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坟前立誓

萧柟环视一周,沈家的一众人脸上都是淡漠的表情,显然他们都知道这件事的原尾,只除了她。

老太太面色如霜,从方才她的表现已可看出她对那女人的憎恶,此刻却平静地带领众人跪倒在老太爷坟前,磕头,焚纸,上香……刚才的一切宛如一粒石子落入水中,开始还有微微的波澜,慢慢归复平静,最后再寻不到半点踪迹。

“他爹,奎儿又娶了填房了,儿媳妇很孝顺,是个好女人。”老太太说着,又拜了下去,“他爹,你要是在天有灵,就保佑柟儿早日为沈家开枝散叶吧!”

老太太拜完,对萧柟温和地道:“柟儿,你过来。”

萧柟跪到她身旁,老太太用从未有过的严肃语气道:“今日,你在老太爷面前起个誓,今生今世,一定要为沈家生个儿子。”

那双期盼的目光直要将她困住,不知已这样盼望了多少年,又失望了多少次。

萧柟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冷水,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眼前又是夏玉和的那张脸,与沈奎的脸重叠在一处,她想起初见夏玉和时砰然心跳的感觉,她还没有真正喜欢过一个人,还不知爱是何种滋味,可今日,她向来敬重的婆婆,她当作母亲一样的人,竟逼着她立下这样的誓言——为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生下孩子。

她觉得身心都冰住了,很想自己就此消失,以逃开这样的命运,可是命运偏就这样残忍,此刻,她恨自己是沈家的媳妇。

“说话呀!”老太太的声音如一道闪电将她惊醒。她直起身子,看着这个疼自己如亲生女儿的女人,终开不了口。

老太太的眼睛毒狼般盯着她,好像只要她不说出那番话,她就随时准备吞了她,萧柟明白自己此刻不得不这样做。

于是,她直起身子,对着那个冰冷的墓碑,举起了自己的右手,艰涩地开口:“儿媳萧氏,今日在爹面前起誓,今生今世,一定为沈家生下男丁。”

老太太终于笑了笑,而后又盯住她:“还有呢?”

萧柟一字一顿道:“如违此誓,不得好死。”

说完,她深深闭上了眼,只觉心中闷闷地痛,很想大哭一场,而此刻的情形却又不容许她哭出来。

老太太仿佛疯了一般,抱着墓碑大笑:“老爷,你听见了吗?你听见了吗?”

众人吓坏了,连忙赶上来:“老太太……”

祭拜完老太爷,老太太领着众人出来,管家却苦着一张脸,时下天色已经摸黑,马车轮子却坏了,几位女眷都是娇生惯养的,走不了远路,老太太腿脚又不便,于是,便只能在一家客栈歇息下来。

萧柟觉得屋里闷,就出来走走,却见一个小女孩哭着走了过来,想是无人愿帮助她,一见到萧柟,她就两眼发光,冲过来用她稚嫩的小手拽住萧柟不放:“姐姐,你救救我娘吧!”

萧柟温柔笑了笑:“别哭,你娘怎么了?”

小女孩抹着泪道:“我娘生病了,没有钱请大夫,她就要死了,求姐姐救救她吧!”

萧柟见她不过六七岁,母亲就生了重病,又这样懂事,便同她去看她母亲。

“在哪儿啊?”

“就在前面。”

小女孩在前面引着路,这路越来越偏僻,连灯都没有,寒风阵阵拂过人的脸颊,像被人凭空打了一巴掌。

萧柟越发觉得不对,立住不动了,小女孩也没了方才伤心的表情,对她催促道:“姐姐,快走呀!”

萧柟一步步往后退着,终于转身跑去,却迎头被人敲了一棍,晕了过去。

小女孩走到那人面前,摊出手来:“给我娘治病的钱呢?”

那人摸摸口袋,丢给她一袋钱,黑暗中只看得见他白白的牙齿,带着瘆人的笑道:“小丫头片子,别看了,快回家去吧,拿着钱给你娘治病。”

小女孩又瞟了眼萧柟,似乎有点不放心:“你打算把她怎么样?”

那人笑道:“这就用不着你管了,你还是操心你娘的病吧!”

那人扛起萧柟就走。

小女孩看着那身影,掂量着手里的钱,飞快地跑走了。

老太太一夜睡得不安稳。

天一早,她就叫来采薇,问道:“你们太太呢?”

谁知采薇还没开口,就先哭了出来,老太太不耐烦了,怒吼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快说!”

她不安地看着采薇,害怕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采薇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老太太,太太她——一夜未归!”

又是一夜未归!

上次如是,这次又如是,她当沈家是什么地方?

老太太让管家叫醒所有人,立刻回府。

众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没见到太太,大致也猜出老太太为什么发火。

沈府大院里,秀儿战战兢兢地跪在老太太面前,身旁是手持荆条的婆子,她虽然也挨过打,可自从太太进门,再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今日突然面对这样的场面,心里便害怕起来。

粗壮婆子是府里专管教不听话的丫鬟的,以前多半由陈妈代劳,这一回换了一个,她似乎要为自己的新官上任立一立威,所以一上来,便露了一副凶像,使得某些站在旁边观看的小丫鬟头也不敢抬。

“说,她到底去哪儿了?”头上传来老太太威严的声音。

秀儿低着头,紧抿着唇,昨日太太说想散散心,就独自去了,也不让她跟着,她想着就在客栈也不会出什么事,就没跟着,直到今天一早被人从被窝里揪出来,她才知道太太又不见了。

太太别是又去了那地方!

如果是去了那地方,她绝不能承认。

秀儿连连磕头:“老太太,我什么都不知道,太太昨晚上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没了,我真的不知道啊!”

秀儿额头上磕出片片殷红的血,青瓷看着不忍,便道:“娘,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也不能这样草率地下结论。嫂嫂去了什么地方,秀儿也是不敢过问的,您还是饶她这回吧!”

老太太犹豫地摸着椅子扶手,一直在旁的沈珞婉高声道:“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这样的贱婢,你不给她点儿颜色,她是不会说的。”

这个该死的秀儿,吃沈家的穿沈家的,居然帮着那个贱人!她死死盯住秀儿,看似好心地问道:“秀儿,你说,萧柟是不是又偷偷私会男人了?”

这话说得像是萧柟以前经常私会男人一样,秀儿不忍太太受辱,辩解道:“我家太太清清白白,请小姐不要乱说!”

沈珞婉双臂环在胸前,不屑地道:“呵,上次也不知是谁大晚上的往窑子里跑。”

这话彻底触怒了老太太,老太太厉声道:“给我动家法,直到她说出太太的行踪为止!”

那婆子得意地一笑,举起手中的藤条狠狠打了下去,众丫鬟低着头不敢看,青瓷虽急,却也没有办法。再看老太太,老太太也是铁了心了。

“啊……太太,没……有……”秀儿挨着打,却始终不肯承认萧柟是去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说,太太到底去哪儿了,你不说,我打死你!”婆子下手狠辣,一藤下去,秀儿身上又多了道血痕,可她始终没吐露半个对萧柟不利的字。

“太太……太太没有!”秀儿终于晕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