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895年·折得

光绪二十一年(1895)乙未二月,梁启超辞别万木草堂,自兹以往挥却浴沂舞雩之乐,渐渍于国事,而驯致有慷慨激昂之态。

是岁,康南海偕梁启超北上赴京会试。南海先生因光绪十四年第一次上书清帝,请求变法,而为当朝诸公所侧目,尔后著《新学伪经考》,以尊孔名义诋斥神圣,菲薄彝经;撰《孔子改制考》又转而粉饰圣人,牵说民主,附会平等。康说庶几有振聋发聩之功,而对泥顽守旧者亦构成极大威胁,是以被视之为异端邪说,康本人亦固为官学两途加意防闲焉。

此次春闱,徐桐[1]为总裁,预戒粤省卷有才气者必为康有为,即勿取。

时李文田[2]、唐景崇[3]为副总裁,“文田讲西北舆地学,刺取自注《西游记》中语发策,举场莫知所自出,唯梁启超条对甚详。文田得启超卷,不知谁何,欲拔之而额已满。乃邀景崇共诣桐,求以公额处之。”[4]桐为学恪守经典,发明经义谨守御纂,举凡牵引附会者,概予摈黜。桐视超之二场经艺,多异说,甚恶之,遂靳公额不予。文田慑于桐威,不敢更言。景崇惜其才,因自请撤去一卷,以启超递补,遂成议。“五鼓漏尽,桐致书景崇,言:‘顷所见粤东卷文字甚背绳尺,必非佳士,不可取;且文田袒庇同乡,不避嫌。’词甚厉。”[5]其或更疑其为康祖诒故也。景崇急趋文田处,以书示之。文田唯怃然愁叹,无如之何。

依惯例,发榜前五名辄虚位,待最后填入。徐桐乃沾沾自喜于裁夺之明,曰:弃置者必有康祖诒。时翁同龢[6]亦为总裁之一,笑语徐:“尚有前五名待填,孰知有康否?”及填,康果在其中。徐桐怒誓于门徒者,康若来谒,拒不纳。其惭怍失状,殊难形容!

阴差阳错,启超成乙未会试牺牲者,会试副总裁李文田异其才,在卷末题诗曰:“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启超感慨系之。越明年,李归道山,启超轸挽,追念其伯乐识遇之恩。然则启超独翛然物外,其自云者:此行本不为会试,第颇思假此名号作汗漫游,以略求天下之人才而已。

羁旅帝京,日相过从者,谓麦孟华[7]、江逢辰[8]、曾刚复、夏穗卿、曾重伯[9]诸人,文酒之会不辍。

乙未闰五月十一日,曾刚甫[10]邀同人赏荷,荡舟于宝泉河,逢辰、启超、重伯三人,酩酊醉归,车中联句,得二诗:

折得好红芳(江),归来带夕阳。

花前常病酒(梁),扇底爱分香。

燕尾轻轻路(江),鸳屏淡淡妆。

远尘回首处(梁),吾醉未能狂(江)。

燕麦自青青(梁),长亭又短亭。

路回云阙近(江),酒薄醉乡醒。

早岁乡关思(梁),天涯风雨情。

不须怨寥落(江),兰蕙满江汀(梁)。[11]

徜徉诗情画韵,即可得观,作者病酒而不耽于醉乡,忆往但不昧于现实,怡目山水,却更欣怿于兰蕙之为佩,俊彦之为邻,正所谓匣剑帷灯,意固有所属也。

殆康、梁入京会试之前,中日战酣。时旅顺陷落,朝廷震骇,速命户部左侍郎张荫桓[12]、湖南前巡抚邵友濂[13]为全权大臣,并聘美国国务卿为顾问,赴日求和。际此,日本猛攻威海卫,凶焰愈张,逆料大清虽冲风之衰,尚能起毛羽;强弩之末,犹可入鲁缟,无条件投降之机会并未到来,以故借口张邵二人全权不足,将其羞辱一番,驱逐回国,并加强战场攻势。清廷顷乃再派大学士李鸿章[14],东渡扶桑,于马关春帆楼议定割辽、台,并偿白银二万万两。

消息传来,率土之滨,莫不痛哭。

当其时,各省赴京会试举人第与报罢者,仍羁留于都,计以万数千人。康有为创议上书拒和议,启超偕与日夜奔走呼号。初也鼓动粤中公车行之于前,既而湘鄂举人从之于后,一时间各直省莫不发愤,衣冠塞途,连日来麇集于都察院,轮番递章请命。台湾举人尤为沉痛,垂涕咯血,莫不哀愤。康、梁盱衡情势,“以士气可用,乃合十八省举人于松筠庵会议,与名者千二百余人,以一昼二夜草万言书,请拒和、迁都、变法三者”[15]。启超、孺博走笔龙蛇,并日缮写,遍传都下。

