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为”、“是”连用

太田辰夫《汉语史通考》在讨论同动词“是”时,提到“‘为’和‘是’同义复合”,举有1例:“此非婆罗门,为是鬼耳。”(《太子须大拏经》,西秦,圣贤译,大3,422上)[1]这里,“为”、“是”连用,用于判断句,一起表示判断。

这种情况实际上从汉代的译经中就已开始出现了。例如:

(1)譬如遮迦越罗与青衣交通,却后生子,具足成遮迦越罗相,虽从青衣生,由为是遮迦越罗子也。(后汉·支娄迦谶《佛说遗日摩尼宝经》,9,985)[2]

(2)斯须空中声曰:“善哉须达,心至乃尔。”即问空声:“为是何神?”便答之曰:“吾是子亲摩因提也。”(后汉·昙果共康孟详《中本起经》卷下《须达品第七》,33,951)

例(1)中的“由”通“犹”,意为“仍然”。此例在晋代的同经异译本《佛说摩诃衍宝严经》中作:“(世尊曰)‘譬如刹利顶生大王贱女共会,若后生子,于意云何?贱人所生,当言此子非王子耶?’答曰:‘不也,世尊!此是王子。’”两译本相应位置,一作“为是”,一作“是”。例(2)问句中“为是”,答句以“是”对应。显然,“为是”即“是”,“为”和“是”是同义连用。

魏晋南北朝汉译佛经中,“为”、“是”连用表判断比较常见。例如:

(3)而彼国王及诸大臣语比丘言:“今汝尊者(对该比丘之称)便为是佛,举世悉闻,皆从汝学律经记论。”(东晋·法显《大般泥洹经》卷第四《分别邪正品第十》,15,58)

(4)佛告摩纳:“汝姓何等?”摩纳答言:“我姓声王。”佛告摩纳:“汝姓尔者,则为是释迦奴种。”(后秦·佛陀耶舍、竺佛念《佛说长阿含经》卷第十三,31,158)

(5)我尚不听是人出家,何况于我法中而受供养?何以故?当知是人为污法者,当知是人为是糟粕。(后秦·鸠摩罗什《小品般若波罗蜜经·泥犁品第八》,8,27)

(6)是时盲人不知所在为是何国,互相捉手,经行他田,伤破苗谷。(元魏·慧觉等《贤愚经》卷六,51,87)

(7)婆罗门妇年少端正,见世间现(世间现:人名)即生染心,忽忘仪轨前执其衣。时世间现白彼妇言:“仁今便为是我之母(师母),如何尊处而行非法?”(南朝·求那跋陀罗《央掘魔罗经》卷一,23,38)

(8)彼不识我,而问我言:“汝为是谁?”我时答彼:“大仙人,我是天王释。大仙人,我是天王释。”(东晋·瞿昙僧伽提婆《中阿含经》卷三十三,31,694)

唐以后的汉译佛经中,“为”、“是”连用表判断渐少。例如:

(9)尔时众中有一天子,名曰贤德,……合掌恭敬而白佛言:“世尊,最胜天王所说无分别者为是何法?”佛告贤德:“天子当知,无分别者是寂静法。”(唐·玄奘《大般若波罗蜜多经》卷第五百七十二《第六分现化品第十二》,6,708)

关于“为”、“是”连用表判断,需要指出的有如下三点:

1.“为”、“是”连用表判断是始见于汉译佛经的现象。

2.“为”、“是”连用表判断的成因应该主要关涉下列两个方面:一在“为”字本身。“为”在先秦时期可用于判断,这种表判断的用法为“为”、“是”连用表判断提供了客观依据。二在表达方面。汉语词汇的双音化趋势和译经语言的四言化倾向是“为”、“是”连用表判断的现实推动力,“为”、“是”连用是表达的需要。

3.“为”、“是”连用表判断在佛经汉译中产生后,对中土文献语言的影响极其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