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古代的生漆利用及漆器业发展

生漆的利用是我国劳动人民的杰出创造，是人类文明史上一朵灿烂的鲜花。从河姆渡村发现的古墓木碗可以看出，约在7000多年以前，我们的祖先不仅使用了生漆，而且也掌握了加工调色技术，所用的调色剂为氧化铅等天然物质。

我国的漆器制作起源于4200多年以前的虞夏时代。最早谈到用漆的文献就有《韩非子》。其中《韩非子·十过》记有：“……犹漆黑之以为器，舜释天下而禹受之，作为祭器，漆其外而朱画其内。”这说明当时的漆器是非常珍贵的。也就是说，新石器时代晚期，氏族公社解体到奴隶社会兴起，我国就早已把漆器业作为食器、祭器了。

从已发掘的古代漆器也可以看出我国漆器制作工艺的发展过程。1955年在江苏省吴江县团结村梅堰镇发现的新石器时代晚期遗址中有两件完整的漆绘黑陶罐，现藏南京博物院。这是现存的最古老的漆器纹饰。1972年，在河北省藁城县出土的商代彩色漆器残片，是现存最古老的漆器彩饰，与当时工艺水平最高的青铜器可以媲美。由此看来，早在商殷时代，生漆的利用已有相当高的水平。到了西周，生漆的应用更扩大了范围，漆器手工业在商代的基础上有所发展。到西周后期已经作为一种新兴的手工艺品而独立生产。春秋时期（公元前770—前403年），漆器制作逐渐形成一个独立的手工业部门。春秋中期，漆器以楚国最为发达。战国时期（公元前403—前221年）漆器工艺又有了进一步发展。在湖南、河南、山西等省发掘的战国墓中，都有大量制作精美的漆器出土。如1965年湖北省江陵县出土的彩漆双凤座鼓、彩漆木雕禽兽座屏，其彩色花纹和铜器上相似，色泽仍很鲜艳并且还有透雕。1953年湖南长沙仰天湖第26号墓出土的战国彩漆雕花板、河南信阳出土的大批彩绘木器都已有较高的工艺水平。秦汉时期制漆技术进入新的发展阶段。1976年湖北云梦出土的一批秦代漆器，工艺细致，色彩匀称。尤其是两汉的漆器生产，其规模之大，分布区域之广，工艺水平之高是空前的。当时做漆器已有严格分工，且工种有10余种之多。1972年，在湖南省长沙市马王堆西汉古墓中发现，漆棺中保存了2000多年的女尸仍然完好，这在中国考古工作中是史无前例的，其中出土的各类漆器仍然华丽精美。三国、两晋、南北朝（公元618—581年）的漆器在制作水平上又向前进了一步。在汉代采用夹苎制作漆器的基础上，又发明用夹苎造佛像（夹苎造像称干漆造像，即脱胎像）。如《汉魏六朝百三家集》中记有：“梁简文帝为人造丈八夹苎金荡像疏”的记载，当时漆画也有相当高的水平，说明生漆的应用又开拓了崭新的天地。唐代（公元618—907年）漆器的装饰法又更加多样。在战国、两汉金银扣漆的基础之上发展为“金银平脱”。即用金银薄片雕成空花纹样，贴在漆胎上，涂漆，干后打磨推光，露出闪闪发光的金银图案，十分考究。唐代还创造了“剔红”技术，即在器物的胎底上涂十几层漆，然后在上面雕刻花纹图案，显出有立体感的图案，同时用蚌壳、玉石装饰在漆面上的螺钿也相当发展。宋元时期（11至14世纪）剔红技术更为盛行，又称“雕红”，胎底用贵金属。《清秘藏》中记：“宋人雕红漆器，宫中所用者多以金属为胎，妙在刀法圆熟，藏锋不露，用朱极鲜，漆极厚而无敲裂，所刻山水、楼阁、鸟兽，皆俨若图画，为绝佳耳。”这类器物至今仍有传世，确实名不虚传。以我国髹漆工艺的发展来说，到了明代漆艺更甚，迈入一个新的兴盛阶段，尤其在制作方面，增加了很多前所未有的品种。黄成（号大成）被誉为“一时名将，精明古今之髹法”。他与名匠杨明合著的《髹饰录》是我国现存的一部比较完整而有总结性的古代漆工专著。它专门介绍了丰富多彩的漆器的制作方法及漆器的分类命名。清代以来基本上承袭了明代技术。嘉庆、道光年间（19世纪上半叶），扬州漆工卢葵生和他的作品是具有代表性的，所制镶嵌、雕刻、造像等都有传世作品。

我国漆器生产和生漆髹饰技术很早就流传到国外。朝鲜、蒙古、日本、印度、泰国等东南亚国家及中亚、西亚各国，在汉、唐、宋时期就从我国传入了漆器生产和油漆技术，并分别组织了漆器生产，构成了亚洲各国一门独特的手工工艺行业。

我国漆器经波斯人、阿拉伯人和中亚人再向西传到欧洲一些国家。在新航路发现以后，中国和欧洲直接交往，又通过葡萄牙人、荷兰人等不断把我国漆器贩运到欧洲，受到欧洲社会的欢迎。17、18世纪以来，欧洲各国仿制我国漆器成功。当时法国的罗贝尔·马丁一家的漆器闻名于欧洲大陆。以后，德国、意大利等国家的漆业相继兴起，最初的制品风格仍脱胎于我国，就是欧洲人所谓中欧混合体的“罗柯柯”艺术风格。像瓷器一样，世界各国的漆器也受惠于我们祖先的发明。

此外，关于漆毒防治也是有趣的。人们求助于蟹，用它的组织作为治病的药，是毫不足怪的。李时珍在《本草纲目》卷35中，把加了几味草药的蟹汁或蟹糊列为解毒剂。他用宋朝洪迈（1123—1202）《夷坚志》中所载的一个故事说明这种解毒剂的疗效。故事说，有个被漆弄瞎了眼的贼，由于用了蟹糊而治愈。那么，蟹的组织究竟起了什么作用？著名英国科学史家李约瑟在前述一文中论述道：“无可置疑，在公元前2世纪以前，中国人曾经偶然发现一种强力的漆酶阻化剂。其阻止了漆酶的作用，自然也就阻止了漆汁颜色的变深，阻止了生漆的聚合作用（氧化成膜作用）。这种对自然进程的重大干涉，跟阻止人体自然出现僵硬、衰老现象的过程情况很相似，从脑中装满延年益寿、永驻青春之类的想法的炼丹家们看来意义是重大的。”当然这并不是甲壳虫类动物组织的唯一作用，新近的研究表明，它们含有一种效力强大的神秘阻化剂，能抑制右旋氨基酸氧化酶的作用。因此，只要生漆还没有完全凝固，像那个贼的情况，蟹组织的上述疗效是可以理解的。

我国古代对漆毒防治的宝贵经验，至今还在民间广为应用并不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