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结局

第七章结局

阴团长快要被憋死的时候终于松了口嘶哑着嗓子说“你放下,放下我才能给你拿钱。”王祥看着他的脸已憋得发青,放下手狠盯着他说:“老子不怕你耍花招。”王玲给阴团长倒了杯开水端给他,喝了水后,好大一会阴团长才缓过气来。“钱我给你8000元,我到银行去取。取了给你。”“你哄小孩呀,我等你?一起去。”王祥毫不让步。

“好吧!”阴团长一下子苍老了10岁,蹒跚着走进他们的卧室,从床中间掏了一张存折出来。王祥和阴团长一起走了,桌上的饭菜一样没动。王玲坐在桌边感觉自己要虚脱了。姑妈移动着步子,紧挨着王玲坐了。“你高兴了,称心了……”王玲把一腔怨恨全部发向姑妈。

“你痛苦,我高兴,我是这样的吗?那个男人是个恶棍,王祥这样是过火了些,但不这样能要出钱吗?文敏的钱,你几时还,还有你亲哥,汪海的钱?”姑妈冷冷地问。“文敏的钱还了,是找大表哥借的。”王玲捂着头说。“哦,你到学会了借东墙补西墙的本领。你哥的钱呢,那可是一只手换来的。”姑妈冷酷地问。“不要说了,我头都要炸了,我离不了他,没有他我的心就会空,活着就没意思,妈,你不明白,你永远都不明白我的感受,你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王玲边说边把姑妈挽扶到她的卧室。

“真是冤孽哟!”姑妈长长地叹了口气。

王玲的心乱透了,胡乱吃了几口饭,就把桌子收了。一个下午在家里关门开门盼望着阴团长的出现,结果她失望了,心掉进了深渊。该上班了,她不得不离开了家。

家里只有姑妈一个人,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哪个?”姑妈在屋里问。“汪海,姨娘”汪海在外面答。姑妈开了门,汪海见姑妈青白色的脸浮肿得厉害就问:“你病了呀。”暂时还死不了。”姑妈说。“那里,我妹他们不在家呀?”汪海问。“我找他们有事。”姑妈这才发现汪海今天精神焕发,胡子剃得溜光,上穿一件干净白汗衫,下穿一条深蓝色的确凉裤子,脚上一双新凉鞋。“汪海,你……”姑妈笑着问。“嘿嘿,姨妈,我要结婚了,现在只有几千块钱,也够用了,我国庆结婚。她是过婚嫂,死了男人还带着2个儿子,嘻嘻,她说不请客,扯个结婚证就搬过来。嘻嘻,就是穷,我想找你们要几件旧衣服给她穿。”汪海憨厚地笑着说。姑妈拖着脚开了她的衣柜门对汪海说:“下面一格的衣服你全部都拿去吧。”汪海抽出他早就准备好的编织袋来,不管什么只管往里面塞,塞了满满一袋才摆手。看着一袋旧衣服,汪海满意的笑了。姑妈有些疲乏,汪海说“姨娘,你脸色不好,又有些浮肿,是不是有啥病?”嗯,这段时间心口一直发痛,头发晕,哎,吃了药的没事。“姑妈叹了口气。

“王玲没送你去医院?”汪海奇怪地问,这么多年来王玲一直都是比较孝顺的。

“哎,现在的王玲不比往昔了,你妹现在有了阴团长,什么都不知道了。”姑妈有些凄凉地说。“我把你带到医院去检查。”说着汪海就去扶姑妈。“用不着,我这把老骨头阎罗王暂时还不得收。眼看中秋节快到了,我想和你二舅母耍一下,老一辈的人只有我和她了。”姑妈忧忧地说。“我去给二舅母说,她还不晓得你病了吧?我前天给她送米去,她还问起你,她要带孙子,又要给儿子媳妇煮饭,硬是走不脱。”“哦,我去看她吧,这一年多来我也憋闷得很,原想能说会道的阴团长换了闷肚子海信会好得多,没想到只是抱了一枕黄粱,我的梦醒了。你妹却把自己一身的肉送进了阴团长的嘴里,还要把骨头连同灵魂一齐塞进他的肚子。哎,不说这些了,你的新娘怎样,为什么不带新娘一起来。”姑妈想起汪海结婚的事来便问。“她没衣服穿所以不愿来。

天黑了,姑妈拉亮了灯,留汪海吃饭。

王玲和阴团长、王祥一个都没回来,汪海想走又觉得不妥,就问“姨妈,王玲他们好久下班,怎么还没回来呢?”

