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那么多的人喜欢着,所以我喜欢你这件事,我自己知道就好了。除了你,我谁都不愿意分享。
【1】
梧城,圣亚高中。
正是深秋,简桦紧了紧外套,疾步走在学校的林荫小道,等望见徐行的时候,刚巧接到季诚楠的电话。
“你下午放学记得取衣服。”声音通过话筒传过来,简桦觉得耳朵里痒痒的,像一阵风吹过,她耸了耸肩回答道:“好。”
挂断的时候,徐行刚巧看见她,跑了过来。
两旁种满了梧桐树,掉落的梧桐叶铺满了整个校园小道,脚踏在枯黄叶子上,简桦能清楚地听见叶子被踩碎的声音。
“真的是让我好找啊!简桦,想我了吗?”徐行给了简桦一个热情的拥抱。
小学毕业后,徐行的爸妈因为工作调动辗转去了好多地方,她们两个也再难见面。
简桦接过徐行背得松松垮垮的书包,说道:“想死你了。”许久不见,徐行越发漂亮了,齐耳的短发、白皙的皮肤。
简桦这一句倒是让徐行很受用,眼看着报到的时间就要到了,徐行急着让简桦带她去学工处。
天气正好,两个人飞奔在林荫道上,徐行看着简桦因为小跑脸上泛起的红,想起好些年前。
那是小学同桌后不久,她性子闹,那天在课堂上跟简桦抱怨着女老师的可怕,却被余秋浣抓了个正着,被罚站在教室门外。隔了没两分钟蹲下身子准备睡觉,听见教室里的脚步声,她吓得站了起来,一慌乱就要跌下去,却被人扶住,抬头,看见的是简桦。
“怎么是你啊?”她看见简桦也蹲坐在她旁边,发出的声音有些大。
简桦在嘴边嘘了嘘,冲着教室里喊了一声:“我出来上厕所啊,徐行,你站得真笔直!”
她们俩躲在墙角下捂着嘴偷笑,徐行直接笑坐在了地上。
“你看我说了吧,女老师很可怕的。”
“嗯。”
“你怎么还不去上厕所?”
“你是因为跟我说话才被罚站的,我得陪你啊。”
“简桦你真好!”
两个“小蘑菇头”蹲在教室外面的墙角下咬耳朵。
“你爸妈没回来吗?”办好转学手续,两人往教室走去。
“啊,他们没回来呢,这次回来住奶奶家。”徐行回答,“你不知道,我能回来完全是因为他们没时间管我,好啦,我也觉得自在,每天被他们念得耳朵都要长茧了。”说着,一只手就搭在了简桦的肩上,简桦手里一沉,徐行的书包掉在地上,东西落了一地。
“哎呀!”
“有病啊!”
两道声音夹击着简桦的耳膜,她看着从书包里溅出的墨水和旁边女生被染脏的裤子。
“对不起。”简桦急忙掏出纸巾递给女生,又低下头帮忙擦拭着。
“哎呀,滚开!”女生抬腿躲过简桦的手,不料简桦一个没站稳,跌在了地上。
“你有毛病啊。”徐行还没弄清楚眼前的一切,就见简桦狼狈地跌坐在了地上,急忙给扶了起来。
“道歉。”徐行叉着腰,凶神恶煞地看着对面的女生,穿着跟简桦一个年级的校服。
“你们弄脏了我的裤子,我说什么了吗?还要我道歉?好笑。”女生扯了扯被弄脏的裤子,气不打一处来。
简桦站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对着女生一遍一遍地道歉。
“简桦!”徐行拉过简桦,用自己不怎么高的身体护着她,怎么这么久了她还是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啊!
“吵什么吵,不上课啊!”有老师从办公室出来,看见三个女孩在走廊里争执着,大声呵斥着。
女生有些不服气,可是注意到老师还是望向她们的眼神,转身就走:“下次再找你算账。”
“算什么账啊,你还没道歉呢!”徐行对着女生离去的方向不依不饶,简桦扯她,不作声。
气不过,徐行涨红了脸:“你怎么还是这么傻啊,对这种人就不该客气!”
