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小海登船,在甲板上与南凯风挥手道别,来到舱中,卢小海坐了下来,摸出随身的玉佩,仔细端详着,眼泪“咄——咄——”滴落在玉佩之上,他恨自己、怨自己,无法原谅自己。
南凯风驾车回到了医院,说:“我把小海送上船了,一切都很顺利。”
薛美秋说:“凯风,坐下,你这些天也很是辛苦。
——等我回家了,大家也就不用这样两头跑了。”
南凯风坐下来,拉着薛美秋的一只手,放在自己两手的掌心之间,说:“美秋,我知道,你这些日子有许多不容易。”
薛美秋说:“嗯,有你在,我就还好。
——对了,我听七瑞说新屋那边,这几天都是盛伯母在管。”
南凯风说:“是,盛伯母说想让我们早点搬进去,连家具都摆放好了。”
薛美秋说:“我在荣祥号订了双层的窗帘,不知道装好了没有。”
南凯风说:“好,回头七瑞过去的时候让他看看。
——我们还要在院子里种上一些树,一些花儿。
——美秋,你说种什么花儿好呢?”
薛美秋说:“种上一些月季,还要种上……”
突然薛美秋放声大哭,眼泪如决堤一般,南凯风赶紧搂住她,示意小月和七瑞出门去。
他搂着薛美秋说:“美秋,我知道你伤心,我知道,我知道。
——秋……我都知道,想哭就哭吧,把你的眼泪都流出来……”
薛美秋哭得更大声了,撕裂着,颤抖着,眼泪瞬间湿了脸颊、湿了南凯风的衣襟,哭得好像一个与父母走失的孩子,站在街头,是那样的孤独、悲伤、害怕,眼泪似从心痛中流淌而出。
南凯风很心疼,但既没有替她拭擦眼泪,也没有劝她别哭,而只是搂着她,紧紧地、暖暖地,让薛美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心痛随着眼泪的冲刷倾泻而下,奔腾着。
就这样哭了好一会儿,南凯风把薛美秋搂的更紧了,说:“秋,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从那天我们一起送爹娘,在火车站分开后,一直到现在,发生了太多的事,你经历了太多,有害怕,有选择、有失去,还有痛,但为了不让大家难过,你还要以坚强示人。我知道这些都很难受,我知道你累了,你受苦了,我的宝贝女人。”
薛美秋十分伤心,痛哭不止。
南凯风接着说:“我知道这些天,在最艰难的时候都是小海陪在你身边,你们一起经历风险,一起度过难关。我知道,虽然只有几天,但你们之间感情很深,几天却胜似数年才能有的缘分和情感。他走了,你心里很难受,是不是?
——放心,这些我都明白,我都理解的,理解的。
——你放心,小海他以后会好好的。以小海的能力、聪明还有身手,他在南洋一定没问题,会很好的。
——我们不哭了,好不好,秋……
——乖,不哭了……”
薛美秋哭声渐止,然后紧紧地贴在南凯风的胸口,慢慢地平静了下来,真正平静了下来……
三天过去了,大清早,小月照顾薛美秋洗漱后,又好好收拾了一通说:“都好了。”
薛美秋说:“我们还要等霍夫曼医生检查,还有今天的输液要输好才能回去。
——你别着急。”
小月说:“我不着急,小姐。
——霍夫曼医生怎么这么晚还没来?”
南凯风说:“还说不急……”小月也笑了。
南凯风又说:“美秋,今天盛伯伯和盛伯母也要来医院接你,估计等一下就到。”
薛美秋急了:“不用,不用,你赶紧去打电话去,叫他们不用来了。
——我是晚辈,这多难为情。”
南凯风说:“他们说要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说过了,叫他们别来。
——可是,盛伯伯一定要来,他差点儿就生气了,我可劝不了。”
一个上午,霍夫曼来过了,护士也来过了。
薛美秋正输着液,盛葆霖夫妇和严仲明也来了。
“美秋,怎么样啊?”盛葆霖问。
薛美秋说:“盛伯伯、盛伯母、明叔,你们快坐。
——我好多了。霍夫曼医生说我恢复得不错。”
盛葆霖说:“那就好,那就好。
——美秋,你遭罪了。都是盛伯伯的不是,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父亲的托付。”
薛美秋说:“盛伯伯,您言重了。
——这都是那些坏人干的,不是您的错。
——你们这样来接我,弄得我怪难为情的。”
盛伯伯说:“是我没有照顾好你,让你碰上这样的事情。
——我没有照顾好你呀。
——你盛伯母一直在责备我,我心里也自责,难受啊。”
薛美秋说:“盛伯母,你别再说盛伯伯了。
——佛陀说,人生本苦,世事无常。
这就是苦楚无常的人世间,本来的样子。
——这一劫,或许我也消了一业,是不是?”
