋,彼此也会受伤,但是唐清云从未见过这样凶残的厮杀。

“上马。”身子被人往上一抛。“去漠城找文将军。”

耳边传来利刃划破丝帛的声音,犹如割在心头一般。

景华身形移动,奋力回击,跃起在马臀上用力一踹。“走,不要回头。”

唐清云急忙牵住缰绳,忍痛挥动‘清云扇’射出几十枚银针,两人倒下。

骏马长啸一声,奔驰而去,她不敢回头,也不忍回头,任风沙狠狠的拍打在脸上。身后的厮杀声渐渐远去,心里的悲痛却越发浓烈,泪水刷刷往下流,一定要等她搬救兵来。

烈日当头,大漠孤烟,一人一马,朝着城门的方向缓缓前进。马上的人脸色苍白,风尘仆仆一脸倦容,右手臂流血染红了整条袖子。马匹也显得和主人一样的疲倦,只是蹬蹬的往前行走,终于骑在马上的人有些支撑不住了,从马背上翻到在地。

唐清云醒来时,自己躺在一张木板床上,帷帐上挂着些奇怪的铃铛,转过头,一位少女惊讶道:“你终于醒了?”少女立马欢喜的朝外面大喊:“婆婆,她醒来了。”

满头银发的老婆婆端着药碗走上前,笑盈盈坐在床边。“大夫说你的伤口不深,但失血过多,得躺在床上多休养几天。”

“这漠城里往来的行人少,多亏我和婆婆今日在城门外把你捡回来,不然你可就危险了呢。”

“好啦,熙儿。”老婆婆慈祥的望着唐清云:“大家都叫我雷婆婆,这位是我的孙女儿,文熙。”

“谢谢你们。”唐清云虚弱道。

这里一共只有两间屋子,彼此相通,屋内的摆设都极其简陋。

“雷婆婆,雷婆婆。”门外一中年妇女匆匆走进来。

“张婶,您慢点。”文熙赶紧上前扶住。

“快,雷婆婆,我家征儿明日执意要去苏城做买卖,我和他爹都拦不住,我就赶紧跑过来,让您给他算上一卦。”

“熙儿,你来喂药。”

文熙走过来,接过药碗。雷婆婆走到里面的屋子,张婶紧跟其后。

“我婆婆可是漓仙江一带的巫师之后,占卦可灵了。”文熙小声笑道。

唐清云一直以为只有江湖道士会占卜,摆摊算命。这些神神秘秘的东西她从来都不怎么相信。

里面悉悉索索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

“地风升卦,日离升气象新,求财到手,谋事可成,寻人得见,家宅安宁。这是大吉之象。”

“哎呀!那太好了,这样我和他爹也就放心了,这是卦钱,多谢雷婆婆,那我先回去了。”

中年妇女欢喜的疾步走出来。满脸笑容的打招呼:“熙儿,我先走了。”

唐清云一口药闷在胸口,这里的人居然会如此深信占卜。

“熙儿姐!”门口又跑进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一进门,直接朝文熙跑来,手舞足蹈道:“熙儿姐,小王爷回来了!小王爷回来了!”

“真的?”文熙蹬的站起来,“什么时候?现在哪里?”

“就在刚才,我路过王府大门,看见文将军和马副将匆匆进了府,我便门卫打听了一下,原来是小王爷回来了!”

文熙激动的有些不知所措,药碗里的汤药都晃出了几滴。

“婆婆,我先出去一下。”连忙跑上去把碗递给从里面走出来的雷婆婆,和少年一起跑了出去。

“哎,这孩子。”雷婆婆叹息一声,走到床边,缓缓叹道:“熙儿从小就喜欢跟着小王爷,这几年王爷回华都城了,一年也就回来一次,给他娘亲上香。每次一听见他回来,就会乐成这样。”

“刚才她们说得可是文将军?”唐清云问道。

“正是,你找要文将军?”

“我要去找他救人。”唐清云说着便准备下床。

“别乱动,大夫说你这身体虚的很,别说救人,还没走到门口自己就先倒下了。”

“时间紧急。”

“你这样也救不了人,不如这样,你写封信,我立刻寻人送去给文将军,你就暂且安心在这里养好伤。”

“好吧。”

唐清云写好书信,雷婆婆出去找人送信,走回屋里,问道。

“姑娘怎会一人来这么荒远的地方?”

唐清云左右张望,除了手臂包扎了白纱,自己还是穿着原来的衣服,这老婆婆怎么知道她是女儿身?难道……..

“呵呵,老太婆看相那么多年,若是男女都分辨不出,又怎么看出这命里乾坤呢?”