参加此次聚会者除莘莘举人外,还有诸如文廷式[16]、徐世昌[17]、袁世凯[18]等朝廷官员,救亡图存之情,无论尊卑上下,皆明明若日月。

唯启超,昂首登台,读万言书,其声沉郁、悲痛,继而激越:“窃以为今之治,当以开创之势治天下,不当以守成之势治天下;当以列国并立之势治天下,不当以一统垂裳之势治天下”“穷则变,变则通”“窃为皇上筹自强之策,计万世之安,非变通旧法,无以为治。”[19]

士子们听此宣言若干柴逢烈火,如沸水遇扬汤,“士气愤涌,联轨察院前里许,至四月八日投递,则察院以既已用宝,无法挽回,却不收。”[20]是之谓“公车上书”。

启超拳拳爱国心而不能逞所愿,宜其忧愤交加,不禁拍案悲歌:

拍碎双玉斗,慷慨一何多。

满腔都是血,无处着悲歌。[21]

此次请命拒和,虽言辞激切,为大臣所恶,“然自是执政者渐渐引病去,公车之人散而归乡里者,亦渐知天下大局之事,各省蒙昧启辟,实起点于斯举”[22]。洵可谓清王朝二百余年未有之大举也。

甲午败绩割地赔款,实自鸦片战争以来,国耻之尤者。无论庙堂之高,还是江湖以远,痛愤悲切之情,上摩于天庭,下及于地府,而于败军之际,朝廷有起衰之决心,士夫有振敝之热望。时翁同龢以师傅当国,憾于割台事,有变法之心,曾宴见康有为不遇。康乃就而谒之,宾主相与论变法事,自未至酉,反复讲求,其情意浃洽,实出于望外。翁同龢感喟“与君虽新见,然相知十年,实如故人”[23],颇有重整山河之志。

春闱、上书事后,启超本欲裹挟行囊南下赴沪,“唯日来此间颇有新政,上每言及国耻,辄顿足流涕。常熟亦日言变法,故欲在此一观其举措。以中国学术之芜塞,君相之孱弱,岂能望其大有所为?但能借国力推行一二事,则于教、族两端少有补耳”[24]。

常熟变法志意已决,乃令陈次亮[25]草拟十二道新政意旨,凭毓庆独对之优,以期次第行之。然廷臣或妒之,或沮之,既而为西后所察觉,乃撤翁同龢常熟毓庆宫行走,而光绪信用之人若汪鸣銮[26]、长麟[27]等亦被褫革,康南海亦无如之何,怅然离京南归,维新大好声势渐汩没矣。斯亦正应启超所谓“君相孱弱,岂能望其大有所为”之语,故启超叹曰:“此间大人先生两月以前尚颇有兴亡之志,今又束阁矣。此自国运,虽有大力,无如之何,似此戋戋,本不足劳我辈之经画,特未离其类耳,栋折将压,奈何奈何!”[28]

新政既不能行,于南海视之,端在于新学不兴、习俗泥执之故。“思开风气,开知识,非合大群不可,且必合大群而后力厚也。合群非开会不可,在外省开会,则一地方官足以制之,非合士夫开之于京师不可,既得登高呼远之势,可令四方响应,而举之于辇毂众著之地,尤可自白嫌疑。”[29]

俄而启超协助南海先生创《万国公报》[30],日出一张,仅论说一篇,与麦孺博分属文,主题及于学校、军政各类。当其时,并不敢奢望有人购阅,乃托请售京报者,酬以薪金,随宫门钞分送于官宅,不收报费。不二月,竟可日发三千张左右。报章日腾于朝廷,显贵乃日闻其所未闻,议论渐渍于人心,腐谈偶或一失营垒。然则谣诼亦随之蜂起,送报人至各家门,辄怒以目,驯至惧祸及,虽重赏亦不肯代送。风气之转移,戛戛乎其难哉!

启超晚年犹亲述办报情景于其弟子曰:“当时虽在极端艰难困苦之中,而兴趣极高。有时木板雕刻来不及印,甚至间用泥版凹文代印的,其可笑到如此,而同人等对之皆津津有至味。”[31]此诚可谓梁氏生平新闻事业初试啼声。

而南海先生亦莹然明白,学校、学会、报纸三位一体,相互为用,缺一不可。爰开强学会于京,启超为书记员。

强学会之开,素有维新思想萌蘖之达官显宦,曾欲望风而趋者,少则捐数百金,多则捐数千金。一时间士夫云集,规模日廓。便是英人李提摩太亦来会中。中国士夫与西人相交通,殆自此会始也。

