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遂自荐

【毛遂自荐】《史记·平原君列传》载:毛遂,战国赵平原君门下食客。赵孝成王九年(前257),秦兵攻赵,王命平原君赵胜赴楚求救,毛遂自荐随同前往。既至楚,平原君与楚王谈判,自日出迄日中不决。毛遂按剑上阶,直陈利害,终使楚王歃血定盟,决定楚赵联盟抗秦。后因以“毛遂自荐”指自告奋勇或自我推荐。(《汉大成语大词典》)

自告奋勇或自我推荐,向历史深处眺望,“毛遂自荐”这则成语拓展了选拔人才的方式。这丝毫没有争议,不过这则成语里毛遂的能量却远比完璧归赵里的蔺相如要大得多。蔺相如可以视为中国人格的一个高度,个人的生存价值完全国格化了,为祖国能够刚强到视死如归,为祖国能够柔弱到忍辱负重。只是,他的举止没能推进或延缓历史的速度。相对于蔺相如,毛遂的人格高度可能有所不及,但是,他不露面则罢,一露面就横空出世,改变了历史既定的行进速度。

毛遂露面在赵国长平之战大败,危在旦夕的关键时刻。

长平之战秦军大胜,若是飞速推进,直取邯郸,赵国顷刻就会灭亡。但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秦昭襄王一犹豫,便错失良机。对此有人曾认为是范睢嫉妒白起,从中作梗,影响了秦昭襄王快速进兵的决策。无论怎么评判,拍板定点的是秦昭襄王,延缓进军的主要责任只能在他。

秦军还是兵临城下了,公元前259年,大将王陵领兵包围了邯郸。白起坑杀40万将士的惨剧激起赵国军民的义愤,大家同心抵抗,秦军一时未能攻破城池。不过若是秦军长久包围,即使不进攻,粮草断绝,也会城破亡国。危机迫在眉睫。

拯救危机的办法有了,赵孝成王和平原君商量,向魏国和楚国求救。若是两国共同出兵,秦军再强横也不是对手,自会退兵。先说魏国,魏安釐王闻知,大有唇亡齿寒的感觉,立即命令大将晋鄙率领10万大军前去救赵。秦王获得信息,马上威胁魏王,谁要派兵救赵,灭掉邯郸,就消灭他。魏王害怕秦国,下令晋鄙就地驻扎,不再前进。平原君赶紧给信陵君写信,要他督促魏王下令进军。信陵君是平原君夫人的弟弟,平原君是赵国的相国,信陵君是魏国的相国,这点忙当然要帮。然而,话说了一遍,又说了一遍,魏王总是权衡利害,不敢下令。这就逼出了信陵君的非常之举:窃符救赵。

符是虎符,是调动军队的命令。窃符,必须是魏王身边的人,信陵君没有这个条件。有条件的是魏王身边的如姬,平白无故人家肯定不会冒这风险。信陵君提着一颗人头去见如姬,事情立即搞定。原来那是杀害如姬父亲的仇人,如姬早就要报这深仇大恨。如今信陵君让她如愿以偿,她不能让他失望。夜里,趁魏王喝酒大醉,如姬悄悄偷出虎符。虎符到手,信陵君火速赶到魏军营地,取代晋鄙指挥进军。

魏国军队出动了,那要是楚国按兵不动,也难以解除邯郸之围。担当重任前往楚国求援的是平原君。平原君到了楚国,向楚考烈王求救,境况十分尴尬。从早晨起平原君侃侃而谈,楚王端坐恭听。谈到日已正午,平原君还在侃侃而谈,楚王仍然无动于衷。楚王身体未动,心却无时不在动。动来动去,一个怕字主宰自己,怕秦国收拾楚国。

眼看救援无望,此事就要搁浅,忽然殿中响起洪亮的声音:“联合抗秦有利两国,隔岸观火等于坐以待毙。这样清楚的道理,楚王为何就不明白?”

楚王一惊,问:“你是谁?”

平原君说是门客,楚王怒斥:“滚下去,我同你的主人商量国家大事,你插什么嘴?”

门客毫无惧色,怒睁双目,紧握佩剑,逼近楚王厉声说道:“楚王发怒,是仗着楚国有几十万大军。可是现在将士再多,毫无用处,你的性命掌握在我的手中。你怒斥我,就是对我主人的无礼,对赵国的无礼!”

门客一腔正气,凛然不惧,楚王吓得不再作声。只听门客又说:“从前商汤只有七十里土地,后来成为天下的大王;周文王只有一百里疆土,诸侯个个臣服他。难道他们是靠军队多吗?不是,是因为他们能够把握大势,发挥威力。楚国曾有五千多里土地,一百万甲兵,称霸于诸侯,多么辉煌!可是后来,楚国连吃败仗,堂堂国君死于秦国,简直是奇耻大辱。如今,小小白起打来,竟然夺得楚国都城,改为秦国的南郡,把你们赶到这里。再这么下去,秦军会挖掉你们的祖坟,烧掉你们的宗庙。如此深仇大恨,百年、千年难忘,即使小孩子也会报仇雪恨,大王却不想雪恨,真令人感到羞愧。请大王三思,联合抗秦,有利于赵国,也有利于楚国啊!”

门客的话,句句刺疼楚王,句句打动楚王,楚王终于下定决心,联合抗秦。待猪血、狗血端上来,门客捧上前去,跪地请楚王先饮:“大王为联盟的纵约长,请先饮。”

楚考烈王饮下,平原君也饮下,救援之事告成。

这个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门客就是毛遂。当初,平原君从赵国出发前,要带20个文武全才相伴。他家中门客上千,可是挑来挑去,只挑出19个,缺一个再也挑不出来了。毛遂就是此时站出来的,他要凑数相随。平原君问他:“你做门客几年了?”

毛遂答:“三年。”

平原君摇摇头说:“三年了我怎么不知道你?照我看一个有才能的人,就像放在口袋里的锥子,很快就会露出锥尖。三年了,你仍无声无息,还是待在家里吧!”

毛遂不泄气,又说:“那是你没有把我放在口袋里,今天放进去,不要说锥尖,整个锥子都会露出来。”

平原君觉得毛遂有胆量,也有口才,就带上了他。没有想到,毛遂还真是锋芒毕露,而且不露则已,一露胜过十万大军。楚国出兵后,与魏、赵联合作战,大败秦军。邯郸解围,魏国收回了秦军占领的河东土地,赵国收回了太原。楚国则长出一口气,总算报了被赶出郢都的仇恨。关键是这一仗延缓了秦军灭掉六国的进军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