唐彩屏说:“美秋,你总是这样善解人心,这么样儿的可人疼。
——多么好的一个孩子啊,让人又疼又爱。”
盛葆霖说:“美秋,而且我还要谢谢你。”
薛美秋说:“盛伯伯,我又没有做什么。”
盛葆霖说:“美秋,你这次的事儿干得漂亮。
——你这件事不但解了我们的危险,让凯风免于涉险,也帮了盛伯伯大忙呀。”
薛美秋笑道:“盛伯伯过誉了,哪有您说得这么好。”
盛葆霖说:“美秋,那三个人已经结果了两个,还有一个我们也正在抓紧查找,你放心,这个仇我们一定得报。”
薛美秋点点头,然后转头看着唐彩屏说:“伯母,你这些日子受累了,总去新屋帮忙收拾。”
唐彩屏说:“对了,说起这新屋啊,还真是有好些事儿要问你。”大家又聊开了,然后在输液后陪着薛美秋一起回了家。
回到了家中,薛美秋慢慢地好起来了,但是她不得不接受一系列的痛苦,比如一次次看着自己那条残缺的腿,比如霍夫曼医生说的每个第一次:第一次自己换衣服,第一次拄拐,第一次和南凯风躺在床上……
所有的第一次面对起来都很难,接受起来都很残忍。但是薛美秋知道,除了接受以外别无选择,她必须说服自己去面对,去接受。
南凯风在家里的时间比以往都多,他也在小心地试探薛美秋与他之间的第一次,从拥抱、抚摸开始……
在这些日子中,盛家花园和南凯风都担心着同一件事,那就是方谦没有找到。
这天午后,薛美秋一起到盛家花园,美秋对拐杖的使用也越来越娴熟,只是让人看着心疼,尤其不能回忆以前的画面。
南凯风先陪她去了唐彩屏的佛堂,然后来到盛葆霖的书房中,与盛葆霖和严仲明谈论起来,话题还是绕不开方谦。
盛葆霖说:“真是一点儿下落也没有。”
严仲明说:“我上次说可能回东北了,老爷觉得他不会。可是在上海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南凯风说:“我也觉得应该不是回北方,这日子一天天过,心里的不安却无法消减。
——这几日美秋虽然没提到方谦的事,但她自己却在练习枪法,她说日后出门要枪不离身,要保护自己,还要保护晓玉,我和七瑞也在陪她练。”
盛葆霖说:“嗯,会用枪也好,有些本事不一定会派上用场,但学会了,却能让心里感觉不会那么慌。
——特别是经历了这样的事……她已经足够坚强了。”
严仲明说:“如果姓方的还在上海,那他会怎么做?
——这都一个月出头了,我们一刻也不敢疏忽。”
南凯风说:“这人难以揣测,之前几次过招,我们也摸不清动向,猜不到他动手的时机。”
盛葆霖说:“对,猜是猜不透的,他或许突如其来,一点儿征兆也没有。他会怎么做、对谁、什么时候,我们都不知道。
——这个方谦,不好对付。”
严仲明又说:“赵探长和黄老爷子那边都发现了一些可疑的人。
——最后一看、一查,都不是他。”
南凯风说:“我想,就像盛伯伯说的,猜不透,也没法儿猜。
——我们只能谨小慎微,一点儿都不敢大意。
——我和美秋商量,搬新家的事也先缓一缓。”
盛葆霖说:“缓缓也好,这边地方小,好防范。搬过去以后,家里要大好多,刚去也容易出纰漏。”
南凯风说:“是的。
——而且美秋担心,如果听说搬了家,岳母可能会来上海住一阵子。她说她想再缓缓,再过些日子再跟岳母说她的事儿。她跟盛伯母也商量过。”
盛葆霖:“这方谦一日不死,所有人一日不安。”
严仲明说:“老爷,您也别太担心。
——他总不能永远憋着吧,我们多加小心,他再厉害,到底只有一个人。”
盛葆霖:“对,等着也好,看看谁耗得过谁。
——不聊他了。
——仲明,你把银行的事情跟凯风说说。
严仲明开始说起了银行的事情来。
后院中,薛美秋和唐彩屏也正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