“好啦,是我先弄脏了她的裤子,可是你书包里装着墨水瓶干吗啊?”简桦蹲下身收拾着地上的东西,徐行看着简桦被墨水染黑的手,红了眼睛。
被摔碎的瓶子支离破碎地躺在地上,片片碎片都沾染着浓重的黑色,就像拨也拨不开看也看不明白的命运……我们之间最后的一样东西也碎了啊……
不想再想下去,徐行抽了抽鼻子:“走了,都脏了,不要了。”说着,一股脑儿抓起地上的东西,扔进了垃圾桶。
放学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跟徐行分手后,简桦按着季诚楠发过来的短信,找着了取衣服的商场。
商场里灯火通明,简桦路过一家甜品店,想起后天是季诚楠的生日。
她在橱窗外站了好久,才走进去。
简桦没有买过蛋糕,过去几年季诚楠总在她生日的时候拎回一个蛋糕,不大不小,刚好够他们两个人吃。
她的生日,是季诚楠把她带回家的那一天。季诚楠告诉她,这一天就是她全新的开始,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简桦想,那这一天就是我的生日吧,庆祝我终于活过来,堂堂正正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了,明天得早起,你还得去余老师家一趟。”吃饭的时候,季诚楠跟她交代着。
明天是周深跟余秋浣的婚礼,一个是季诚楠最好的兄弟,一个是她的小学老师。
简桦记得,有一次季诚楠出差,是周深帮忙参加她的家长会。那一天,周深真是无耻极了,不仅嘲笑她,还在同学家长的面前把余老师羞辱了一番,可是没想到,两个人却走在了一起。用周深的话来说,简桦就是他跟余秋浣之间的红娘。
也许,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吧,时间不早不晚,时机对与不对,总会遇见,就像周深和余秋浣。
就像,她跟季诚楠。
客厅暖暖的灯打在季诚楠的脸上,他的睫毛真长,眼睛也真好看,简桦看着对面的人说:“好。”
婚礼在梧城最好的酒店举行,简桦早上在余老师家帮忙,后来跟着伴娘一起坐车到的酒店。
下车的时候,她看见门外陪在周深旁边的季诚楠,穿着昨天她帮他取回的西装。
季诚楠很少穿正装,第一次见着他的时候,他穿着警服,一身的英气让简桦觉得安稳,然后在他的照顾下,平安地过了几年。
简桦穿着过膝短裙,有些冷,脚下的高跟鞋不合脚,走起路来显得有些滑稽。季诚楠看向她的时候,她正迈着步上楼梯,明显慢了同行的人一步。
季诚楠的眉头皱了皱,向她走来。
简桦感觉到前面有人停下,抬头的时候就看见季诚楠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不合脚就不要穿,丑死了。”
他拉着她的手,带她走过大厅。
来往的人大多是季诚楠和周深的同事,大家相互打了招呼后,季诚楠转身进了休息室:“我给你备了双鞋,你在这儿等我,不要乱跑。”
简桦心里有些气,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都成年了,明年都要高考了。
“你快去,你快去,我都疼死了。”简桦脱掉鞋,踩在地上,碰地的时候又觉得凉,“嘶”的一声又缩了回去。
季诚楠看着她,觉得好笑:“就该多疼疼。”
简桦不说话,扭头看着桌上备着的喜糖,顺手剥了一颗,季诚楠关门的时候,还清楚听见她咂吧嘴的声音。
还是个孩子。
司仪还在台上道贺词,简桦陪着余秋浣在门外候场,听见司仪巧舌如簧般的说辞,两个人被逗得发笑。
“看着你这些年成长得这么好,我真的为你高兴。”余秋浣拉着简桦的手,像是姐姐爱护着妹妹。
她打从心眼里喜欢这个孩子,如果没有小时候的磨难,简桦应该会成长得比现在更好。她总觉得这孩子闷声闷气的不爱说话,那时候安安静静地坐在教室里,除了同桌的女孩子,很少跟人亲近说话,也许就像周深说的,简桦心里有猛兽,里面的怪物排斥着周围的一切。
“余老师,谢谢你。”简桦看着眼前化着精致妆容的脸,想着,谢谢你们这些年对我的爱护,让我觉得我活着,其实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你别这样说,我当你是妹妹,这些都是应该的。”
“以后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不要跟我拘谨,知道吗?”快进场的时候,余秋浣才放开简桦的手,简桦觉得亲眼看着她身边的人走向幸福,也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她身边的这些人,总是一点点地融化着她快被冻僵的内心,给了她一团火,让她肆意地享受着阳光和温暖。
这种感觉,就像她曾在九叔陪伴她走过的那些日子中所体会到的。
“祝福这一对璧人,在此生有缘相识,相伴终生,无论余生有多少苦难,都能相互扶持地走下去。”
司仪的一番话,让台上的新娘哭红了眼睛,简桦看着被祝福的两个人,感受到身边男人的气息。
真好,这一辈子,碰见你们这些待我如家人的人真好。
“季叔叔。”简桦轻声叫着。
“怎么了?”他看着她,脸上潮红,软软的,突然起了心思很想捏一捏。
简桦被季诚楠回的这一声反而弄得忘了要说什么,然后感受到季诚楠的手在她的脸上,捏起了一块儿。
她慌了神,身体突然下倾,腰间一股力把她撑住。
“换上平底鞋你也能摔跤?”季诚楠脸上是好笑又好气的表情,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简桦站直,用手抚着裙摆,一脸尴尬:“没啊,被撞的。”
可是四下看看,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主持台前站着。
“你刚刚要说什么?”季诚楠眼睛看着台上,问简桦。
席上的人正哄笑着让台上的新人亲吻拥抱,简桦跟着大家一起拍手助威:“没什么。”
只是,心里有个愿望。
如果有一天,我穿上这一身美丽的衣裳,我希望,在前面等着我的那个人,是你,一定是你。
【2】
“你怎么都没有跟我说啊!我都好久没有见着余老师了。”下课的时候,徐行拉着简桦奔向小卖部,却被人山人海挤在了最外面。
昨天的婚礼,像是在简桦的心里种下了一个美梦,她忍不住跟徐行讲述着一对新人的美好结局。
“你可别忘了,当初可是你说的再也不想看见余老师了。”简桦托着腮,看着在柜前来来往往的人。
小学毕业那天,班上组织同学讲讲对以后生活的展望,徐行靠着椅背,别的同学正群情激昂着,她不以为然,做着小动作。
余老师敲了敲黑板:“不要东张西望的,认真听别的同学讲话。”眼睛看着徐行,明显的就是在对她说。
“哎。”徐行靠近旁边的简桦,小心耳语着,“我就希望,我这以后再也不要见着余老师了,她老凶我。”
简桦扭头看着她:“坐好!”说完,便不再理她了。
徐行有些泄气,趴在桌子上:“你怎么跟她一个样子啊!”