王玲和阴团长、王祥一个都没回来,汪海想走又觉得不妥,就问“姨妈,王玲他们好久下班,怎么还没回来呢?”

“8点就下班了,可能是怨烦了给我做饭了罢。”姑妈恨恨地说。“我去给你煮吧。”汪海说着就向厨房走去。“你一只手怎么下面。”姑妈惊讶地望着汪海。

外面响起了开锁的声音,王玲和阴团长双双出现在门口。姑妈坐了回去,汪海迎上去从上衣口袋里掏了包烟,抽了根递给阴团长。

“坐,坐嘛,好久来的。”王玲冷冷地问,眼睛斜瞟了眼汪海。“嘿嘿,我来好久了,我国庆结婚,是过婚嫂,有两个娃儿,屋里穷得很,男人死了。管他呢?嘿嘿,她答应给我生个娃儿。嘿嘿。”汪海喜滋滋地对王玲和阴团长说,他以为妹妹和妹夫会为他高兴。

“啥意思!要钱吗?”王玲起身把桌子一拍说。

“没,没,不要钱。”汪海吓了一跳,这才看到阴团长铁青着脸,王玲早已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哦,我去煮面。吃了饭再走。”汪海不是要钱的,王玲的表情又正常了一点。

“老弟呀,莫生气,你有所不知,她这是心烦,今天中午王祥硬逼着她要了8000元钱,说是去开游戏厅,哎,现在的娃儿不好管哦!”阴团长转了脸,细声细气地解释为什么王玲会发这么大的火。

“哦,哦……”汪海唯唯喏喏地应承,心里开始想着该早点要回自己的钱!

“来端面,老阴。”王玲喊了声,自己先端了两碗出来,接着给姑妈端了碗进去。

“妈,吃饭,嘿,那是什么东西。”王玲指着编织袋惊奇地问。

“那是给汪海的旧衣服,他新娘子没衣服穿。”“哦……”王玲一边看编织袋,一边退了出来。

吃过饭,王玲借故帮汪海整理衣服,把编织袋翻了个底朝天。姑妈摇着头,心想真是魔鬼附身了。

阴团长拉着汪海天南地北地吹嘘他如何能干,摆出一付团长和大款的架式,居高临下的拍着汪海的肩说:“老弟,有什么事,找我就行。”汪海有点犯糊涂,分明他就是个骗子,妹对他还是以前一样,难道不是骗子……

王玲把衣服装进了口袋。“我走了,你嫂子还在家里等我。”汪海在阴团长的协助下扛起编织袋走到姑妈门前说:“姨妈,我走了,改天把婆娘带来看你。”

汪海走了,屋里暂时归于平静。姑妈坐在那把老式的木圈椅里,望着窗外惨淡的月色,心里不知不觉地就涌出了悲凉。想起王玲刚到家时的情行。王玲真的是有命无运累及爹妈的累赘。解放前二姐家里称得上豪富,土地上千亩,磨房在整个A城最大,解放后所有这些都成了罪大恶极的有力证据,王玲正是在父母被游斗的间歇来到人间的,她的到来夺去了双亲的生命,二姐难产而死,二姐夫在没收财产,游斗和丧妻的三重打击下投河自尽了。这样一个婴儿,农村里封建的说法是祸胎,没人敢收留。但母亲却将王玲抱了来,硬逼着她收了王玲做女儿。仁慈的丈夫抱过王玲,才几天的婴儿居然就对着丈夫笑了,她这一笑彻底打动了丈夫,想着自己这么多年都没给丈夫生过一男半女,膝下凄凉,她也勉强收留了她。因为王玲,丈夫为人父的父性彻底觉醒了,她因为内疚也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她,王玲在爱中长大了,但是她天生厌恶学习,好在她成长在知识无用的年代,这期间她的哥哥们也经常来走动,等到她醒事了,哥哥们自然地就告诉了她的身世。

