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当早春,武当山里,后山深处
婉儿醒过来后,看到的是峰峦叠嶂,碧水如镜,直冲云霄的石壁上刻着“非真武不足以当之”几个大字。
婉儿一愣,大喊道:“风大哥,风大哥”。
迎声嘻嘻哈哈的出来一群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小男孩。
大姐姐,你醒了。
婉儿道:“这是哪里?”
为首的胖男孩道:“这是武当后山呀,姐姐你怎么不记得了吗?”
婉儿道:“我怎么会来这里?”
胖男孩道:“是掌门把你带回来的。听说你身中巨毒,是你的朋友拜托我们掌门给你疗伤。”
婉儿起身要走。可是她几经挣扎,这条受伤的腿,实在痛疼难忍,走不了呀。
婉儿笑笑道:“小朋友,可不可以麻烦你找个人来背我下山呀?”
旁边的小男孩扮鬼脸起哄道:“我们为什么要帮你呀?”
婉儿道:“因为……因为,下山后,我给你们买冰糖葫芦吃,或者请你们吃烧鹅。”
为首的男孩大笑道:“哈哈,别骗人了。我们早知道,你身上一文钱都没有。”
瘦瘦的男孩道:“行了,快别逗大姐姐了。掌门让我们给你送药过来。这个药是我们掌门亲自为你配的,可以暂时止痛的。你服用后,随我们去书房吧。”
这是一座大院子,绕过盖满青苔的假山,有一道朱红的门,门上的油漆光鲜耀眼。假山后是莲香荷绿的池塘,沿着碎石砌成的小径,是四间精致而小巧的明轩。时不时有清朗的书声,从这小轩里传出,混合在这院子里的微风里。
屋内的窗子向外支开了,读书声突然停止,一条矫健的身影,自窗内掠了出来,落在草地上,明朗的眼神朝婉儿望了望,他微微笑了笑,身上白色衣衫宽大的衣袂,在微风里飘然而舞,有种出尘的感觉。
是武当张三丰。
张三丰微笑道:“你的伤还痛吗?”
婉儿道:“还好。是你把我带到武当山的吗?”
张三丰点了点头道:“先进来再说吧。”
婉儿跟随张三丰进了屋。奇怪的是这间明轩里的一切,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张三丰道:“山里寒气重,请你喝杯酒吧。”
玫瑰露、女儿红、酱牛肉、熏鱼、青菜,两种酒、三样菜,三杯已下肚,酒是热的,人更热。
古色古香的园林,诉说着如诗如画的古韵武当。
婉儿道:“张大哥,可是喜爱苏州园林?”
张三丰微微一笑道:“何以见得?”
婉儿道:“这里的庭院和我家很相似。”
张三丰道:“一样充满了宁静与神秘吧。这些年,你还好吗?”
婉儿惊讶道:“我们以前相识吗?你不是把我当成了华山栀蓝吧?”
张三丰道:“你不是吗?”
婉儿道:“我是龙潭教下西湖塘的人。并不是华山栀蓝。这次张大哥救了我,小女子十分感激。只是,自古正邪不两立,我不方便在此久留。明日一早,就走。”
张三丰道:“昨日,武当山后神农架上,“无魔无相,万妙无方,上天入地,唯我独尊。”一百零八名大汉用手语对接着你们龙潭教的口号。为首的手持金色巨龙棍的大汉,是你们教主。他们在寻找传说中的宝藏。”
婉儿不语。
张三丰又道:“我希望,你不要被他们利用。”
婉儿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话,眼波又流向远方,遥远的记忆已褪色,看来就像是一片烟雾。
张三丰书房后面,有一座三层高的小楼,本来是自己的赏月之处,现在已成了婉儿的卧室。
楼上视野极广,四面皆窗,此刻夜深人静万籁无声,婉儿独自凭栏,饮酒赏月,回想这些年的悲欢离合,心里不知道有什么感触。
至少她现在是什么感触都没有,她全心全意都在想着华山。这是武当山,不是华山。婉儿正在轻轻叹息,张三丰已经落叶般飘了进来,落地时的声音,比叹息还轻。
“栀蓝和张三丰本就认得?”
“他们从小就认得,是青梅竹马的玩伴,如果不是因为栀蓝早已定下了亲事,他们一定会成为恋人。”
“意思是不是说,他们两个人私底下早已两情相悦?”
“也不是。”
“后来栀蓝嫁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失踪了。”张三丰回答。
婉儿皱了皱眉,喝了口酒。
婉儿才发现,张三丰居然还在等栀蓝,对她仍然是情有独钟,情深一往,婉儿也不禁被他的痴情所感动。
江湖中人本来是不拘小节的,情字一物,有时候实在很伤人。
婉儿没有搭腔,只有眉目间现出一种说不出的忧伤。
她是不是也有一些伤情的往事,不愿向人诉说?尽数天下人,有谁真的能够看破情字一关?
过了很久,张三丰才开口,用一种很温柔的语气对婉儿说:“如果你有意,我希望你能把伤养好再走。我明白你的心情。”
两个人相对默然,这时候酒已将尽,夜也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