回忆起来,徐行觉得不好意思:“那时候年纪小嘛,气话你怎么当真呢。”
简桦不看她,站起身:“走吧,要上课了。”
一个不小心,却撞上人了。
“怎么又是你?!”抱怨的声音让简桦抬起了头,有些眼熟。
“我们才觉得倒霉呢,真晦气!”徐行冲到简桦面前,这才看清,是上次被墨水溅着的女生。
“呵!上次还没问你们要清洗费呢,怎么,你们还有理了?”女生尖锐的声音显得刺耳,简桦看着面前的人,觉得有些不依不饶。
“不是……”
“赔就赔!至于这副样子吗?欠你五百万似的!”徐行抢过话,说着来气,就要掏包。
动作却停了下来,现在是下课时间,就揣着几块零钱,哪带了包啊,不止简桦看着徐行静止的动作,女生也看到了,她不屑地笑了起来。
“怎么,没钱?还说什么大话呢!”女生朗声笑了起来,嘲笑着面前的两个人,周围的人望过来,不明所以。
“谁说没钱了,没带而已!你等着别动,我回去给你取!”说着她就要拉着简桦回教室。
“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又要跑了啊?”女生继续不依不饶,连简桦都有些气:“你……”
“柳琉,她们都说了回去取。”声音打断了简桦,一个男生站在叫作柳琉的女生旁边。
简桦看着他,比她高了一个头,穿着高一年级的校服,鼻子挺立,眼神慵懒,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对啊,我们也没说要欠着你的,至于这么咄咄逼人嘛!”徐行本来看着男生,听完话,又转头对柳琉说。
“你!”柳琉气急,抬手指着徐行。
“柳琉,不许这么没礼貌。”懒懒的声音再次响起,简桦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击中,手里剩下的半瓶牛奶像是同样被撞击着,她感觉到液体在晃动。
“哥,上次就是她们把你送我的裤子弄脏了!”柳琉气不过,向着男生指责着两个“罪魁祸首”。
“简桦,我回去取钱,你等着我啊。”白了柳琉一眼,徐行转身冲出小卖部。
简桦看着徐行匆匆跑开的背影。
“你小心点!”
