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到凝固的摇滚——方案设计讨论笔记

■吴　强

摘要　建筑装饰设计，与其说大而严肃——是设计师价值观的综合体现，不如说小而轻松——是设计师把玩一件活儿的能力，简而言之是设计师的生活态度、兴趣和追求的最终体现。设计师每经历一次原创设计，表达发声，都是一场比初恋还要动情的纪念活动——“浓到凝固的摇滚”。

关键词　创意　设计　装饰

引言

当今，设计师创意设计工作的重要性和价值已广为社会认知和肯定，是一个巨大的进步。纵观人类的文明史，实际上就是一部恢弘的设计史，小到我们的生活用品、衣着服饰，大到交通工具、生活居所、工作环境和商业综合体，无一例外。好的艺术构思和创意理念，离不开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壤。纵不离传统、横无所羁绊，是设计师综合素养和专业能力在特定时空内厚积薄发的集中表现。优秀的设计方案有着其孕育生成的过程，是有血有肉的艺术生命体。

建筑的创意装饰设计是给粗糙的毛坯注入了文化内涵，赋予它鲜活的生命和个性，而平面布置则是浓缩的思想情感，为整个设计方案的灵魂。业内同行交流时更多关注的是新颖独特、有专业深度语境的“功能布局”思路、“主题创意”元素的总体概念，以及立面、天花、配饰和灯光之间关系的“艺术表现力”。但是，在方案“育雏”阶段，多数客户却往往更关心建筑装饰的表面效果，迫切想看到效果图——想知道“故事”的结局；他们只注重外在的光鲜而忽略内在结构和思想深层的意境表达；少数投资精明、睿智的客户，由旁门左道至触类旁通，部分参考意见“毒”到不容忽视。设计院设计团队或设计师们，欲立足业内发展，就要沉得下去，目标坚定，耐得住寂寞、经受住压力。设计经验的积累是真功夫，临床经验丰富的医生方才称得上“在世华佗”。因此，专业过硬、解读能力独到、善于把握主题，才能爆发创作灵感，拿出高水准的设计方案是硬道理。

1　主题酒店项目讨论

1.1　拒绝平庸

一个平庸的设计方案，症结往往在于构思准备不足和状态不佳。譬如特定的“主题酒店”项目设计案例，若未与业主做充分沟通，功课不深，对主题理解不在状态，“功能布局”必然四平八稳、似是而非；没有唯一性的装饰符号，手法枯燥，徒有表象的色彩和造型。其不自信，是设计师艺术态度取向和专业精神的严重缺失，导致对特定主题文化价值认识肤浅和创意不作为。牛不好好吃草自然挤不出好奶，换句话说：只要好好吃草（状态），吃好草（素材），挤出优质鲜奶（创意），才是一头健康的奶牛（优秀的设计师）。

在设计方案构思阶段，要尽可能广泛地获取相关素材，其“捷径”无非通过“临时抱佛脚”式的挖掘生活、长期学习积累和间接资料收集储备。关乎设计师的悟性和吸收能力，临场发挥如何？借鉴经验也不可或缺。工艺美术设计教育家、前辈雷圭元老先生经验谈：装饰设计构思时先不要急于去找任何参考资料，以免束缚头脑，凭借自己所学专业和学识修养构思，放松心情，自由自在反复勾勒草图，捕捉到闪现的创意灵感后，腹稿酝酿胸有成竹了，再根据需要才去翻阅资料，充实补充细节，丰富它直至完成作品。其创作心得弥足珍贵。

创意新颖的优秀设计作品，还应该是可实施和健康环保的典范。设计师的责任和使命要求他们设计的作品应具备绿色环保节能、满足功能、控制投资、美观舒适和可持续使用的特点。早在建国初期，周恩来总理就针对中国的工艺美术（当时叫实用美术）设计提出了“实用、经济、美观”的三原则，概括精准，其核心理念至今适用不过时。即便业主再有钱肯砸钱，设计师也不能成为“土豪们”简单的御用工具，堆金镶玉、丧失创意，做出玷污审美、良心上难以通过的东西。