启超曾忆:“时在乙未之岁,鄙人与诸先辈,感国事之危殆,非兴学不足以救亡,乃共谋设立学校,以输入欧美之学术于国中。唯当时社会嫉新学如仇,一言办学,即视同叛逆,迫害无所不至,是以诸先辈不能公然设立正式之学校,而组织一强学会,备置图书仪器,邀人来观,冀输入世界之智识于我国民。”[32]

强学会开,间数日一聚,常为学会实务所争竞,有欲开书坊者,有欲专卖国朝掌故者,有云宜售局版杂书者(强学会又名译书局,或称强学书局,或强学局),意见纷歧,各不相下,辄哓哓然扰攘而罢,强学会行政治改革之谋,践学校与政党之实者鲜矣。即使如此,在当时风气未开之际,强学会,闻其名者莫不骇怪之,疑有非常之举,既而,御史杨崇伊[33]等,以聚党入奏,欲兴大狱,强学会遂遭封禁,历时约三月。

迈迈时运,惚若轻掷,而于求学若渴之人,又未必非穆穆良朝。启超居会中数月,得以余暇尽览会中所购西书,激励涤荡,竟斐然有述作之志。尤足言者,借会交游得识诸俊彦,“而其讲学最契之友,曰:夏曾佑、谭嗣同[34]。曾佑方治龚(自珍)刘(逢禄)今文学,每发一义,辄相视莫逆。……嗣同方治王夫之之学,喜谈名理,谈经济,及交启超,亦盛言大同,运动尤烈。而启超之学,受夏、谭影响亦至钜”[35]。启超更与嗣同有深相契者,启超颂言曰:“谭复生才识明达,魄力绝伦,所见未有其比,惜佞西学太甚,伯里玺之选也。因铁樵相称来拜,公子之中,此为最矣。”[36]两人惺惺相惜,共赴国难,成为清季变法危途上之肝胆昆仑。

注释

[1]徐桐(1820—1900),字豫如,号荫轩,汉军正蓝旗人。先后任太常寺卿、礼部尚书、吏部尚书、协办大学士、体仁阁大学士等职。戊戌政变后,因攻击新党,得慈禧信任。八国联军攻入北京后,自缢身亡。著有《治平宝鉴》。

[2]李文田(1834—1895),字畲光、仲约,号若农、芍农,广东顺德人。咸丰九年(1859)进士,官至礼部侍郎。学问渊博,生平嗜学不倦。

[3]唐景崇(1844—1914),字春卿,广西灌阳人,唐景崧胞弟。同治十年进士,授编修,由侍读四迁至内阁学士。历官兵部侍郎、礼部侍郎、学部尚书、内阁学务大臣兼弼德院顾问大臣。

[4]胡思敬:《梁启超乙未会试被黜》,夏晓虹编《追忆梁启超》,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97年版,第178页。

[5]胡思敬:《梁启超乙未会试被黜》,夏晓虹编《追忆梁启超》,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97年版,第178页。

[6]翁同龢(1830—1904),字叔平,号松禅,江苏常熟人,时人称“翁常熟”。咸丰六年(1856)状元。官至协办大学士、户部尚书。同治、光绪两代帝师。戊戌政变后,罢官归里。

[7]麦孟华(1875—1915),字孺博,广东顺德人。1891年入万木草堂,为康有为忠实弟子。1895年春与康有为、梁启超一起进京应试。梁、麦同寓,时常相与规划救国政略,并助南海先生奔走国事。

[8]江逢辰(1859—1900),字雨人,又字孝通,号密庵,广东归善县(今惠州市惠城区)人。从梁鼎芬学于丰湖书院、广雅书院。受梁举荐,得到张之洞赏识和周济,与梁入为张之幕僚。曾任教于湖北尊经书院。

[9]曾广钧(1866—1929),字重伯,号觙庵,又号伋安,别署中国之旧民,湖南湘乡人。曾国藩第三子曾纪鸿长子,曾国藩长孙。光绪十五年得中进士,授翰林院编修。甲午战争后,官广西知府。其诗沈博绝丽,王闿运称为“圣童”,梁启超誉为“诗界八贤”。

[10]曾习经(1867—1926),字刚复,又字刚父、刚甫,号蛰庵,广东揭阳人,与黄遵宪、丘逢甲、丁叔雅合称“岭东四诗家”,交好梁启超,两人同年乡试。第二年,刚甫中进士,梁启超落第,但自此,梁启超每来京,辄与游,连舆接席者不辍时日,二人不仅趣味相投,而且对国之衰敝皆深感痛心。累官清度支部右丞、大清银行监督等。

[11]诗题为“与江孝通联句”,汪松涛编注、梁鉴江审订《梁启超诗词全注》,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第7页。

[12]张荫桓(1837—1900),字樵野,广东南海人。纳资为知县,几经升迁至道员。光绪七年,授安徽徽宁池太广道。翌年,迁按察使。赏三品京堂,命值总理各国事务衙门。1898年3月,协助李鸿章与俄国签订《旅大租地条约》。戊戌变法时,调任管理京师矿务、铁路总局,倾向变法。戊戌政变后遭弹劾充军新疆。1900年被处斩。