“好了,你回去吧,我在这儿等着。”男生将手里的零食递给柳琉,就打发着让她走,柳琉有些不服气,却还是老实接过回了教室。
等柳琉走远,两个人站在小卖部的门口。
“不好意思,我妹妹有些任性了。”突然响起的声音把简桦吓了一跳。
男生看着她惊慌的脸,笑了出来:“好像我也吓到你了。”
简桦有些不好意思,把手里的牛奶放在桌子上:“没事,上次也是我不小心才弄脏你妹妹的裤子。”
“舒其琛。”
男生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简桦没反应过来。
“啊?哦,你好,我叫简桦。”
晚上回家的时候,季诚楠还没有回来,简桦将蛋糕放进冰箱里,便准备洗手做饭。
这几年,季诚楠经常出差。起先他总是把她交托给局里的汪姐照顾,后来简桦觉得不好意思再麻烦汪姐了,主动要求留在家。
“我可以照顾自己了,你不要总当我是小孩子。”一次季诚楠正要给周深打电话,被简桦给拦了下来。
“哦?长大了?”季诚楠看着她渐渐变化的身体,真的长高了不少,已经快要到他的肩膀了,可还是一脸稚气。
“嗯!我已经学会几道菜了,饿不死自己的。”为了强调她不会在季诚楠不在的时候填不饱肚子,简桦特地从书房里拿出几本食谱。
季诚楠看她一脸认真,觉得简桦可能真的已经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行,那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最后一道菜摆上桌的时候,门边刚好响起门锁转动的声音。
“你回来了啊。”简桦解下围裙挂在墙上,她想,真像在家等着丈夫回家的小媳妇儿,可是又觉得不对,脸一红不作声了。
季诚楠走到客厅的时候,就看着简桦埋着头,心里有些奇怪。
“就做好了?”他走到餐桌边,有鱼有肉,像模像样的。
“嗯!你先去换衣服啊。”她催促着,可不能让他看见她脸上莫名的红色。
季诚楠脱下外套就朝着里屋走去,他觉得简桦今天有点怪怪的,像是瞒着他什么。
等他换好衣服出来后,就什么都知道了。
没有灯,但是餐桌上有几点蜡烛光芒,走近一点,就看见摆放在桌子上的蛋糕,而站在一旁的“小蘑菇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生日快乐。”隔了半天,季诚楠才听见简桦的声音,他心里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占据了,就像装满水的气球,突然被刺破,里面的水,从他心里溢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的?”他拉开椅子坐下,并示意简桦也坐下,开始简桦还有些不好意思,看他抬手动了筷子,才快步地坐了下来。
“好早就知道了,这么些年都是你给我过生日,我想着你都没跟我提过你生日呢。”她看着季诚楠把鱼喂进嘴里的动作。
“好吃吗?”她有些小小的期待。
季诚楠细细地品尝着,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嗯,好吃。”
得到褒奖,她又抬手让季诚楠放下筷子:“快许愿吹蜡烛,快快快。”
动作有些急切,她第一次给他过生日,想让他开心一点,嘴里催促着他快一些,看着他的眼神里,又不紧不慢,她想好好看清他的脸,开心的、生气的、喜悦的、难过的,她一刻都不想放过。
季诚楠觉得幼稚,可是感受到简桦眼里的期待,还是双手合十,照着她以前的样子,真的许起了愿来。
等了好久,简桦才等到他睁开眼睛:“你许了什么愿啊?”
“愿望这种事,不是说出来就不灵了吗?”他明明看到了她脸上的期待,却忍不住想要打趣她,以前他问起她有什么愿望的时候,她也总是拿这句话噎他。
简桦听出了他的意思:“不说就不说嘛,小气。”
季诚楠看着她,想起刚刚许的愿望:你要好好长大,平安过完这一生。
“简桦。”季诚楠看着对面认真吃饭的人,其实很想谢谢她,这些年来,他很少过生日,忙起来连日子都忘了。
很想谢谢她,帮他准备着,给了他一个惊喜。
“你长大了。”简桦等了很久,才听到季诚楠徐徐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说了我不是小孩子了!”她以为他要说什么感人的话呢,真是的!
“是的,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啊。”对面的人心不在焉地扒着碗里的饭,突然才明白,眼前的这个人,已经是个大人了,她会有自己的秘密,她以后可能也会有照顾她一辈子的人,给她一个真正的家,可是想到这里,他的心里莫名生出一种异样的情绪。
【3】
早会的时候,风纪部门挨班清查人数。简桦心里有些急,徐行去厕所还没有回来,而风纪部门的人已经在他们隔壁班了。
“你好,请问你们班应到多少人?”前面的男生埋头记录着,见没人回答,抬起头就看见还在东张西望的简桦。
“是你啊。”简桦听着声音,才发现面前站着的人是上一次帮她解围的舒其琛。
“啊!你好。”简桦站直,礼貌地回应着。
“你们班应到多少人?”舒其琛再一次问她,看着她慌张的样子觉得有些逗趣。
“嗯……学长,有一个同学去了厕所,是要算在人数里面吧?”
因为班长请假,临时拜托简桦帮忙清点人数,可是简桦对这事儿一窍不通,徐行又一直没有回来,如果查到缺勤,是会被扣班级分的。
“算的,等会儿回来的时候你帮她去前面登记就好了。”舒其琛一边记录着,一边跟她仔细解释着。
等舒其琛走开的时候,听见简桦跟刚刚从身边匆匆经过的女生小声抱怨着:“你怎么才回来,我都快被你急死了!”
真可爱,舒其琛想起刚刚简桦慌张的脸。
“你说,他是不是对你不怀好意啊?”下课的时候,徐行搭着简桦的肩,往小卖部走去。
“瞎说什么呢!要不是你,我才不帮你问呢!”简桦躲开徐行的手,有些生气。
徐行锲而不舍,紧追着简桦:“我刚刚去问了,根本就不用去登记,你说他是不是为了看你才让你去的啊?”
“阿行!”简桦快要被打败了,怎么在她眼里别人的好心帮忙就变成对自己的不怀好意了呢?
