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清音阁之谜

“这位居士,你有什么高见吗?”姑娘鼓起勇气过去问了一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刚才发出声音的人身上。

矮个子男人负着手,走了过去,冲少女一笑,然后为女子解签道,“姑娘问的人本就是误入繁华的花,最后春带她回去本是正理,她归得其所自然是好事,这签是在劝姑娘这个悲秋之人,不必为花儿的凋零担忧,来年春风若起,她自会归来。”他杵在少女耳边轻声说道,“清音阁本是佛寺,这几年被道教的一群江湖人士把持,这些人不会解签的,你相信我,早些回家去好啦!”少女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道士听完一阵尴尬,“施主们,今日我们闭门谢客,请诸位都速速离去吧。”

少女依言带着疑惑的眼神离开了,而两个中年男人却纹丝未动,道士开始有点坐不住了。还没等到道士发难,矮个子的男人先说话了,“我们兄弟早听说了贵派掌门圣因师太通晓医理,家兄身体抱恙,我们不远万里来求医,今日若见不到,是不能走的。”

道士面露难色,眼前这两位恐怕不那么容易打发,只好说道,“两位稍后,我这就去请师太。”不一阵从里堂传来吵闹的声音,有一个陌生男子说,“你怎么这么点小事都搞不好,师父现在正在与那个道姑对峙,紧要关头,出不得岔子。”“可是师兄,他们两个看起来像江湖人士,恐怕。”“废物,紧闭寺门,放烟。”

不一阵,从里面就腾起浓浓的迷烟,初时闻之,与庙中的香火无异,慢慢竟使人晕厥。“无涯大哥...我头晕...”原来那两个男子竟是姚瑟和天无涯假扮的。姚瑟当然听不清道士们在说什么,天无涯却是清清楚楚地知道了,这群人现在利用清音阁做些藏污纳垢的事情,真叫他生气。“你现在奋力逃出去,还有机会,再过一会儿,恐怕他们就要杀人了。”天无涯低声说道。“那怎么办?”姚瑟看见天无涯也撑不住要晕了过去,他刚刚复原,实在不该对他期待过高。“我现在没有力气,没想到他们竟然用这么卑鄙的法子,你如果不想逃走,只能按我今日教你的法子放手试一试了。”“今日在山洞里,你教我的暗器点穴法子?我才练了三个时辰!”“对付他们,够了!”天无涯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将佛前供奉鲜花的花瓶打碎,水气四让姚瑟清醒了些,而他自己,却倒了下去。

姚瑟此刻当然不能逃走,她可不是这么不讲义气的人呢!那她就只能战了。

道士们闻声而出,手持凶刀,见姚瑟尚未倒下,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放手去打她。姚瑟无奈,她并没有一件中意的暗器,只得将怀中的金叶子都洒了出来,贾五姑娘以前是不知道钱银有什么用的,这会儿暗器不够了,才知道要紧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竞用金叶子伤人!”两个道士竟然被金叶子击中,恨声问道,姚瑟见自己的功夫奏效了,很是得意呢!“不妨告诉你们,我是青苏城吴家的八公子,向来都是不在乎钱银的!”姚瑟忍不住吹了一个牛,她不愿提起昭阑商王,觉得搬一个吴家出来就够叫人觉得厉害了。“青苏城吴家?就是前段时间被灭门的吴家吗?你还不知道你们家的事情吧。”“师弟,言多必失。”

“你们胡说什么,吴家怎么会...”姚瑟心里一惊,吴家若真的出了事,贾家又岂能独善其身。只一晃神的功夫,吃亏的道士又联手攻来,这次他们可学会了躲暗器。若这里有昭阑十八洲的钱庄供姚瑟差遣,她便把金叶子都换成铜钱,那还可以再打上一阵,现在,她快要用光了暗器,眼见着敌人的刀已经到了眼前,她难道只能认输了吗?