繁复的社会,由不得药店店员和她这个家庭妇女左右,长大了的王玲,小学毕业的王玲免去了下乡的厄运,20岁的少女在家里晃荡,总是令人焦虑的,那时时兴退休顶替,丈夫绞尽脑汁最后还是走了多数人走的路子,退休顶替,丈夫退下了。和药材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丈夫赋闲在家,心里那个慌,向一下子被人掏空了五脏六腑,丈夫病倒了,王玲还算孝顺,下班回家就端汤送药,这对于她们也算是极大的安慰了。

丈夫病好后就开始张落王玲的婚事,25岁的王玲却没人提亲,她们感到纳闷,就仔细观察起王玲的面相来,略懂相学的丈夫仔细观察了王玲后有些黯然神伤:“她的面相中带有浓重的悲苦,两眼间和颧骨音质距离正好成个倒八,要想逃脱厄运只有找个比她更木讷的人才能保她一生平安。”“到那去找这样一个人呢?”她们有些犯愁。没想到做工会主席的二舅母给她找到了海信这样一个小伙子。

他们结婚一年就生了王祥,这圆了丈夫传宗接代的梦。三年后丈夫撤手西归,临死把金条和手镯交了出来,再三嘱托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拿出来,现在又是不是该拿出来的时候了呢?姑妈自问。想到这里姑妈泪眼模糊了,丈夫说过的话清晰得好象还在耳边回响,月亮朦胧得象蒙了层轻纱,若隐若现,朗朗的天上浮起了几朵乌云,秋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吹在姑妈苍白多皱的脸上凉凉的,姑妈的思维慢慢地清醒了过来。半瘫的身子只能仗着拐杖拖动脚步,秋雨随着秋风飘了下来,蹭着脚姑妈想自己去关隔着写字台的窗子,费了好大的劲结果枉然。心里就气王玲为什么不来关窗,磨蹭着躺到床上,愤愤地想看你来不来关。把灯关了,闭着眼等了一阵,屋子里没有一点动静。姑妈又起来走出去看了看,屋子里空无人一,不知王玲和阴团长几时走的。快到11点了,还没吃药,她自己去倒了开水把药吃了,她们还没回来,姑妈想今天只有不洗脸洗脚了,这是她一生第一次不洗衣脸洗脚就上床睡觉。躺在床上想着被踪遗忘的凄凉,泪不自禁地流,这一夜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入睡了。

12点,王玲和阴团长一起回来了,姑妈把眼闭了,脸朝墙装睡。

“轻声点,我去看妈。”王玲对阴团长说着一边就向姑妈的床前走去。她悄悄把窗子关了,又看了看姑妈,轻手轻脚地关了门。

王玲一走,姑妈的眼就睁开了,想着她到底还是关心我的,一晚上的气慢慢就顺了下来,心里想怎样使王玲睁开眼看清阴团长的真面目,好免去她将来的痛苦。这样想着不到10分钟,王玲和阴团长一起轻手轻脚地到了她的床前,王玲从姑妈的裤腰带上解下钥匙悄声说:“中间那把开衣柜,”阴团长把凡是上锁的抽屉全部打开了,他们两个开始翻箱倒柜,阴团长翻出了房产证、土地使用证。王玲翻出了姑妈的手饰,对阴团长献媚地说:“我妈这条项链有60多克,是我爸解放前……。”姑妈翻过身,一下惊呆了。“王玲,你这个坏……”姑妈血脉喷张,只说了半句话就断了气。

王玲和阴团长吓了一跳,没曾想姑妈会醒来,阴团长打了个哈哈说“老人家,我们找点东西。”见姑妈没动静,觉得不对劲,就上去摸鼻孔,一摸姑妈没气了,姑妈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唇大张着……王玲走上去想给她闭上,无论她怎样弄,姑妈的眼嘴就是不闭。她干脆撤手不管了,更加肆无忌惮地搜寻姑妈的其它手饰。王玲对阴团长炫耀地说“我爸临死的时候拿出一个铁盒子里面有不少金条,现在起码值几万。他们找到东方发白才住手,忘了姑妈,两个人把找到的有价值的东西归到一起,想睡一小时再去给亲戚们报丧。