“好啦,我不说了。你都已经错过早恋的年纪了,还不抓紧点这最后的尾巴!”徐行嘟囔着。
她想起简桦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她躲在房间里偷偷跟简桦通电话,那时候她刚刚确定对那个人的心意,跟简桦谈论着喜欢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可是聊了半天,简桦就跟一根木头似的,和她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有些时候她都觉得简桦可能对爱情这回事儿免疫。挂断电话的时候,简桦说:“心里的阀门被突然打开,可能这里面汹涌而出的水,我自己也掌控不住。”
想到这里,徐行觉得不对,她对那个人的感觉,好像就是这样的。
“简桦,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啊?”徐行突然蹦出的一句话,让简桦嘴里的面包差点儿呛了出来:“没……没有啊。”
可是脸上泛起的可疑红色明明就说明她在说谎,徐行看着她快要被“焖熟”的脸:“嘿嘿,你有事瞒着我的吧?”
“没有,你瞎说什么呢?”简桦努力平复好自己的心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跟我说说嘛,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我一定帮你保密!”徐行举起手发誓,“我嘴巴一向很严的。”
可是简桦不信,有一次她们俩偷偷逃课,约好谁都不能说出去。回家的路上,她主动邀请徐行跟她一起回家,半路就被季诚楠的好吃好喝给骗走说了实话。
“没有就是没有,你别瞎猜了。”简桦说完收拾好桌子上的垃圾,就要回教室。
徐行跟在身后,看着简桦有些紧张的步伐,哼!她才不信呢!
有些时候简桦会想,季诚楠对她来说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呢?
在她对生活彻底没有希望的时候,是他一把将她从深渊里拉了出来,给了她最难忘的几年。
他始终走在她的前面,承诺她的每一句话他都做到了,而她就像攀在季诚楠这棵大树上的一根枝丫,只管用力地成长,有他作保护伞,她可以无忧无虑地自由生长。
她想起小学课本里读过的一句话:“天生作为弱者,就该站在强者的身后。”她好像,就一直是站在他身后,被他保护的弱者。
其实我也希望我能够站在你的前面,替你扫走一些风浪,所以,季诚楠,你等我长大好不好?等我有那个能力,不管前面是高山、是深海,还是荆棘万里,我都义不容辞地奔向你。
简桦已经两天没有见着季诚楠了,这段时间好像局里很忙。上次跟余秋浣通电话的时候,她听说最近大案子频发,因为人员不够,局里还特地从别处调派了些人手过来。
等她收拾好准备上床的时候,听见门外有响动的声音。
转开门把手,就看见门外正准备敲门的季诚楠。
“你回来了啊,吃饭了吗?”简桦看着面前的人,依然保持着刚刚的动作,一动不动。
“怎么了?”问出声的时候,她发现眼前的人在她身上扫视的目光。
“怎么不多穿点?天气冷了,自己要多注意。”说完还轻轻咳了一声。
简桦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才发现自己胸口大开的衣领,急忙紧了紧衣服。
“我听见有声音,就想是不是你回来了。饿了吗?”她穿过他,冰箱里还有饺子,准备起锅烧水。
季诚楠从里屋换好衣服出来,看着还在厨房里忙着的“小蘑菇头”,细细长长的头发已经过肩,有碎发从耳后滑了下来,她别好,继续忙着。
“去睡吧,我自己来。你明天还要上课。”他弯腰把垃圾袋系好,拿出去放在门外,回来的时候简桦还坐在客厅里。
“外套也不穿,快去睡觉。”还在警校的时候,季诚楠听得最多的就是命令,也许因为时间长了,他自然而然的有些时候说话的语气也像是在下命令。
简桦起身看着他,蓝灰色的居家服穿在他身上格外好看,他本来就很高,有些时候简桦都要抬头才能看清楚他。
感受到身后的人的目光,季诚楠回过身来问她,“怎么了?”
像是被人识破心思一样,简桦匆忙低下头:“没事,我去睡了。”
疾步跑回卧室,简桦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很久没有这么仔细地看他了啊。
她甚至觉得自己看向季诚楠的眼神里就是徐行说的不怀好意,所以刚刚被季诚楠发现的时候她像个小偷羞愧得不敢抬头。
一夜无梦。
警察局里。
出勤回来,周深拉着季诚楠去楼道:“言可回来了。”
季诚楠不解,望着周深不说话,周深见他许久没有反应,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你倒是说话啊!”
季诚楠更加不解了。
言可跟季诚楠、周深同期进来,当时因为就她一个女孩子,很受前辈们的照顾。听说言可祖上三代都是警察,上面还有个哥哥,可是她哥更喜欢金融,所以不顾家里老爷子反对改做投资顾问。家里无望,又把说辞对着言可重演一番,换而言之,言可一开始就是被家里强迫投报警察学院的。
可是季诚楠记得,他跟言可不怎么熟啊。
“关我什么事?”季诚楠反问周深,而周深听见季诚楠憋了半天才憋出的这么一句话,气得半死。
“你小子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啊?言可喜欢你,咱们局里谁不知道?”