说着,抬起唐清云的手掌,仔细凝视,又细细揣摩。

“姑娘出生富贵之家,但前半生命运多舛,命里的几大劫难都聚集在了一起,后半生将福泽连绵,安度余生。”

唐清云连忙缩回手,迟疑道:“多谢。”

“呵呵,不相信老婆婆的话?”雷婆婆将药勺凑近,“信于不信,命运都在那里,姑娘也不必担忧,你的命里多贵人相助,我相信你定能逢凶化吉,老婆婆若是没有算错,看姑娘现在的年龄,应该已经经历了些劫数。”

唐清云疑惑的望着雷婆婆,自己居然开始有点相信了。

“我……我……”唐清云轻声呢喃,见勺子伸了过来,便张嘴默默喝药。

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第二天醒来时,精神恢复了不少。

早上起床,未见雷婆婆和文煕,唐清云在屋里转悠寻找想和她们道谢辞别,走到雷婆婆给客人占卜的房间,这房间比外间的摆设要多许多,放着很多奇奇怪怪小东西。红木桌上的匣子里整齐的摆放着两块木块,外形似羊角弯曲,左右对称。昨日看见那些前来占卦的人拿着它往桌上一抛,雷婆婆就能说出一大推。唐清云忍不住拿了出来,掷在桌上,什么迹象也没有,又拿起往掷于桌上,这样仍了两次,突然发现每一次扔的位置和角度都是一样的,心里不由惊奇万分,但是又不知道这到底代表什么。

“婆婆,你放开我,就算你把我锁在屋里,我也一定要去的。”

熙儿被雷婆婆拉拉扯扯的拖了进来。

“好,只要你今天能扔出个吉象,我就不管你。”

“扔就扔,你先放开我。”

雷婆婆一进屋,看见唐清云愣愣的站在占卜桌前,走上前去拿阴阳卦,却发现已经散开在桌上。正要伸手去拿,心里惊讶了一下。

山风蛊卦,卦中象如推磨,心中有数事改变,凡事尽从忙里错。出行无益,行人未回,走失难见,诸事莫为。

唐清云见雷婆婆迟疑的样子,以为是在生气乱动她的东西,连忙道歉:“我只是好奇,便拿起来扔了几次。”

“扔了几次?”雷婆婆抬头严肃道。

唐清云有些慌张,看来婆婆是真的生气了,吞吐道:“三……三次。”

“每一次掷出如同这样?”

“恩。”唐清云连忙点头。

雷婆婆一脸担忧的望着她,欲言又止。

“婆婆,我扔了。”熙儿走上前,抓起阴阳卦往桌上掷去。

“这个卦象我认得。是……总之是吉卦!”熙儿拍手笑道。

雷婆婆一看,的确是个吉象,泽火革卦,苗逢旱天渐渐衰,幸得天恩降雨来。忧去喜来能变化,求谋诸事遂心怀。出行大吉,走失能找,行人来信,百般凑巧。

让熙儿一个人去大荒山,就算抛出来的是大吉,她也不放心,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占卜也不能让自己信服了。

“熙儿,大荒山太危险了,你为何执意要去。”

“小王爷受伤很严重,这几日我都只能在府外等候,不得入内,这漠城里没什么名贵药材,所以我要去大荒山里寻找赤炎洞。”

“你想去找血凝珠?”雷婆婆焦急万分,“十年前那江湖人士也只是偶然得到,很可能是他胡乱编出来的,之后那么多人去寻找赤炎洞,要么就没有活着回来,回来的都是没有找到的。你让婆婆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去?”

“婆婆,不能再等了,小王爷已经昏迷一天一夜,这次说什么我都是要去的。而且刚才我扔的也是吉象。”

“雷婆婆,熙儿,凡事慢慢商量,我还有事在身,就此和你们辞行了。”虽然不知道要去的是什么地方,但是看来两婆孙都是很固执的人。只怕一时半会都争吵不完。

“你也不能走!”雷婆婆坚定道,刚才的卦象是绝对不能让他外出的。

“我……我身体已经好很多了。”唐清云被雷婆婆严肃的语气震慑住了。

“婆婆,若是小王爷有什么不测,熙儿也不想活了!”熙儿厉声道。

“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雷婆婆扶着胸口,气急喘息。唐清云上前扶住在旁边的椅子坐下。

“婆婆自己保重。”说着,转身往外跑去。

“熙儿!”雷婆婆伸手惊呼。连忙转头,急的话都说不出,“你……快……快。”

“婆婆您别急,我马上就去。”说着一闪而去。

身旁的人一闪而逝,雷婆婆瞬间有些呆住了,她是想要说让唐清云快带她回来。然而唐清云却以为是要她快一同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