“咚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把王玲和阴团长从睡梦中惊醒。阴团长揉着眼睛说是那个这么早。“哎呀,糟,9点了,王玲赶快去给你妈盖上白包单。”“咚咚,咚咚。”外面的敲门声夹着舅母的喊声。“妹子,开门。”“来了,来了”王玲一边应着一边跑到姑妈的卧室用白被单盖在姑妈身上。然后用两只手使劲将眼睛揉红了,才去开门,阴团长也已穿戴整齐。

“你们在做啥哟,这么久才开门。”我妈一手提着苹果,一手提着两盒脑白金大声问。“王玲……怎么回事?”见王玲红着眼睛一付悲痛欲绝的样子,我妈心里一惊。

阴团长从姑妈的卧室出来一脸悲痛地说:“她老人家去了。”王玲终于在眼内蓄满了泪水。

“怎么可能,昨天汪海才说她病了,想到我家来看我,今天就这样!”我妈说着急匆匆地走进姑妈的卧室。

卧室里姑妈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床白被单从头到脚覆盖了她的全身,掀开被单,姑妈的眼睛大张着,嘴也大张着,一副愤怒得喷火的样子。

“王玲,什么事把你妈气死的!”我妈大怒着问。“没什么事,她是半夜走了,可能是做了恶梦吧!”王玲胸有成竹地答。我妈有些不信,但也没办法证明她说的假话,便哭着说“妹子呀,你死不瞑目呀!走得这么快,病了也不通知我一声,来迟了,我迟了呀……”哭过了我妈才给姑妈把眼睛和嘴合上。

我妈抹了把泪吩咐王玲和阴团长给姑妈净身,把老衣和鞋子袜子穿上,然后把姑妈的尸体放在凉板上。做完这些后叫王玲通知所有的亲戚,阴团长设灵堂。

我们到的时候,大表哥,汪海两兄弟,一些亲戚都到了,哀乐在屋里低沉地回旋,王祥带着他的未婚妻在灵堂为前来悼念的人发白花,王玲在一边搭记帐,阴团长买了花圈又去找人给姑妈画遗像去了,我们什么都没买,我们太明白他们了,他们缺少的是钱,办丧事的钱。

这天是中秋节,月色特别亮,所有的亲戚都聚在一起,所有的人都不理阴团长,但是大家都因为姑妈的丧事忍着。丧事结束后,大表哥庄重地对王玲说:“借我的钱不用还了,从此以后我们也不要来往了。”

王玲不着声,紧接着我们也告辞了,她说了声“谢谢!”当然是谢谢我们带来的钱了。

汪海两兄弟留下了当然是为她收拾残局。

姑妈的骨灰葬在了汪海的自留地里,用了很少的钱,立了一个小小的墓碑。

阴团长在葬礼结束的半夜裹了姑妈全部金银饰跑了。

王玲在那个早上白了头发,痴痴地说着他是骗子,是骗子……

十年后的某一天,B城的警察找到王玲,对她说“从B城街头一具无名男尸的口袋里找到了她的名字和地址。”看着熟悉的字迹,她在心里笑了,纠结在她心里的问题最终得到解答,阴团长其实心里是有她的……有时候爱和恨是纠缠不清的乱麻。

她对警官说,她不认识这个人,你们想怎样处置都行,这人与她无关。暴尸街头。她想这也许是阴团长的恶报,然而自己的恶报又是什么呢?

表姐王玲从这一刻起,逐渐清醒,麻木得象一架挣钱的机器的她开始有了思维,债基本上还清了,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是不是冥冥中主宰痛苦的神,在她还清了肉体上的债之后,又加给她的精神上的债务呢?难道她注定一生要在痛苦中度过……表姐王玲,在冷风中吹着,她想,生命是不是轮回了又轮回呢?如果此生的痛留给来生,来生是不是会更痛苦呢?表姐王玲最终没有逃脱她悲惨的命运。至今她还拿着阴团长和她的合影傻笑。