“当初入局前训练期间你小子半夜偷偷起来打电话,是她在周老头那儿求了半天情,才免你处分,没想到你小子真不上道。”
周深越说越起劲儿。
季诚楠记得这事儿,那通电话,是往安纳西去的。当时被营长逮着,处分自然少不了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只是罚写了一份检讨。
原来,是她帮了忙。
“还有,那时候人吃饭的时候老跟我们拼一桌,我还以为人看上我了呢,谁知道眼神一直往你那儿瞟,你看都不看一眼,这么一个大美女,就被你晾在了一旁。”
“关我什么事。”季诚楠回忆了半天,他已经有些记不清言可的脸,只记得当时被调走的时候,她有邀请他一起吃饭,他没在意,拒绝了。
“你可真不上道,我听说她还没有男朋友,这次回来,怕是对你念念不忘,特意回来的。”周深觉得季诚楠脑子里一定全装着糨糊,不对!还有那个丑八怪丫头——简桦!
“多事,她要回来就回来,什么因为我特意回来?周深,你别忘了你身上的职责,她身上一样有,如果被这些情情爱爱困扰住,她就配不上‘人民警察’四个字。”季诚楠脸上有怒意。
“还有,我脸上没这么大面儿。”走之前季诚楠丢给周深一句话,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掷地有声,像是告诉周深,我是人民警察,不是情爱困兽。
周深掏出口袋里的烟,在身上摸了半天也没找出打火机,得!老子瞎操心!
“季诚楠,好久不见了。”欢迎会上,言可郑重地向季诚楠伸出手,大多听闻之前言可对季诚楠穷追不舍的同事,看见这一幕,纷纷起哄。
只有季诚楠无动于衷。
他抬头,看着面容姣好的女人,点头回应:“你好。”
言可看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尴尬地缩回了手:“真是冷血无情啊。”坐下的时候,她小声嘟囔着。
“你别理他,他现在可是越来越狂妄了,为了他们家的小崽子,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周深举着酒杯朝言可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小崽子?”言可疑惑,季诚楠不是没结婚吗?哪里来的孩子?
周深跟她碰杯:“一次行动中救下的孩子,家里没人来领。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说要带回家,连监护材料都准备好了去跟周老头申请的。算起来,就是你走的那半年的事吧。”
周深喝了些酒,话止不住。
“哦,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心慈的一面。”言可看着坐在对面的季诚楠,周围的人大多聚在一块儿聊天,只有他一个人盯着手机屏幕,显得格格不入。
“对了,还没恭喜你结婚呢。嫂子很漂亮吧?”言可收回看向季诚楠的目光,转头向周深道贺着。
“漂亮是漂亮,就是两口子在一起过日子吧,总免不了为些柴米油盐的吵两句。”周深想到还在家里的妻子,起身准备完场回家。
“对了,你还没给我礼钱呢!改天来我家坐坐,尝尝你嫂子手艺。”走之前,周深仍不忘调笑言可两句。
言可知道,周深说礼钱是假,邀她去他家坐坐是真,可是他这个人就是喜欢不正经。
“改天一定双手奉上礼金到贵府坐坐。”言可配合着他的玩笑。
“哈哈哈,好好好,那我先走了啊。”周深斜眼看着还坐在对面的季诚楠,招呼着要不要走,关门的时候他看了看还在跟同事聊天的言可,这姑娘真上道!
周深喝了些酒,季诚楠开车送他回去。
一路吹来的风让他多少醒了醒神,可是话依然止不住。
“言可挺不错的,当初进来的时候多少人追啊,你说她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木头啊?”
“人也漂亮,做事也利索,对人也好,当初要是她多看我一眼,我肯定铆足了劲儿追她!”
“我说你小子,也半大不小的了,是该考虑考虑这些事儿了吧?你家就你一个人在国内,你爸肯定特想抱个大胖孙子。”
“哎,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这句话出来的时候,车上的两个人终于统一了想法。
季诚楠:真像个老妈子……
周深:我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
“说完了吗?”季诚楠一只手转动着方向盘,一只手划开手机屏幕,周深看清的时候,季诚楠已经按了播放键。
“……当初要是她多看我一眼,我肯定铆足了劲儿追她……”
话一出来,周深就变了脸色,在狭小的空间里抓狂:“你居然摆我一道!”
而旁边的人不动声色地收好手机。
“不知道这话嫂子听了怎么想?”季诚楠扭头看了周深一眼,又撇过头,给他递了一个眼神,自己体会的意思。
周深没辙,瘫在靠垫上:“哎……我不管我不管,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关我屁事啊!”