1.2　激情创意

一部好作品不是笔下纯粹的技艺描绘，而是从艺术家心灵深处抒发流淌出来的。艺术创作，离不开激情饱满的创作状态，专业理性的叙述表达。比如民族地域题材的酒店建筑装饰设计案例，少数民族风土民情，能歌善舞，浪漫诗意是作品的文化基因。抓住主题，做足搜集素材体验生活的功课，整理设计作品的“情节脉络”，把浓郁的民族文化基因、时代审美理念和设计师的修养理解编织融合，通过色彩、线条、材质和灯光等物化语汇有韵律分层次的演绎出来，隐身到设计思想中，准确凝练为可走入的感人的实体空间，成为一个新的生命体，让冰冷的装饰材料和饰品散发出温度。如著名作曲家雷振邦先生为影片《冰山上的来客》创作的《花儿为什么这么红》《怀念战友》等插曲，如果他没有深刻的生活体验和对战友撕心裂肺的深切情感，就不能谱写出这般如泣如诉、音符滴血的旷世之作。设计也是如此，无论项目是在新疆或是在傣乡，设计师要力求把握住，既要有鲜明的民族风格又要能跳出区域局限，具有国际化和新时代视野，否则你“本土的”土不过民族风情，“土豪金”亮不过皇宫里真金白银的金碧辉煌，唯有用心提炼生活素材中最本真的元素，以最单纯的原色和造型符号、最饱满的创作激情，去演绎特定的酒店主题。如果说“相对于技巧，倾注的心意最值得回味！”（来自《舌尖上的中国2》家常——红烧肉。）那么，相对于投资，优秀的创意设计最值得炫耀；专注于方案设计，作品的神韵最值得捕捉！

人生如歌如画如设计，毛泽东青年时期就心忧天下“指点江山”勇于“到中流击水”。他认为：没有挫折，没有冲突，没有波澜理想的大同世界，是人生所不堪的。我想创意设计如是，方案设计中缺失激情冲撞、跌宕的戏剧情节和厚重的主旋律，乃为设计所不堪。

集团和设计院主持的西双版纳《湄公河人家》主题酒店设计项目，方案设计阶段的迷茫徘徊、创意思路和装饰元素的屡经梳理和提炼取舍的阵痛，是设计师团队一次有益的设计实践过程的升华。最终让作品说话，皆大欢喜，获得了业内外赞誉（图1）。

1.3　化茧为蝶

主创设计师要具有渊博的知识面、丰富的人生阅历和专业设计经验，要善于学习，要有悟性和灵气，这是以具有“消化能力”为前提。真正食材精良、火候到位的靓汤不怕口味挑剔的食客，否则就别想侥幸逃过老道资深食客的舌尖。简单肢解、拼贴民族图案符号往往弄巧成拙，是设计师的肤浅和自残自贱。要规避步入歧途，被业主方不专业的意见牵制左右，而要以坚定自信的气场、深刻的思想、鲜明的艺术风格去改变感染和引导业主方，提供出权威、完整、专业的解决方案。

设计团队在主创设计师带领下，对设计案例反复研讨，要跳出习惯性思维，比对论证构思方案，发现延伸方案设计中的亮点。真正的艺术创作、设计创意应该是一个“消化”素材后的“化学反应”，是一个吃进桑叶、吐出真丝的过程，否则就没有创意可言。优秀的设计师应该具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尤其在今天，也应该有出污泥而不染的艺术品质，把普通生活素材演绎成经典故事——“化茧为蝶”。

马未都先生说：按过去的电影标准，今天的电影市场已经堕落了，电影院里，正片放映前的若干个电影预告已深深昭示这一点。过去，电影的创作规律是编剧第一，导演第二，演员第三，其他第四；而今天的电影编剧肯定不是第一第二，导演与演员轮流坐庄，编剧不混到第四就“阿弥陀佛”了。百年的电影史中的杰作都无法与编剧分开，而今天的电影大多忽视了编剧的力量，也就忽视了存在的道理。编剧就是电影的创意设计师、电影的CAD图纸、电影的设计思想。不能本末倒置，不能让名贵的灯具或者奢华的装饰材料喧宾夺主、毫无修养地撞人眼球。珍稀云石、手绘墙布、高级五金等都应该默默地隐入装饰空间中。如同优秀的企业高管群体总是很好地融入于企业文化之中，不骄不躁，“润物细无声”。