可是认输如果有用的话,这就不是江湖了。

眼看着他们手起刀落,姚瑟就要身首异处了!忽然,两个凶神恶煞的道士停止了动作,姚瑟方才因为害怕用手挡住自己的头,这时才慢慢放开手去看,只见他们俩呆呆地站着,像两尊雕像。“噫...”她有点惊讶,“莫非我刚才真的打中他们的穴道了!”“我如果是你,这个时候,还是快走的好。”两个道士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男人。

“你是谁!”姚瑟一惊,这个人她之前从未见过。“天无涯,真的晕过去了吗?”他却答非所问,绕开姚瑟,走到天无涯三尺之外的地方,“姑娘,如果你此刻帮我刺他一剑,今日我就放过你,如何?”“你是不是疯了!”姚瑟夺下被制住的道士的刀,向这个人攻去,可是只需要一招,他就锁住了她的喉,将她牢牢困住身前,可是就在这时,天无涯从地上蹿了起来,一掌狠狠地向那人劈去,他理应脱开姚瑟去挡,可是不能,因为他以为被自己困住的姚瑟,此刻反过来点中了他的玉枕穴。

三个时辰,只是练习了这一个动作,好像还并不难。

被击中的人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眼中还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天...天无涯...”“好久不见了,浪千行,这一掌,只是还给你。”“无涯大哥!我做的对不对!”姚瑟高兴得要跳起来了,她终于不是除了闯祸什么都不会的姚瑟了。

“你做得不错。”天无涯点点头,他看着重伤的浪千行深深一叹,“天中衡门也算是名门正派,堕落到今日的地步,真叫人难过。”若不是浪千行昨日偷袭姚瑟,伤了天无涯,他本不必要做这样一出戏来一击即中。

“那我们现在还要做些什么呢?”“且让他们师徒三人呆在这里一阵吧,浪千行这次没有三个月是下不了了床了。”天无涯瞥过之前被自己隔空点穴制住的两个衡门弟子,然后对姚瑟说,“我们走吧。”便往清音阁里面去了。

姚瑟刚走了两步,又回来,把金叶子都一一捡了起来,现在的她连一块碎银子都不能轻易扔掉呢!

清音阁里面的布置和十年前一模一样,天无涯凭着模糊的记忆搜寻着阁中的暗道,他忍不住的时候还是要轻咳几声,昨日他为姚瑟挡下的一掌,确实伤的不轻。“方才在佛前跪拜的是你的侍女,对不对?”“是啊,”姚瑟想到初雪,不免心里一暖,“初雪从小就伴我左右,待我真的很好。”她希望这个忠诚的丫头,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不过你又是怎么认识外面的那些人,而且,又是如何知道清音阁这么多东西。”“这个说来话长,而且也与你无关,你不必知道。”天无涯还是那么冷漠,时不时便要与她划开一条界限,姚瑟在心里“哼”了一声。

两人在寺庙中搜寻了很久,没有看见一个人,天无涯想起来,今日应该是寺中的修行日,寺中都要下山去帮助百姓,只留了几个人看门,这些人恐怕已经遭了暗算了。最后两人在中庭的假山后面发现了一条暗道,天无涯点燃火折子,他们逆着潮气往里前行,暗道中早已爬满青苔。他们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感觉自己在原地打转,清音阁原本不大,暗道却如此回旋,让人生疑。

天无涯伸手拦住姚瑟,示意她不要急于前行。随即朗声叫道,“晚辈天无涯到此只为问圣因前辈安好,若前辈此刻不便相见,无涯便离开。”

“墓门少年天无涯?十年未见,别来无恙?”只见一道光渗了进来,石门打开了一条缝。天无涯和姚瑟相视点头,先后走了进去。

石室非常干净,中间设有一榻,四围垂有白幔,隐约可见里面有一人盘膝而坐。“见过圣因师太。”天无涯躬身行礼,神色尊重。姚瑟却好奇地往前探着脑袋。“小莫姑娘,可是你吗?”圣因师太未曾睁开眼睛,只从气息来判断来者。“我不是小莫,师太,我叫姚瑟。”“姚瑟...”圣因师太这才睁开眼,她一看见姚瑟,忽然神色激动起来,立刻掀开了帘去瞧,姚瑟这才看清白幔之中的道长竟是一个美貌的妇人,虽作道姑的打扮,却生得十分秀丽。“表哥...表哥你回来了!”姚瑟这才想起自己易容成了一个男子,她往前多走了两步,在圣因面前蹲下身去,将脸上易容的胡子取了下来,又放下头发,“师太认识我吗?”圣因虽是初次见到这个女孩,可是她像极了自己的一位故人,让她心里觉得很亲切。