下车的时候,周深想起一个人,又回过头走到窗子边。
“丑丫头快毕业了吧?”他敲了敲车玻璃,示意季诚楠摇下窗户。
季诚楠看着他,没说话。
“你想清楚没,你不可能一辈子把她留在身边的,她万一要是想找她父母了,这些年你就白搭了。”
作为兄弟,一开始周深就拦着季诚楠收养简桦,不管是出于什么狗屁人道主义还是财力,总归来说,对季诚楠来说,他根本就是白出力。如果真有一天简桦找她亲生爹妈去了,季诚楠这几年为了她,就真的是耽误了。
“找就找吧,能护她平稳地过这几年,我心里也没这么难受了。”季诚楠看着车上简桦特意放的多肉,像是了无牵挂地说。
“你难受个屁!你又不欠她什么!”周深急了眼,觉得季诚楠就是一个白痴,白瞎生了这么好一副皮囊,脑袋一点儿也不灵光。
过了好些年,周深才明白季诚楠这些话,他是不忍心,看着那个女孩子多遭磨难后待在他身边,可能缘分这东西,谁也说不清楚。就像季诚楠说的,早或晚,他们都会走到一起,既然是这样的结局,为什么不在一开始遇见的时候,就把简桦留在他身边呢,至少,他能让她安稳地长大。
【4】
早上的露水很重,季诚楠特意给简桦多带了两件外套。
山坡上的野草疯长,比一年前多了许多。简桦跟在季诚楠的身后,刚长出来的野草割着她的脚踝,走一步停一步的,慢了他许多路程。
“走快些。”季诚楠根本没注意她慢下来的原因,只是停下来的时候发现她还在遥遥身后。
简桦抬头的时候看见季诚楠提着一堆东西,觉得自己特没用,咬咬牙快步跟了上去。
到的时候太阳刚好升了起来,风吹得野草四处摆动,能看见从远处升起的炊烟。季诚楠清理着墓前的野草,简桦则把东西一样一样放好。
“你们说说话吧,我去附近走走。”季诚楠转身的时候才发现简桦脚踝那儿被野草割破的伤口,没有出血,却红红的,难怪慢了他那么多。
“好。”
看着季诚楠走远,简桦坐在墓前,把苹果一个一个擦拭好叠放在一起。
“九叔,我很想你。”
“你在那边还好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边是个什么样子的世界,但是,应该会比以前的日子好很多吧。”
“你不要担心我,我现在过得很好。”
“可是总觉得遗憾,你没有陪我走到这里。”
风吹过,山上的梧桐叶掉下来,落在简桦的脚边。
她想起十一岁之前,每天都会在乞讨的地上小心地捡起一片梧桐叶,再小心地放进她肮脏破旧的枕头里。
好像从跟季诚楠回家以后,她再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了。
“九叔,你只跟我抱怨你那个跟人跑了的妻子,从来没有跟我说过爱究竟是什么呢?”
“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不对,是爱吧。是想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不跟我说话也行,只要能看着他,就算世界是漆黑一片也没有关系。回家的路上,他是我不敢走的小巷里的灯;学校长跑的时候,他就好像在终点处等着我分享我的喜悦;寒冷的天,就算只念着他的名字,也能把我的冻僵的心给融化。”
“这样,是不是爱呢?”
……
季诚楠回来的时候,坐在墓前的简桦已经睡着了。
他小心地把她抱回车上,系安全带的时候,却不小心触碰到她发育的胸部。他急忙撤回手,脸上燥热。
摇下车窗,他觉得还是呼吸急促,又下车,关门的时候翻出放置了好久的烟。
他想,简桦现在是大姑娘了,有些事情,不能像以前一样随随便便的了。可是一根烟熄灭,他又觉得这跟年龄无关,打从一开始,就不能随随便便的。
回去的路上,他想了很久。
也许就像周深说的,他根本就不欠她什么,当初他也只是好心,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决定收养她。也许就算没有他,也会有户好人家带她回去,带给她安稳和幸福的生活。可能,现在并不是最正确的选择。
但是,这也只是可能。
简桦睁开眼的时候,季诚楠望向她,又推翻刚刚他设想的可能性。没有人比让他自己亲自来更放心的了,他说了护她周全安稳,那就护到底吧。
“醒了?”温柔的声音在车内响起,简桦看着季诚楠。
他的侧脸很好看,带着坚毅,拉深了整个轮廓。这世界上,应该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看的人了吧。
“嗯,饿了。”简桦语气有些撒娇,听在季诚楠的耳朵里,他更懊悔刚刚怎么会突然蹦出那些奇怪的想法。
“好。马上到家了。”他的声音里好像带着某种魔力,总能把简桦带进不真切的世界里,有时候连简桦自己都分不清,季诚楠到底有没有说过这些话呢?
