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那年,我听他的,再不放浪不羁,心在蠢蠢欲动,也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压了下去。
漫长而炎热的夏天来了,他顺利地考了个超高的分数,进了一中的高中。一中里高中初中时相连的,这意味着,我们还要同校三年。
期末考结束后,爸妈难得赶来帮我收拾东西,当我问及庄梓羌时,他们支支吾吾也说不出来什么,只一句“也不知道是招谁惹谁了”落入我耳,我便明白:他一定是被人收拾了一顿。
回到家后,果不其然,他的眼角肿了老高一块,嘴边一道结了疤的伤口蜿蜒,一张好好的脸已是破相。见是我打开了门,他放下手中的书:“回来了。”
“都叫你别管闲事了,你不听,这下好玩了吧。”我冲他翻了个白眼。
“没事。”
许是我眼花了,竟会看到他似乎勉强笑了下,光线落在他的眼睛里,是一种极浅,极淡的琉璃色。
我向来不是那种甘于罢休的人,谁叫他招惹上的是我……哥哥。
那个暑假过得也真是无所事事,庄梓羌整日躲在房间里学习,除了吃饭上厕所外不肯出来;而我嫌天气炎热也不想去逛街,两人隔着一堵墙壁,他有他的事,我玩我的,互不交集。
头脑放空的下午,我总会不自主想到他,想到我和他的关系,忽明忽暗,忽快忽慢,忽远,忽近。
初二的生活开始了。迎新晚会上,我代表我们班上台,吉他独唱,许巍的《在路上》。我匆匆向后台走去时,他们班的大合唱结束了,人挤着人鱼贯而出,纷纷涌涌里我费力地抱着吉他向前走。似乎看见了他的脸,隐隐约约的,再回头去寻他时,他却倏忽远了。没有回头。
“每一次难过的时候,就独自看看大海。”
吵闹闹的内厅安静下来,我的手指变动在琴弦上,发出美妙动听的细碎声音。目光落在天花板不太灼眼的灯上,蓦地眼睛发酸。没有流下来。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
我想起暑假的某天晚上,没有开灯,大敞着的窗户漏了些许人家灯火,我抱着电脑,男主和女主正吵得不可开交。我默默抽出纸巾准备哭一场时,他那屋门开了,他倚着门,问:“魏沉絮,你喜欢什么?”
我呆了半晌,按了暂停后反应过来,满腹疑问地嗯了一声。
庄梓羌没有再重复,满身冰冷的夜色,我在那一刻忽觉,他是奔跑在辽阔草原上的野兽。
“我?我喜欢……喜欢自由吧。”
我不太确定
他低低哦了一句,关上了门。女主哭了,撕心裂肺地骂着那个负心汉男主,一直要留下来的泪止在方才无厘头的片段里。
表演结束后,我不想再待下去,步履匆匆地走出大礼堂。
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洋洋洒洒,不算小的手笔。因为吉他不能进水,我折身准备回去和同学共打一把伞时,忽瞥见不远处的雨里,有人撑着伞,站在那。见我望向那边,又向宿舍方向走去了。
身形像极了庄梓羌。
我顿了顿,还是走了回去。仍是心神不宁地,在座位上坐着,耳畔传来的不是音响放大数倍传来的歌声,而是想从年少下的一场雨,淅淅沥沥,一直到时间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