“师太,”天无涯忍不住劝道,“师太面色看起来不好,方才可是与人激战过了?”“浪千行被你们制服了?”“是啊,师太,无涯大哥说了,他三个月干不了坏事了,师太放心!”姚瑟对这个初次相见的师太有着莫名亲切的好感。“傻孩子,以浪千行的武功还伤不了我,伤我的灰衣人用的是谷门神剑掌。”说着话,圣因又咳出血来,天无涯见她支撑不了多久了。

“无涯大哥,你想想办法救救师太啊!”姚瑟焦急地望着天无涯。“不必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很清楚。”圣因本是医学世家出身,若能自医,早已痊愈,她握住姚瑟的手,“好孩子,你告诉我,你的爹爹还好吗,现在他又在哪里?”“我爹爹?”姚瑟想了一项,“您是问,姓姚的爹爹吗?”“你,还有几个爹爹吗?”圣因很疑惑。

“瑟儿在昭阑岷中长大,我的养父姓贾,姚天囚是我的生父,但他在瑟儿出生前就去世了。”姚瑟轻声答道。“不!不会的...”圣因师太难以抑制自己的悲愤,“他死了,我等了他二十年,他竟然早就死了...”话罢便在姚瑟怀里晕了过去。

天无涯强行灌了一些真气给圣因,但是他知道,这也只能拖住她一时三刻的命,她如果不是有心愿未了,大约早就不行了。

半个时辰时候,圣因醒转过来,她的精神似乎有些好了,她望着姚瑟的眼睛,泪流不止,“圣因修行二十年,还是未能控制自己,实在让师父失望了。”她顿了顿,“姚姑娘,你去把墙上的那副卷轴取下来给我,可好?”

姚瑟点点头,她想,这大约就是圣因这辈子最后一件牵挂的事情了。

墙上的画卷是一副蜀山烟雨图,山道上,有一对年轻男女好像在彼此送别,画法谈不上精妙,笔尖却满含深情。“这幅画里的人,就是你的爹爹。”“爹爹?”姚瑟从怀中拿出印有南江一盗的印章,她终于又有了一件和素昧谋面的父亲相关的东西,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温存感。

“你的爹爹是我的表哥,我的本名叫做宁因,出生在蜀中一个叫丰镇的地方。我的父亲是镇上有名的大夫,他为人古板,家教很严...”

宁因的父亲有一个小妹,生得非常美丽,但性情却极不柔顺,她十五岁的时候和家里吵了一架,离家出走,一走就是十年,待她再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那就是姚天囚了。姚天囚的父亲是一个江湖游侠,他承诺过他们母子会回去接他们,可是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大约在姚天囚母子回丰镇的第三年,母亲就因为思念父亲过度,离开了人世。

“天囚表哥生性乖张,与我们家人格格不入,但是他对我很好,或许是因为我总是愿意听他那些捉弄人的法子。”圣因想起了自己和表哥小时候的事,笑了出来,姚瑟望着手中的画,也越发觉得亲切,“那后来呢?”

后来,姚天囚长到了十五岁,就留书出走了,说要去江湖深处寻找父亲的下落,他还留下来六定金子,说是偿还这些年宁家的养育之恩。宁因从来没有见过姚天囚的父亲,但她姚天囚从小就有一些功夫底子,而后来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武功,两三年之间,就成为了声名大噪的侠盗。这件事,在宁家看来是非常大逆不道的,他们要求和姚家划清界限,终生不再做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