家?他们两个人的家,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家啊。
“最近都没有问你,在学校怎么样了?”刚刚出笼的烧卖还散发着袅袅的烟气,看着热腾腾的就很暖胃。
简桦忍不住,直接伸手拿了一个喂进嘴里。
“还好啊,对了,徐行转学过来了,还是坐同桌。”烧卖有些烫嘴,她说话含混不清的,时不时还张开嘴往外呼气。
季诚楠扯出纸篮里的纸,帮她擦着嘴边溢出来的油水:“慢点儿吃,又没人跟你抢。”
简桦伸手抓着纸巾,冲着他傻乐:“太饿了,你快吃啊。难得放假,回去我得好好睡一觉。”
早餐店里陆续来了很多人,季诚楠抬头的时候刚巧注意到有一道眼神在他身上流转着,简桦也感觉到有人冲着他们走过来。
“早啊,季诚楠。”欣喜的声音让简桦也不禁抬起了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短发女人,身材高挑,手里还提着打包好的早餐,眼睛正盯着她对面的季诚楠。
“早。”季诚楠没有邀请言可坐下的意思,简桦在一旁显得尴尬,主动往里面挪了挪:“姐姐,要坐吗?”
可能是季诚楠觉得她问得不合适,在桌子下踢了她一下,刚巧踢到简桦早上被野草割破的脚踝,她吃痛地轻呼了一声。
“好啊好啊,我看没位置了正打算走,没想到还能在这儿碰见你啊!”言可随身便落座在简桦的旁边,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变化。
言可自顾自地说着话,简桦心里却有些委屈,不是你的朋友吗?我好心帮你招呼着,你踢我干吗啊?
季诚楠好似听见了一般,看着简桦的眼神意味深长。
“你们就吃好了啊?”言可刚刚巡逻回来,她让同行的前辈把她放在半路上,打算填填肚子再回局里。
梧城的巡逻是有严格时间安排的,每天每条街道都会有人员调整,言可今天是第一次过来这里,没想到却碰上了季诚楠和他身边的女孩子。
“你就是简桦吧,我听周深提起过你。”言可把打包盒里的蘸料倒进空碗里,说得漫不经心,简桦听着,却不是滋味。
在周深的眼里,她就像只被季诚楠抱回家的狗吧,眼神暗了下去,她放下手上的筷子:“我吃好了。”
“啊?”言可看着不动筷子的两个人,脸上都没有表情,想起周深前几天跟她说的话,季诚楠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把简桦那丑丫头放在心尖上看得可紧了。
起初她还不信,季诚楠这个人,她当年穷追猛打的,不动一点心思,这么个小屁孩儿就这么紧抓着他的心?
看起来简桦也不怎么好看啊,反倒她自己有模有样的,季诚楠怎么就看不见她呢?
“那就走吧,我先送你回去。”坐在对面的人起身结账,简桦坐在最里面,不知道怎么开口让旁边的人挪一下位置。
“那个……”
“我喜欢他,喜欢很多年了。”言可先开了口,可是话一出,她却不知道她在跟一个孩子争什么?就算朝夕相处又怎么样,她言可可不是轻易就能被打败的,更不要说还是一个黄毛丫头。
排队的人很多,老板有些忙不过来,季诚楠等在最外面,往简桦方向望过去的时候,发现她还坐在位置上。
“简桦,要走了。”合上钱包,他先走了出去。
他站在喧嚣的街道上,周围来往的人都是行色匆匆的,正是深秋的季节,大片的梧桐叶掉落下来,他突然很想念安纳西的小道,一样是成片的梧桐树。
“他被很多人喜欢啊。”简桦站起身来,言可听见简桦不紧不慢的声音,明明就是特意说给她听的,她却觉得简桦更像是说给外面那个身姿挺拔的男人听的。
你被那么多的人喜欢着,所以我喜欢你这件事,我自己知道就好了,除了你,我谁都不愿意分享。
外面的人看着还在店里的人,心里有些浮躁,而一通电话,让他更觉得不安。
“你什么时候回来?佳嫣想你想得紧。”明明是很熟悉的声音,季诚楠却觉得陌生,他有多久没有听见这个人的声音了呢?
细细算来,好像收养简桦之后,这通跨国电话就再也没有呼过他了。这一次,他心里却疼得发酸。
“佳嫣她,还好吗?”他自己都感觉到他声音里的颤抖,他其实很想电话里的人和被提及的那个女孩子,都是他在很用力保护的人,都是很重要的人。
“抽个时间回来吧,找不到就算了,她是逃脱这个家的人,如果不是她自己愿意,就算你找到她又能怎么样呢?”电话里的声音带着成年男人的稳重,季诚楠听见旁边咿咿呀呀的细碎声音,握着电话的手突然使力,简桦出来的时候,能清楚地看见他手上的青筋。
“你怎么了?”简桦轻轻向他走来,手里的外套一角被她掉落在地上,挂掉电话的人从她手上接过。
“没事,回去吧。”
回家吧,回到我们该回去的地方,回到我们的家,也回到我远在他国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