2　商业街项目讨论

《西南地区某商业步行街》项目案例，体量袖珍，建筑面积10000m2，二、三、四层结构高低错落不等，经历10年建筑规划设计准备，几易其手，3年多修改建筑设计土建施工，建筑主体终于落成。两侧被成排近距离的高楼大厦挟持围逼，压抑得像一艘行驶在峡谷中的小木船，四周是坚石壁垒，视线完全被阻隔。如何把“小木船”打造成闪亮的“游轮”，整体提升商业步行街建筑体的品位品质，避短扬长脱颖而出，成为高尚经典的休闲商业体，是经营理念定位、取舍优化和未来先锋创意设计碰撞整合的有益实践。

业主单位召集建筑规划设计师、园林设计师、灯光顾问公司、装饰设计师们几方面人员开会，在建筑装饰风格和概念效果上展开讨论。项目初衷是要打造一条小资风情商业街，筑巢引凤的商家为：策划机构、专业事务所、设计师工作室、艺术家画廊、时尚顾问设计、摄影师机构、咖啡酒吧、简餐等业态。前期规划设计雏形近似北非村落式样或者西亚风格。讨论中，建筑设计师们纠结于最初的建筑规划商业街是如何定位的、外装饰要采用什么风格？思路过于拘谨，自我束缚放不开，话题兜转反复，花费了太多时间。

笔者认为建筑已经封顶落成，应该在满足商业街基本功能的前提下，保持原建筑规划思想，在讨论深化实施中，把它做精、做优、做充分，要有实验性探索的勇气。建筑感强、构思独到、自信张扬和力求超时代感，尤其是商业体建筑应该发挥无限想象力，在规划基础上不拘泥于某种风格推磨打转儿，要突破固守先入为主的形式条框，从实质需求出发，尊重设计师的创意初衷，裁剪出适合而炫丽的外衣。这里可借鉴的案例如下。

（1）贝聿铭的“卢浮宫广场玻璃金字塔”为建筑设计的经典之作，它周围是欧式古典建筑，满墙大块的石材和雕塑，凝重而浑厚。以“玻璃金字塔”的形式出现可谓是最明智的选择，令人赞叹服膺。贝先生剑走偏锋，不拼体量比空灵，不重外在显内涵，以虚克实、似无胜有，极富哲理思维。贝先生在国内度过了青少年，手握着毛笔和金筷子长大，深谙东方文化魂脉，把建筑设计类比为中国山水画的整体构图，布黑守白，拙秀对冲，疏密有致。中国武术的最高境界是不战而和，其前提是有功夫。内心强大可以超越任何武器装备，才敢于叫板武装到牙齿的美国佬，号召抗美援朝，笑谈“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可以说，所有竞技达到一定级别后最终看的是心态，雄心勃勃气吞山河，意念取决于胜负。天地虚实、昼夜白黑自有大美意境。

（2）美国SOM建筑师设计事务所设计的“美国驻广州总领事馆建筑”项目，获得了美国建筑师学会2013年《建筑师》最佳设计奖。项目坐落于广州市天河区闹市中心地带，我去广州途经它时眼前一亮，漫步其侧，浑然低矮的建筑体盘踞着，白色石材简约单纯的形体，与周边众多摩天玻璃幕墙大楼相比之下格外醒目，与贝先生的玻璃金字塔有异曲同工之妙。极具建筑韵律和雕塑浑厚的美感，也让我想到马约尔丰腴迷人的裸女卧雕。建筑单体不大的案例要在城市中心地带环境地貌中亮相显现出来，建筑的色彩和体量为首要，线条材质次之。我想，成功的建筑规划设计师也一定认同大厨张罗酒宴菜肴的技艺吧？色、香、形、味的组合搭配，艺术门类境界之美妙之雅趣都是相通的。

回到本案建筑设计的考量，“两岸峭壁之下、坚石壁垒之间”适宜用“有色金属、玻璃幕墙”的元素来突破，我们的设计师团队给出的概念设计方案，思路单纯明确，光亮滑的外表、抽象干净简约的几何图案连续延伸，小体量、大建筑的气韵——传递出未来超现实实验的讯息（图2）。恰与眼“刁”的业主方投资商的期待不谋而合，亦是彼此能达成合作的默契和福缘。接下来便是在此概念基础上再酝酿、丰富和发展，雕琢出一座建筑精品，是为目标。

结语

建筑装饰设计，与其说大而严肃——是设计师价值观的综合体现，不如说小而轻松——是设计师把玩一件活儿的能力，简而言之是设计师的生活态度、兴趣和追求的最终体现。设计师每经历一次原创，都是一场比初恋还要动情的纪念活动——“浓到凝固的摇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