[13]邵友濂(1841—1901),初名维埏,字筱春,一字攸枝,浙江余姚人。履历多涉外交事务,曾任台湾巡抚。

[14]李鸿章(1823—1901),世人多尊称李中堂,亦称李合肥,本名章铜,字渐甫或子黻,号少荃(泉),晚年自号仪叟,别号省心,谥文忠,安徽合肥人。淮军、北洋水师创始人和统帅、洋务运动领袖、晚清重臣,官至直隶总督兼北洋通商大臣,授文华殿大学士,曾经代表清政府签订《越南条约》《马关条约》《中法简明条约》等。

[15]《康南海自编年谱》,转引自丁文江、赵丰田编《梁启超年谱长编》,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6页。

[16]文廷式(1856—1904),字道希(亦作道羲、道溪),号云阁(亦作芸阁),别号纯常子、罗霄山人、芗德。生于广东潮州,少长岭南。光绪十六年榜眼,授编修。乙未年曾谏阻和议,以为“辱国病民,莫此为甚”。鼓吹“君民共主”,倾向变法。1898年戊戌政变后出走日本。工于词,有《云起轩词钞》。

[17]徐世昌(1855—1939),字卜五,号菊人,又号弢斋、东海、涛斋,晚号水竹村人,直隶(今河北)天津人。前清举人,后中进士。自袁世凯小站练兵时就为袁世凯谋士。1916年3月袁世凯被迫取消帝制,恢复民国年号,起用徐世昌为国务卿。1918年10月,被国会选为民国大总统。一生编书、刻书30余种,如《清儒学案》《退耕堂集》《水竹村人集》等,被后人称为“文治总统”。

[18]袁世凯(1859—1916),字慰亭(又作慰廷),号容庵、洗心亭主人,河南项城人,人称“袁项城”。早年出使朝鲜,归国后在天津小站训练新军,赢得声名。辛亥革命期间逼清帝溥仪退位,成为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1913年镇压二次革命,同年当选为首任中华民国大总统,1914年颁布《中华民国约法》,1915年12月黄袍加身,改国号为中华帝国,建元洪宪,史称“洪宪帝制”。

[19]转引自董方奎《旷世奇才梁启超》,武汉出版社1997年版,第30页。

[20]《康南海自编年谱》,转引自丁文江、赵丰田编《梁启超年谱长编》,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6页。

[21]梁启超:《水调歌头》,方志钦、刘斯奋编注《梁启超诗文选》,广东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501页。

[22]梁启超:《戊戌政变记》,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180页。

[23]梁启超:《康有为传》,团结出版社2004年版,第121页。

[24]丁文江、赵丰田编:《梁启超年谱长编》,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7页。

[25]陈次亮,名陈炽,晚号瑶林馆主,江西瑞金人。光绪举人。历任户部郎中、刑部章京、军机处章京。1893年(光绪十九年)为郑观应《盛世危言》作序,并自撰《庸书》内外百篇,疾旧制之弊,言改革之宜。

[26]汪鸣銮(1839—1907),字柳门,号郋亭,一作郇亭,钱塘(今杭州)人。同治四年进士,历官编修、陕甘学政、山东、江西、广东学政,内阁学士、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行走、吏部右侍郎等。藏书家。

[27]长麟,时为户部右侍郎。

[28]丁文江、赵丰田编:《梁启超年谱长编》,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7页。

[29]引自《康南海自编年谱》,梁启超《康有为传》,团结出版社2004年版,第122页。

[30]光绪二十一年(1895)六月二十七日创刊,共出四十五册,至是年十月北京强学会成立,遂改名《中外纪闻》,以示与英美传教士团体广学会所办《万国公报》有别。

[31]吴其昌:《梁启超传》,百花文艺出版社2004年版,第52页。

[32]梁启超:《莅北京大学校欢迎会演说辞》,夏晓虹编《梁启超文选》(下),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92年版,第385页。

[33]杨崇伊,字莘伯,江苏常熟人,光绪六年庚辰进士。1895年授御史,就任后第一疏即于是年十一月首劾康有为、梁启超之强学会。1896年又参翰林院侍读学士文廷式革逐回籍。1898年9月18日,通过庆亲王奕劻诣颐和园奏请慈禧太后“训政”,引发慈禧发动政变。

[34]谭复生(1865—1898),名嗣同,字壮飞,又号外相众生,湖南浏阳人,湖北巡抚谭继洵之子,戊戌被害六君子之一。著有《仁学》。

[35]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84页。

[36]见《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转引自丁文江、赵丰田编《梁启超年谱长编》,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3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